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小万，你教小玖开单和入库怎么操作，过几天货量就上来了，别磨蹭。”
操作生疏也好过没人，黄岐努力安慰自己。
万山连连应下，忙前忙后为祝玖整理出一个勉强能坐人的地方。
祝玖的学习能力不错，经过一天的时间，已经能够熟练掌握目前的工作。
“女孩子就是心细些，做这种案头工作就是又快又好！”
营业部里的同事高远竖着大拇指夸赞祝玖。
黄岐见祝玖学得快，早上的愁容满面早已不见，越看祝玖越开心。
“行了，快让小玖下班吧！别人是来支援我们的，又是个女孩子，不能让人家第一天就没法准时下班。”
黄岐作为营业部经理，每天需要面对各色各样的客户，人情世故拿捏得极好。
他对祝玖的定位也很明确，支援的同事万不能让人家加班，得罪人不说，逼急了直接摆烂，他只会得不偿失。
祝玖也不客套，同大家道别后欢欢喜喜地回家。
回到家，家里只有王琳一人，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看见祝玖，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女儿这两个月在家附近上班的事情。
“乖乖，你爸今天不回来，我们俩要不出去吃？”
祝玖当时没意见，她踏着小碎步上前抱住王琳，像只小兽一样在王琳身上蹭来蹭去。
“哎呦，都多大了，怎么还喜欢撒娇！”
王琳假装嫌弃地推了推祝玖。
“人类为什么要上班啊？要是每天都能像个腿部挂件一样挂在妈妈身上就好了！”
王琳笑，实在受不了女儿时不时天马行空的想象。
“想吃什么？就近哈！我不想开车，太堵了。”
王琳看了眼手机，正是晚高峰的时间。
“楼下牛肉粉怎么样？不过还是等会吧！我怕正好撞见同事吃饭，他们还要加班，看见了不好。”
祝玖想想自己走时正努力卸货的同事，于心不忍。
王琳点头，又坐回沙发上。
太阳缓缓落山，窗外，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布。
祝玖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时不时打个哈欠。
转眼，时针指向6，母女俩的肚子适时响起一连串肠鸣声，两人默契地一同起身，相视一笑。
楼下牛肉粉是家老店，在这开了十几年。
都是街坊邻居，老板一家早就认识祝玖他们。
可与往日不同，祝玖进门，店里却没了熟悉的面孔。
她环顾一周，店内装修还和以前一样，连空气中的味道也一样。
两人点好餐，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
“这家店换老板了？”
祝玖疑惑地问，视线一直停在灶台边。
“不知道，我也好久没来了。”
王琳正看手机，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妈，你在干嘛？从进电梯你就盯着手机，眼睛都不抬一下！”
祝玖好奇地起身朝王琳探，从刚刚开始，她妈妈就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
不正常，肯定有八卦！“哦，我同事想给你介绍对象，问你有没有时间去相亲，我正在编辑文字，看看怎么礼貌拒绝，”王琳抬眼，笑盈盈地看向女儿，大有一副祝玖再打扰她，她就应下这场相亲的样子。
祝玖假笑两声，抬手做出请的姿势。
“您继续，您继续！”
要说她爸妈朋友介绍的男生都是高质量，奈何她心里有人，实在对男人提不起兴趣。
直到两碗粉被祝玖端过来，王琳才终于将手机收了起来。
她长出一口气，满眼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要不您直接告诉他们我喜欢女生得了！”
祝玖知道想这种事情拒绝起来很考验情商，见母亲困扰，摆烂地开口。
她不觉得自己的性向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也不觉得说了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瞎说！”
王琳板着脸，语气有些重。
“人言可畏，又不是必须要说的事情，干嘛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语言有时也会成为伤人的利器。
“可……”
祝玖有些不服气。
“吃饭吧！泡久了口感不好。”
王琳阻止女儿继续说。
吃完饭，祝玖依旧有些不开心。
她理解妈妈的担心，可她就是不舒服。
沉默了一路，母女俩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进了家门，王琳才扯住女儿的胳膊。
“乖乖，我们俩好好聊聊。”
祝玖低着头，虽然没有拒绝，可浑身都透着不愿配合的倔强。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从心底不那么接受你喜欢女生这件事才不告诉别人的？”
王琳耐着性子说。
“不是吗？你和爸爸是因为爱我所以不得不接受，可其实还是会觉得丢人吧！”
出柜之后，这件事其实是他们家的一个禁忌话题，如果不是国庆学姐的到来，他们家很多年没有提起这件事。
王琳叹了口气，手上用力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没有，我们从来没有。
我们确实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我们并不觉得你丢人。”
王琳抿唇，斟酌着语言，头脑风暴怎么说才能让女儿理解。
“别人不一样，社会环境对非主流人群的包容度并不高，如果可以，即使你和那孩子最后复合，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情众人皆知。”
见女儿还是抵触，她牵起女儿的手，轻轻将脸靠了过去。
“你是爸爸妈妈心里的宝贝，我们不希望你受到没必要的伤害。
尤其是职场，潜规则的歧视会让你事事受阻。”
祝玖从来没想过这些，她的手心泛起冷汗，心头涌起一阵后怕。
刚入职时，有个同事用过公车后少登记了一公里，结果被人举报。
事情虽不大，但影响不好，最终这个同事自行辞职，丢了工作，得不偿失。
可明明，那个同事即将升职，楚天一当时正在写她的岗位调动公告。
职场是个吃人的地方，你升我降，没人会真正希望对方好。
祝玖不禁想起那个断了头的玩偶，表情也严肃起来，皱着眉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