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前闹那么多都是他自己想不开。

  舒栩知道自己没想开,也知道他其实对裴思沅是不是喜欢他没有多自信,可能因为两个人相处时间并不算久,平时一旦分开联络又很少,他总有种在云端飘着心无法落地的感觉,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时不时就闹,彰显存在感,总想让裴思沅为他妥协。

  但真的谈到妥协的事情他也没那么开心,就感觉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可能也许裴思沅说的是对的,安全感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别人给得再多,如果不自信,都还是会怀疑。

  舒栩开始慢慢懂得一些他之前不明白的道理,他也的确能从裴思沅身上学到一些事情。

  聚餐桌子上聊天的气氛很和谐,大家还一起吐槽宿舍里发生过的事情。

  坦白说,没见过前他可能会猜想裴思沅跟下铺的各种暧昧,开了很多脑洞,但真的见了过后又觉得没什么。

  因为这两个人聊天就是一副损友的样子,互相吐槽,丝毫没有暧昧。

  他当时确实是想多了,现在回想又觉得对不起裴思沅,他因为这件事情闹了很多次。

  话题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舒栩身上,其他人开始好奇他和裴思沅是怎么认识的。

  裴思沅想了想,告诉其他人: “缘分。”

  虽然很俗,但他跟舒栩之间确实是缘分。

  巴黎游戏周上那么多看展的人,他就偏偏跟舒栩碰到了,还记住对方。

  确实就是“缘分”。

  舒栩低头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其实他也认同裴思沅说的缘分。

  他们之间,确实有缘。

  曾经是隔壁床的陈盛柘说: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表情让人很想打你?”

  裴思沅问: “什么表情?”

  “就是一副炫耀自己谈恋爱的样子。”

  裴思沅思索片刻,也想不出来自己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虽然他觉得应该很正常,但其他人似乎觉得不正常,那就不正常好了。

  他干脆地回答: “那就忍着点。”

  这句话不出意料地招来了一阵笑骂。

  一晃眼,几个而立之人的大学宿舍同学聚会就结束了,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有些舍不得,很感慨。

  等舒栩跟裴思沅一起坐在车里面的时候他才问: “你会不会觉得很伤感?”

  曾经关系那么好的同学现在都天各一方。

  裴思沅沉默了片刻,之后告诉舒栩: “我年纪越大越觉得一些古人说的话很有道理。”

  “比如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人在每个阶段都要做不同的事情,会认识不同的人,很少有人能陪你走到最后,当然——”

  裴思沅说着忽然稍稍倾身来握住舒栩的手: “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走到最后。”

  舒栩小的时候也背过诗经,看到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当时一直不理解,就是死记硬背,后面理解了,但还是不懂。

  现在他好像慢慢懂了那种感觉。

  他也握着裴思沅的手,没好意思直说别的,毕竟他还不太习惯直白的表达。

  但他觉得,如果真的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定会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

  校庆过去后,舒栩开始拿着裴思沅给的名片思考画面的事情。

  他敲代码很快也很有效率,整个游戏的架构已经完成了大半,现在正在完善细节。

  他做是的2D游戏,因此速度可以很快,画面简单,只要约商稿就行,不需要建模,毕竟建模也不是他的长处。

  目前已经确定他自己整不动画面的事情,他对着名片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打那位猪猪洛迪安的电话试一试。

  电话接通后,跟陌生人沟通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让人紧张和难受,猪猪洛迪安是一位性格很爽朗的女生,听了他的具体诉求后就约他见面谈,并且让他带着自己画的草图和定位图。

  舒栩看着他那个格外抽象的草图跟定位图,实在是觉得拿不出手,但还是硬着头皮带过去,毕竟要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

  因为他想做好几个场面,最起码约十几张商稿,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量,猪猪洛迪安提议分批次画,先画两张确定画风以及元素风格,后面再继续画下去。

  舒栩觉得没问题,于是两个人就对着那个特别潦草的草图开始研究。

  一开始他还不好意思把草图拿出来,毕竟太抽象,除了他没人能看懂,还是猪猪洛迪安在安慰他: “没关系,术业有专攻,你不是学画画的不擅长画画很正常,我要看你的草图也只是参考场景和人物的位置,以及动作。”

  舒栩被说服了,把草图拿出来共享。

  两个人就聊着画面的事情,不知不觉说到很晚。

  舒栩来这边的时候是傍晚六点多,吃过饭来,讨论事情讨论得很认真,一不小心就到了晚上九点多。

  他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时间很晚,直到裴思沅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我在画手猪猪洛迪安这。”舒栩回答, “在讨论商稿的事情。”

  “很晚了。”裴思沅提醒他, “可以改天再说,我去接你。”

  舒栩想了下时间也的确很晚,他可以熬夜,但不好意思让画手妹子陪着熬夜,就同意了裴思沅的要求。

  裴思沅到的时候,舒栩就站在猪猪洛迪安工作室的门口等着,之后跟对方一起上车回去,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想着游戏和画面的事情。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他做了一款属于自己的游戏,这款游戏真的快做出来了。

  他上了车后好一会儿没说话,裴思沅就问: “在想什么?”

  舒栩原本想回答在想游戏的事情,但他刚一张口就想起了一件别的事情。

  他好像懂得了别的道理。

  “我慢慢有点理解你说的自信了。”舒栩忽然跟裴思沅说: “我现在就觉得很自信,满脑子都是游戏的事情,就算你要找我吵架我都懒得理你,要忙着搞。”

  裴思沅: “……”

  他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事情总跟他想的不一样,往一个说不上坏但又有点诡异的方向发展。

  “那好。”他干脆说, “我就做你搞背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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