“喂，”隔着电话能听到凌响和的喘息声，“什么事？”
宁辞愣了一下，觉得自己这通电话打的实在是不合时宜，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说：“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下，那个……那个……”
他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两边同时安静下来，宁辞抿着嘴，突然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几声细微的呻吟。
凌响和的声音猝然响起：“到底什么事？”
“没、没什么，”宁辞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打错了。”
他没等凌响和说话，已经挂断了电话。
宁辞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和凌响和见面，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讨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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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照常去上班，银行卡一直被他揣在兜里，他隔一会儿就得伸手进去摸摸，每摸一次，他就在心里重复一遍预先想好的台词。
咖啡的香味跟着陆锐一起飘过来，他把杯子放在宁辞桌上，弯下腰小声说：“老板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跟谁打电话呢，低声下气的，听着还挺可怜呢。”
“你又去打探消息了？”宁辞看他一眼，小口抿着咖啡，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面无表情地说，“我看你这方面能力还挺强，不如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怎么样？”
“什么任务？”陆锐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的侧脸，“我这种级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指使的，你先说是什么事，我再决定干不干。”
“大事。”宁辞眯起眼看向他，勾勾手示意他低下头，神秘兮兮地说，“曙光小学知道吧？”
“知道。”陆锐点点头，听到他继续说：“我之前跟你一起去那儿接过一个小孩儿，记不记得？”
“小孩儿？”陆锐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半晌恍然大悟地点头，“想起来了，好像是叫小平来着，你隔壁那老太太的孙子，是不是？”
“没错，”宁辞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表情郑重其事，“我现在需要你去曙光小学，找到这个小孩，然后……监视他。”
“监视小孩儿？”陆锐蹙眉看向他，宁辞放下杯子，站起身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就是看看他放学以后都碰见谁了，我觉得小平最近老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都学坏了。”
陆锐偏头和他的脑袋凑在一起，摩挲着下巴一脸严肃，“明白了，这任务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绝对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他对着宁辞拍拍胸脯，然后毅然转身朝电梯口走过去。
宁辞嘴角抽搐了一下，回身往办公室走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地震了起来。
“喂，”凌响和那边儿充斥着汽笛声，“我快到你公司楼下了，一会儿你下班了一起去吃个饭。”
“好，”宁辞不自主地捏紧了口袋里的银行卡，“去外面吃还是我回家做？”
“去外边儿就行，我都订好了。”凌响和嗯了几声，挂断了电话。
夕阳金黄的余晖逐渐穿透玻璃洒在他的身上，宁辞背靠在栏杆上，半阖着眼皮看向对面自己的影子。
楼下车水马龙，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年少时短暂的美好憧憬终究还是会回归到秩序中，就像黄昏时被拉长的身影，慢慢变细变浅，最终和夜色融为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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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景从看一眼时间，自从他上次让人把手机送过去以后，他和宁辞大概有两个星期没再联系过了。但偏偏这两个星期里他被别的事绊住脚，没时间去找宁辞碰个面。
“景从啊，你们聊得怎么样了？”凌长朝笑眯眯地坐在圆桌主位上，和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一起看向凌景从。
“就那样吧，”凌景从伸手去倒水，不咸不淡地说，“老样子。”
“什么叫老样子嘛，”凌长朝脸上笑容不减，转头看向程东应，调侃道，“这两个孩子还是有点儿腼腆，小时候多好的朋友嘛，几年不见，估计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程东应喝了口水，点着头对凌景从旁边的女人说：“你凌叔叔说的对，你也不要老板着张脸嘛，多和景从交流交流。”
“知道了，”程曦拿起白水杯碰了下凌景从的杯子，对他展示了一个标准的露齿微笑，“正在交流。”
凌景从偏头看她一眼，也挑眉笑了一下，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交流愉快。”
“你们俩也要单独出去转转，”程东应握着酒杯，对两人扬了扬下巴，“一会儿吃完饭你们俩就出去转转，谁都不许回公司，听到没？”
凌景从抬头看向他，正看见凌长朝对他眨眨眼，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的程曦已经开口道：“知道了爸，咱们赶紧吃饭吧，吃完了我们好出去。”
“好好好，”程东应转头和凌长朝对视，两人一起笑了出来，“赶紧吃赶紧吃，嫌我们耽误事儿了。”
一顿饭在两个中年男人的互相吹捧和追忆往昔中过去，快散场的时候，程曦主动挽起了凌景从的胳膊，对两人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凌景从手插着裤兜，顺着她的话一点头，两人一起转身离去。
上了车，程曦坐在副驾驶上仰头活动着脖子，埋怨道：“真是烦人，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全让我自己兜着。”
“我爸巴不得明天就给咱们俩举行婚礼，”凌景从趴在方向盘上扭头看她，“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程曦笑了一声，“先拖着呗，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怎么可能和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结婚。”
凌景从呛了一下，默默转回头，声音从方向盘的缝隙里轻轻逸出来：“我还不愿意呢。”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凌景从坐直身子系上安全带，说：“我回公司看看。”
“不行，”程曦伸手攥住方向盘，“你回公司你爸肯定就知道咱俩分开了，到时候我爸又说个没完。”
“那怎么办，”凌响和攥着方向盘的另一边，“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车里干坐一下午？”
“嗯……”程曦低头思考了一下，试探性地抛出一个想法，“要不你下午陪我逛街去？”
凌景从还没张口，她又立马摇头否定，“不行不行，跟你待在一起我怪膈应的。”
凌景从捏紧方向盘深呼吸了一下，面带微笑地转头看向她，“我有个建议，不如我们去别人的公司看看，这样你爸我爸就都没话说了，怎么样？”
“别人的公司？”程曦摸着下巴点头，“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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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咖啡馆冷冷清清，宁辞拎着几杯点好的咖啡往楼上走，刚进公司大门，就听见后边儿有声音喊他：“宁辞，现在有时间吗？”
他应声回头，凌响和穿着件夹克外套，摘下墨镜和他对视。
宁辞顿了一下，向他举了举手上的咖啡：“现在有点忙。”
“那我等等你吧，”凌响和走到大楼门口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对他甩了甩墨镜，“咖啡拿上去就赶紧下来。”
“哦。”宁辞转身往回走，看见公司前边儿的停车区又驶入好几辆黑车。
程曦透过车前盖玻璃眺望大楼，视线下移的时候突然笑了一声，“你弟弟怎么在这儿？”
凌景从几乎是瞬间从靠背上弹了起来，他眯着眼顺着程曦的视线方向看过去，在看清凌响和之后皱着眉低声骂了一句。
“又怎么了，”程曦打量着他的脸色，猜测道，“你们又吵架了？”
凌景从的视线定格在凌响和身上，他盯着凌响和看了半天，突然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我要停了他的银行卡。”
“怎么了怎么了，”程曦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了出来，她撑着下巴端详着不远处的凌响和，片刻后出声道，“有人出来了。”
凌景从没动静，她继续实时播报：“走到凌响和身边坐下了。”
“我看见了。”凌景从拿起手机放大画面，甚至想通过镜头里凌响和的口型分辨出他说了什么。
宁辞挨着凌响和坐下，银行卡的事情他一直都没问出口，综合他对凌响和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看来，这事跟他关系不大。
凌响和抬手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仰起头闭着眼说：“好像有好几天都没看见你了，你也不知道主动来找找我。”
“晚上有时间没，”凌响和睁眼看他，“任丘约大家一起吃个饭。”
“有。”宁辞挺直腰板坐着，看着马路上来回穿梭的车流，问：“你们一起吃饭也需要我过去吗？”
“别问那么多，”凌响和站起来弯腰凑近他的脸，在他嘴角处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晚上下班了我来接你。”
他转身往回走，背对着宁辞挥了挥手。
宁辞静静盯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他正打算起身上楼，突然看见不远处一辆黑车的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女人，正对着他招手。
他回头看了下，确认后边儿没别人之后，才转回去回应女人。
“您好，我想问一下，王尽全是在这里吗？”程曦走到他跟前，礼貌地点了下头。
“王尽全？”宁辞重复了一遍，点头说，“是在这里，他的公司就在32楼。”
程曦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沉稳地笑了一下：“能麻烦您带我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