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钓系白切黑被捡走后【完结】>第60章 60 在劫难逃

  蒋鸣走进门。

  客厅入眼之处一片狼藉, 书架翻倒在地,东西

  被砸得一塌糊涂,从厨房到客厅铺了一地的碗碟碎片, 几乎无从下脚。

  霸天虎缩成一团躲在墙边,把头塞在电视柜后面浑身发抖。

  蒋鸣在沙发旁找到了俞小远的手机, 手机背面严重变形, 像是被人用脚踩过。

  手机边角处沾着一块干涸的血迹。

  蒋鸣心猛得往下一沉。

  房里某处传来水声,蒋鸣把手机随手塞进口袋, 快速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厕所里,俞小远被人死死扣着后脖子, 压在不断往外溢水的洗手池里, 双手被用胶带反绑在身后,手掌勒得发紫。

  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 俞小远竭力晃动肩膀挣扎, 摁着他的男人冷哼一声,十分熟练地抬起手肘重重捣在俞小远背上。

  千钧之力落在俞小远单薄的身板上, 瞬间制止了他所有的挣扎,水里徐徐飘上一缕淡红。

  蒋鸣赶到时, 正看到这一幕。

  他的脑子有一瞬间是懵的, 反应过来时,已经扒住门框猛地一脚踹在了作恶的男人身上。

  俞小远被男人拽着, 一起摔了出去,蒋鸣眼疾手快捞住俞小远。

  把人揽在怀里, 才感觉心落在了实处。

  “我操,你他妈谁啊!”摔在地上的男人凶相毕露, 面目狰狞地大喊。

  蒋鸣根本不理会他,低头查看俞小远。

  他刚把俞小远手腕的胶带扯开, 就被意识不清的俞小远一把推开。

  俞小远用力太大,推完自己摔倒在地,呛咳了几声,手脚并用地爬到角落,抱着头轻微地发抖。

  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经受了什么,身上伤痕遍布,白皙的手臂上不仅有淤青,还有零落的圆形烫伤,整个人的状态奇差。

  蒋鸣心疼得无以复加,靠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可俞小远已经进入了一种应激状态,蒋鸣一碰他就拼命往墙角里躲,压根不让人碰。

  摔在地上的男人缓了口气就迅速爬了起来,冲过来想还给蒋鸣一脚,被蒋鸣闪身躲过,男人暴怒,“你他妈哪儿冒出来的!给老子滚!”

  角落的俞小远在那道吼声下把自己抱得更紧,抖得愈发厉害。

  蒋鸣挡在俞小远身前,盯着男人冷声说:“私闯民宅,恶意伤害,谁给你的胆子?真当法律是摆设吗?”

  “少他妈给我扯,私闯他妈什么民宅!”男人气焰嚣张,“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告诉你,老子姓俞!我爸就是他爸!今天就是我们俞家的老祖宗在这儿,我做大哥的,要打死他,也没人敢拦!”

  蒋鸣闭眼吐了口气,面色凛寒,“你是他亲大哥?你就是这么给人做兄长的?”

  俞嗣宗从他话里咂摸出点意味,嗤笑道,“听你意思,你跟我弟还挺熟?”

  蒋鸣冷声道,“你管不着。”

  “小畜生长进了。”俞嗣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说我拖着他进厕所的时候鬼鬼祟祟攥着手机干嘛呢,踩着手都抢不过来,原来是他妈学会摇人了。”

  蒋鸣原本是打算拖延时间,找机会报警的,这样的人渣最适合的去处就是送进局子里。

  可听到这句话,蒋鸣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上去抬手就是一记重拳。

  俞嗣宗早有防备,见他上来立刻退开,那一拳没能落在要害处,只堪堪打在肩上,让他撞上背后的墙。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中对峙,目光都带着阴鸷。

  蒋鸣的性格中本就带着些暴力因子,他平常冷静自持,只因为没碰到真让他动气的事情,今天这事,算是在他的痛点上狠狠浇了一泼热油。

  俞嗣宗就更不用说了,天生坏种,至今没吃牢饭已是奇迹。

  两人转眼就在狭窄的斗室中厮打起来,拳拳到肉,厕所被撞得一片狼藉。

  放在平常,俞嗣宗这种货色,蒋鸣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把他解决,可谁让他偏偏去了今晚那场酒局。

  各种酒混着下肚,喝得头晕眼花,拳头挥出去都是偏的,蒋鸣有好几次明明是朝脸打过去的,却失了准头砸在墙上。

  俞嗣宗这种从小混混堆里长大的,打架斗殴全靠脏路子,他也不跟蒋鸣硬碰硬,总是找准机会耍阴招。

  蒋鸣怒火中烧,一身的技巧无法施展,旁边还有个俞小远要注意着,时不时就得拉他一把,避免他被俞嗣宗打到。

  他们砸在对方身体上的每一拳都用上了全力,很快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俞嗣宗在绝对力量上终是不及蒋鸣,最后还是被他攥住领口撞在墙上。

  蒋鸣抹了一把破皮的嘴角,“他身上那些旧伤,是不是也是你?”

  俞嗣宗挑衅地笑,“是老子,怎么了?”

  蒋鸣脸色彻底冷下来,“为什么?”

  “他活他妈该!”俞嗣宗啐了一口,“就那点伤,我还嫌便宜他了!”

  蒋鸣扬起拳头要往他脸上砸,突然听见地上传来轻微的金属撞击声,他动作顿了下,回头看去。

  是俞小远送他的那条手链,在打斗时从口袋掉了出去。

  眼看着其中一颗珠子弹动着向下水道口滚去。

  不,不可以。

  蒋鸣下意识松开抓着俞嗣宗的手,转身去抢救那颗珠子。

  重获自由的俞嗣宗喘着粗气,余光忽然瞥见墙角的拖把。

  电光火石间,他毫不犹豫地抄起拖把,用尽全力照着蒋鸣背后砸去。

  携着巨力的闷棍砸在脑后,带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蒋鸣眼前一阵发黑,身体骤然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他撑着最后的清明摸到那颗珠子,握进手里。

  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蒋鸣再醒来时,厕所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他按着后脖子闭了闭眼,略微吃力地爬起来。

  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俞小远和俞嗣宗都已经不知所踪。

  蒋鸣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出厕所,刚到客厅,正看见俞嗣宗叼着根烟从俞小远的房间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小叠钞票,嘴里骂骂咧咧不知在说着什么。

  “站住!”蒋鸣声音嘶哑地吼他。

  俞嗣宗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冷笑着朝外走去。

  蒋鸣跟着他追出客厅,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卧室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吟。

  蒋鸣心中一惊,立刻作罢,返身去找俞小远。

  刚到房间门口,人就定住了。

  一米八几的硬汉,瞬间红了眼睛。

  他扶着门,脑子能有十秒的空白。

  他不敢去看眼前的场景。

  他甚至不敢走过去。

  俞小远蜷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太像一只已经死去的小动物。

  蒋鸣脑中闪过了很多可怕的念头,他扶着门框深呼吸了一口,才跌撞着走进去。

  俞小远倒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新伤,搭在地上的右腿呈现出明显不自然的状态,小腿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藏在他枕头下的那把刀被丢在一边,刀刃上沾着斑斑血迹。

  蒋鸣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划开一道血肉翻飞的口子,疼得刺骨。

  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大脑却出奇的冷静,他蹲在地上检查俞小远的伤口,另一手摸出手机。

  先报了警,又打了急救电话,冷静清晰地报出家里地址,挂断后蒋鸣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他试着叫了几声俞小远,俞小远只是紧闭着眼,没有丝毫反应。蒋鸣探他额头,发现人在发烧,额头滚烫,可是手脚却冰凉,蒋鸣从柜子里找来毯子,小心地把人盖住。

  他的腿伤得很严重,不知道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什么伤,蒋鸣不敢胡乱移动他,坐在地板上盯着俞小远看了很久,最后忍住想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俯下身去,吻了吻他紧皱的眉间,在他耳边低声一遍遍重复,“不要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们去医院,很快就没事了。”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到达。

  警察向蒋鸣询问情况,做了笔录,又拍了些照片存证。

  医护人员简单处理后,把俞小远放上担架推进救护车里,蒋鸣全程守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半步都不愿意离开。

  救护车一路鸣笛飞驰到医院,一下车俞小远就被推去拍片检查。

  医生坐在诊室里指着X光片对蒋鸣说,“肋骨轻微骨裂,小腿腓骨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先住院吧。”

  蒋鸣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缴费,办完手续回来,俞小远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蒋鸣怔怔看了一会儿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刺眼的红色在意识中无限放大,逐渐占据了整片视野,就像俞小远卧室那把刀刃上留下的斑斑血色。

  太阳穴骤然抽痛起来。

  他低头抹了把脸,抬手才发现自己手臂也受了伤,伤口渗出的血在浸着雨水的白衬衫上化开。

  蒋鸣看了一眼,没再管,走到手术室近处,焦躁地在门外踱步。

  走廊里人来人往,间或传来家属和医护人员低声的讨论声,来往路过的一张张脸上铺陈着各不相同的表情,却唯独找不出一丝笑容。

  在门外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对蒋鸣来说犹如酷刑。

  他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眼前晃过无数画面,每一个画面里都是俞小远。

  有低着头认真画画的小远,有喝醉后冲他傻笑的小远,有吃到美味眼睛发亮的小远。

  也有听完表白后红着脸发呆的小远。

  这些身影缓缓汇聚在一起,叠出的却是一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俞小远。

  手术室门打开,护士推着担架床出来,“俞小远家属在吗?”

  “在。”

  蒋鸣赶忙上前。

  俞小远闭眼安静地躺在床上,虚弱又苍白,像是一碰就会灰飞烟灭。

  蒋鸣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

  蒋鸣跟护士一起把人推去病房。

  “搭把手,把他抬到床上。”护士站在担架一头,准备和蒋鸣一起抬。

  蒋鸣却径直走到侧边,手从腿弯轻轻插过去,横着把人抱了起来。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了。

  上一次抱他的时候分明记得不是这样轻飘飘的重量。

  为什么世事总是这么容易就发生改变呢。

  就连生命,好像也很轻易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突然就走向凋零。

  蒋鸣小心地把人放在病床上,看着他安静地陷进一片纯净的白色。

  护士给俞小远挂上吊瓶,又嘱咐了蒋鸣几句,就推着担架床出去了。

  小家伙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

  下巴上沾着块血迹,已经干了,蒋鸣拧了毛巾出来给他擦拭干净,又把他的被子掖了掖。

  在床边坐了会儿,见他没有醒的迹象,出门给纪深打了个电话。

  被雨水浸透的衣服还没有干,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被走廊的空调一吹冷得脖子上汗毛都竖起来。

  蒋鸣没有跟纪深说得太具体,大致说了下情况,让他帮自己拿几套换洗衣服和日用品过来,最近一段时间打算在医院陪床。

  说到临末,蒋鸣突然摸到口袋里的东西,顿了顿,又让纪深顺便买台新手机一起带来。

  挂了电话,蒋鸣将口袋里那台严重变形,连开机都开不了的手机拿出来,垂眸看了很久。

  边角处那块干涸的血迹像是罪证,时刻提醒他自己的罪行。

  他不敢回头去想,在暴雨倾盆的这晚,被自己亲手一次又一次挂断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敢去想象俞小远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给他拨出的电话。

  他是带着怎样卑微的希望按下了自己的号码。

  当电话一次次被决绝挂断时,他又有多绝望。

  蒋鸣忍不住去想一些无法回头的假设。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手。

  如果他早点察觉俞小远离开的原因。

  如果他没有赴今晚的酒局。

  如果在觥筹交错的包间里,他在那两秒钟的犹豫过后,选择的不是挂断关机,而是接了那通电话,哪怕只是听一下他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

  只要他有一步的改变,结果与现在相比,会有多大差别。

  他实在不敢去想。

  让他无法原谅的,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

  蒋鸣拿着手机,犹豫很久,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郑叔,我想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