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地吃完饭，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两人开车返程。
吃过晚饭，黎珞送祝玖回公司宿舍。
“他对你不错。”
下了车，不知为何，祝玖站在公司门口半天没有进去，直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祝玖回头，昏暗的月色下，何以攸缓缓从夜色里走来。
“我们……”
“我们……”
两人异口同声，祝玖无措地将视线移开，哝声道：“你先说吧！”
“我买了你爱喝的奶茶，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何以攸将手里的奶茶递到祝玖面前。
“这算是贿赂吗？”
闻言，何以攸眼睛一亮，“算！”
备战校托，业务部门的办公区灯火通明，祝玖带何以攸去了四楼培训室。
这里算祝玖的秘密基地，从前有室友时，每每难过，她总会来这里独处。
“我保管培训室的钥匙，不怕有人来打扰。”
祝玖把门反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今天中午你和师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以攸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师母，她随着那个男人称呼。
“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何以攸不自觉冷了脸。
“那我们似乎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祝玖起身，作势要走。
“别……”
轻微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脆弱。
祝玖心头一痛，想要迈出的步子突然像灌注了千斤重的铅，她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沉默，身后的人半天没有说话。
“当时，我母亲病危，父亲正计划将他从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娶进门。”
半晌，就当祝玖以为又是一场隐瞒时，声音骤然响起。
干涩的，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恨。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
“你……
可以告诉我。”
无力感涌上心头，祝玖扯了下嘴角，告诉自己又如何，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现在怎么样？”
祝玖声音急，她迫切地想知道何以攸的现状，大约能让心里好受些。
“就那样吧！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母亲半年后去世，好在外公家有些权势，那女人没能进了家门。”
何以攸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自嘲地轻哼。
“有什么区别呢？母亲去世后我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
和她同岁，算下来，母亲坐月子的时候那个孩子出生。
何以攸空嚼口中苦涩，有一瞬间竟无比庆幸。
好在父亲表面做的不错，母亲直到去世那一刻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那你下一线是被边缘化了吗？”
他们集团并不是何家的主营业务，江城事业部更不是集团的核心事业部。
何以攸在这个时间下一线，祝玖眉眼间的担忧越发明显。
“不是。”
何以攸安慰地笑。
“母亲去世后我就进了公司，得亏外公和舅舅的帮助，明面上我倒没受什么欺负。
而且我还有个哥哥，比我更早进入公司，现在在总部同我应和。”
祝玖不懂这些商业斗争，只是从何以攸眼中的疲惫里不难看出，这一切根本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你呢？”
何以攸问。
祝玖疑惑，睁圆眼睛不解地看向她。
“那个男人……”
何以攸的问题梗在喉头，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自己好像没有资格再置喙她的感情生活。
“他是我表哥。”
祝玖不忍心骗何以攸，或许是她故作的坚强让她心疼，或许……
是她还爱她。
表哥？何以攸立刻像充满了电，一步冲到祝玖面前，抓住了她的手。
仿佛触电般，祝玖想要收回手，却又拗不过何以攸的力量，只能讪讪作罢。
“那你们今天在老师家……
还有那天下班，他来接你，他说……
他说……”
何以攸的手微微发抖，生怕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刘教授总想给我表哥介绍对象，但他实在没兴趣，所以让我帮忙糊弄一下。
至于那天下班，老王总喜欢对年轻女孩动手动脚，所以表哥吓唬他呢！”
“动手动脚？那他对你……”
何以攸的唇瓣抿成一条线，周身微微升起一股戾气。
这是她生气的特征，祝玖回握住她，安抚地说：“我没事儿，我们部门的欢姐很照顾我，早早跟我说过他这个臭毛病让我提防着。”
只是言语上的骚扰躲不掉，不过祝玖没说，她怕何以攸听后控制不住自己。
“你想换个部门吗？”
虽然为了争权夺利，这几年何以攸过得如履薄冰，但将祝玖护在自己羽翼之下倒也简单。
祝玖摇头，往日略带怯意的眼睛里此时异常坚定。
“我喜欢现在的工作，部门的其他人也对我很好，我不想换部门。”
见何以攸依旧担忧，祝玖展颜一笑：“放心，我现在能够保护好自己。”
何以攸也笑，心里却泛起几分怅然若失的落寞感。
是了，这么多年过去，曾经鲜嫩如蜜桃般的少女已经长大，早在自己不曾参与的岁月里渐渐成熟。
何以攸知道自己应该高兴，从前无希望她能够独当一面，如今心愿达成，倒有种即将失去的错觉。
错觉吗？她自问。
却不敢给出任何答案。
“那你现在……”
何以攸再次卡壳，面对祝玖时，她总会怯懦。
当年的不辞而别让她现在像是矮了一头。
祝玖知道何以攸想问什么，她摇头，并未故弄玄虚吊着何以攸的一颗心。
若是前几天她也许会模棱两可地报复，可现在，心底像是被涤荡，四年的浊气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一扫而光。
不是玩玩而已，人总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喜上眉梢，何以攸进一步靠近祝玖，檀口微张，心里的话在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
“不过我现在对个人感情没什么兴趣，单身挺好的。”
所有的情绪顷刻间堵在心口，何以攸顿住，一腔热血如骤然冷却的铁水。
滋滋啦啦，她听见耳边响起血液凝固的声音。
恍惚间，她机械地勾起唇角又落下。
一切的表情变化落入祝玖的眼中，心间不停抽痛，她握紧垂在一边的手，任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