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的计划被猛然戳破,就听见唐柯继续开口说话的声音:“我跟他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你也没必要知道,我之所以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找你,是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宋迩抿着薄唇,心脏隐约有些慌乱。

  “唐家的遗产根本就只是一个传闻,无论我做多少事情,都不会找到它,报仇这两个字困扰我很多年,我始终舍不得害死我哥哥,你是他的儿子,除却他以外宋家唯一的血脉,拉着你跟我一块下黄泉地狱,也算是全我孝心。”唐柯说的很慢,就像是在跟他认真讨论今天天气很不错,这样轻飘飘的话语,让宋迩周身升起一股寒意。

  他做错了选择,他没想过唐柯冒着风险把他带出来,是打算拉着他一起陪葬。

  车子在一栋破旧老宅面前停下来,唐柯伸手拿过搁在副驾驶上的小包,对着车视镜给自己补了个漂亮口红,脸上扬起一抹视死如归的笑容。

  后座,宋迩用脑袋不断轻微摇晃蹭动座椅,总算把蒙在眼睛上面的黑布蹭下去不少,一只眼睛已经能够看清光亮。

  他蓄势待发,身体微微扭动,想要趁着唐柯开门的时候逃跑。

  就在唐柯把后座车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宋迩就朝着她的腹部狠狠一撞,唐柯猝不及防,鞋子在身后的泥沙上踩滑,脚后跟往旁侧崴去,骨头错落的声音格外响亮。

  宋迩凭借着天边微弱的晨光朝着前方用力奔跑,唐柯瞪着愤恨的眼眸目睹他身影远去,她不死心,不愿意放弃这个可以解决掉宋迩的好时机,于是一瘸一拐的也要追上去。

  刚跑不久,宋迩就感觉自己的腹部传来一阵阵疼痛,步伐逐渐放慢,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大弧度的运动难免让他病情复发,他回头望向即将要追上自己的唐柯,用力按着腹部继续往前跑。

  精疲力竭不过是转瞬的事情,宋迩把自己的下唇已然咬出血,但确实无法再往前迈步,身体摇摇欲坠。

  想象中刺骨冰冷的摔倒没有出现,一只温热的手扣住他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把他整个抱进怀里,他感觉到这双手的主人在微微颤抖,抬头一看,朦胧的意识有几分清晰:“沈,沈竹琛?”

  他有点不敢确认,以为是自己意识崩溃之际出现的幻觉,沈竹琛拦腰把他抱进车子里,给了许助理一个眼神:“报警还是暂时放过她,你自己决定。”

  唐柯跟许助理联合为他母亲报仇,也算对他有恩,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有法律来制裁。

  ……

  眼皮好沉重,想要睁开是异常艰难的事。

  宋迩感觉自己的手背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像是细针穿过血管,下意识的皱眉,随即耳边很快响起一道呼喊声:“宋迩,醒醒。”

  是沈竹琛的声音,宋迩在瞬间就能辨认出来,他迷蒙的眼睛十分费劲睁开,跟沈竹琛四目相对:“你……”

  嘴唇间刚刚吐出一个单音节,一杯水就被送到唇边,宋迩先抿了两口打湿自己的嘴唇,才接着开口:“唐柯呢?”

  “她跟孙品志都被送到警局里了。”沈竹琛如实告诉他,许助理的原话是现在他们的合作已经完成,沈氏必定会面临破产,后续的事情许助理能够一手搞定,等唐柯受到应有的惩罚以后,他也会去警局自首。

  宋迩点头:“我父亲他醒了吗?”

  “醒了,医生检查过,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就可以。”沈竹琛回答道。

  婚礼殿堂

  61.

  “他醒了!”宋迩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现在去看看他。”

  沈竹琛本来想要担忧他的身体,看到他一脸坚决的模样,眼眸微转,选择了松口:“嗯。”

  来到监护室外,宋迩看着床上面色如纸的父亲,眼眶隐约有点泛红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断续:“父亲。”

  睡眠很浅的宋治也听到耳边熟悉声响,几乎是在瞬间睁开眼睛,与他对上视线,喉间微张,弱弱的声音发出:“小,小迩。”

  “我在。”宋迩连忙应声,疾步上去坐到床边,拉住宋治也的手,悬在空中沉重的心终于在落下,语气里染上一抹不太明显的哭腔:“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宋治也搭在床边的手指尖费劲抬起来,似乎想要安抚他,宋迩摇摇头:“父亲,我没事的。”

  “嗯。”宋治也把手又放了下去。

  两父子光是眼神对视,眼睛里面都是对对方的关怀,沈竹琛在旁边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眸色底下钻过复杂的意味。

  都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宋迩的父亲就可以对宋迩千万般好,对宋迩的母亲呵护有加,而他的父亲,只对他置之不理,为了迎娶其他的女人,甚至不惜亲手害死他的母亲。

  恨意突然开始泛滥,快要湮没沈竹琛的心脏。

  “走吧,让我父亲好好休息。”宋迩猛然响起来的声音把沈竹琛从沉思中拉回来,他一抬头,宋迩已经来到他面前,并且主动朝他伸出手,见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反应,于是拉住他的胳膊往外走。

  离开监护室以后,宋迩就想要松开沈竹琛的胳膊,只是刚刚把手抽出去一半,就被沈竹琛按住,反手拉住宋迩的手,五指塞进他掌心里面,跟他十指相扣:“之前的事情,我应该跟你道歉。”

  “……”宋迩短暂沉默几秒钟,垂着脑袋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很快就开口说道:“那你道歉吧。”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起来好像真的在为之前的事情置气。

  “对不起。”沈竹琛发自内心真诚的跟他道歉,话语落到空中的那一瞬间,就见宋迩骤然把嘴唇朝着他凑过来,在他脸上飞快留下一个吻:“原谅你了,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

  这个时间段的走廊刚好没人,像是提前给他们预留了机会似的,好让沈竹琛下一秒把吻还给宋迩。

  那是非常轻柔且缱绻的一个吻,柔软的唇瓣跟对方的舌尖碰撞,宋迩汲取空气的刹那,那个吻才被加深。

  宋迩被推倒在角落里面的监控盲区,四肢瘫软在沈竹琛怀里,灵动眼睛里被蒙着一层泪光,小口的喘息声里还掺和着笑意,他无力的手搭在沈竹琛衣领:“今天,是厉天南跟祁粟的婚礼对吗?”

  “对。”沈竹琛点头,因为医院这边发生的事情他抽不开身,所以提前跟厉天南那边打过招呼,今天他们的婚礼,他是去不了的。

  厉天南也知道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口应下来,只让沈竹琛礼到,不跟他计较人不到现场这事,可狠狠宰了沈竹琛一个大红包。

  “我想去。”宋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我记得他们给我们发过请柬。”

  沈竹琛的食指划过宋迩脸颊,停留在他的眼皮底下,拂去一根不知道哪里飘来的白毛:“好。”

  ……

  厉家的老宅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满堂欢笑,来往的客人哪个圈子里面的都有,比沈老爷子的寿宴都还要热闹几分。

  房间里,祁粟看着镜子里身着白西装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脑海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开始作祟,使得他开始头晕眼花起来。

  大概是受到他大脑晕眩的影响,他惊觉镜子里面的脸在开始发生微弱变化,他看到一个身着白衣,跟他长相别无二样的男子在对着他笑,是带有浓烈深意的笑,透出几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