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刚才害羞的情绪藏在心底, 在家里做好出行准备之后,才肩并肩地去了外面,就近找了家餐馆吃午餐。
虽说是国庆小长假, 但对没有出行计划的两人来说, 也不过就是个稍长的普通假期, 除了解决学校的作业,沈望舒和季逢月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完成学习和工作任务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 不过季逢月还记得之前说的,要和沈望舒一起去泡温泉的事, 便在黄昏将近的时候,叫上沉浸在工作中的沈望舒, 坐出租车到了市郊的温泉酒店。
两个未成年小孩自然是没办法单独开房间的, 不过季逢月叫上了她的表姐,后者任劳任怨地做她们的一日监护人, 一起吃完饭后, 给她们开了一间可以露天泡温泉的豪华间,便非常有眼色地消失在两人面前。
“逢月,你表姐,呃……走得可真着急。”
“应该去隔壁了,不用管她。”季逢月早知道会这样,并不惊讶, 她唇边扬起笑容, 牵着沈望舒的手, 就带着人进了房, 正对着的院子里就能看到蒸腾着热气的温泉池。
“环境还不错,不过话说起来, 我们好久都没有像这样出门度假了,可能还是大学刚毕业那会儿?”
季逢月将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推了推眼镜道:“抱歉,是我太忙了,抽不出太多时间。”
“现在可以趁机会好好玩,不过以后你还打算读博吗?”
“嗯,”季逢月并没有多说的意思,“你先泡吧,等休息好了我给你按摩,再轮到我。”
沈望舒对她歪了歪头,疑惑道:“我们不一起吗?”
“小月,你会和直言要追求你的人一起泡温泉吗,我们可没带泳衣。”
季逢月话里的意思让沈望舒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侧脸,她小声说:“不会,而且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应他们的邀约,因为不想给他们机会。”
沈望舒对别人从来都保持着距离,尤其是恋爱方面,她满心只有好友,哪里会给别人追求自己的机会,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你又要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对方是我的话,就没有关系吗?”季逢月抿着唇淡淡地说道,“小月,你应该改变对我的看法了,至少要对我有点危机意识。”
“我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却更不想借着朋友关系占你便宜。”
这话让沈望舒产生了一点茫然,她对季逢月的看法有什么问题吗?季逢月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前她会因为季逢月的触碰和话语羞涩不已,好不容易才终于放下幻想,能以正常的朋友身份和她相处。
现在因为一场与玩笑无异的“交易”,她又得改变自己对季逢月的态度?
被不喜欢的人追求,当然会抵触,可如果是喜欢的人,只会暗生欣喜,带着羞意答应。
和季逢月坦然相见,她会害羞,但并不介意啊。
“你希望我以怎样的态度对你?”
“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由你决定,你才是掌握着主导权的那方。只是我希望,你把昨天说的话记在心里,别忘了我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朋友,而是想拥有你的追求者。”
“恋爱关系没有那么美好,除非两情相悦,被追求的那一方本质其实是猎物,你的感情,身体,其他资源,这些都可能被掠夺,被占有,你不能因为对方过去的身份,就掉以轻心,会输得很惨。”
“这种功利的看法确实很有意思,我能理解,不过抱着这种想法来追求我的人,不可能成功。”沈望舒从这话里领会到季逢月隐含的关心,但是她也想让季逢月知道,她们是不一样的,她不必产生这些顾虑。
沈望舒牵住季逢月的手,将她拉到床沿边并肩坐下,非常认真地对季逢月道:“但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之间也没有这些利益的纠葛。”
“你不图我的钱财,对我也没有身体上的欲望,至于感情,原本我们就将彼此视作最重要的人,连财产和未来的生命安全都愿意交给对方,所以你的忧虑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虽然我提出的条件有些过分,要求你追求我,向我示爱,呃,但是你没必要迁就我的任性,不用勉强自己。”
“你想亲近我,就可以行动,我不会因此感觉到冒犯,我完全信任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如此认真的话让季逢月心中酸胀不已,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因为沈望舒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她完全没有将她当做择偶对象看待。
可是另一方面,如此真挚的,坦诚的,愿意将一切都交予她的信任,也让季逢月不由得想要落下泪来。
“……但是我想要,小月,我有渴望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你对我太不设防了,”季逢月没敢去看沈望舒的眼睛,她侧过头叹息,“我不是道德圣人,你的话只会让我想要借机更进一步,想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做一些,不那么高尚的事。”
“你应该防备我的,将我视作侵略者,因为我想做的事,会让你产生不适,唉,你的信任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劣,但我又自私地不想放手,这让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你想要什么?我应该没有不能给你的东西吧。”
季逢月闭了闭眼睛,她翻身将沈望舒压在床上,又以和昨晚相同的亲密姿势,抵着沈望舒的额头,直直地看着她,眼中深藏着的感情在这一瞬间暴露出些许,可哪怕只是些许,也足够让沈望舒心惊。
“你的爱情。”
“只是纯粹的友情,或者亲情,这对我来说不够,我想要和你独一无二的关系。”想拥有你的感情,占有你的身体,得到你的一切。
“我希望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可现实很残酷,你是独立的个体,你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我也不愿强迫你。”
“只有足够强力的情感联系,才能让你心甘情愿陪伴我,亲情会动摇,友情会离散,只有理想化的爱情,才能让你这个傻子坚定不移地选择我。”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可以全身心信任的挚友吗?”
沈望舒被季逢月眼中那仿佛燃烧着的火焰似的情绪震慑,她愣愣地听着季逢月如同开战宣言一般的话,大脑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被搅拌成一片浆糊,无力去回答季逢月的问题。
季逢月看着沈望舒发愣的模样,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异常忐忑,她呼出一口长气,从床上下来。
“我去水里冷静一下,想想以后的追求计划,但我的态度还是刚才说的那样,我们的距离,我们的相处,我们的关系,这些都由你决定。”
想了想,季逢月又警告道:“如果今天之后,你还像以前那样毫不设防,我也不会再顾忌什么,我会利用这一点,从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所有一切。”
季逢月话里那些强烈到几乎化成实质的占有欲,让直面它的沈望舒呆呆地躺在床上,她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白色的灯光很快让她觉得刺眼起来,便下意识抬手,挡住光线,让混乱无措的思绪沉入黑暗之中。
明明她最了解自己的挚友,可现在她却觉得,季逢月已经变得陌生起来。
原来季逢月对她的感情,比她想象中浓烈得多。
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想要得到她,只这一点,就足够让沈望舒欣喜若狂。
哪怕那里头更多的是占有欲,而不是爱情,沈望舒并不在乎这点小问题。
季逢月想要她,想让她属于自己。
糟糕,她不会是在做梦吧,这怎么会是真的呢,可是那些犹如实质的感情真的很明显,好像要溢出来似的,她都快被这股占有欲淹没到窒息了。
可是真的好高兴,不妙,眼睛都开始湿润了,不行,不能被发现,被发现就糟糕了。
沈望舒闭着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将快要控制不住的情绪压在心底,藏在胸口,让别人再也无法发现她的失态。
院子里的水声传到了沈望舒耳中,季逢月应该已经坐在温泉池子里了吧,她拨弄池水是在做什么,她是在想该如何追求她,让她爱上自己吗?
可是她早就已经爱上她了,季逢月不用做任何事,就已经得到她的爱情,从一开始,她就是胜利者,她想要什么,她都会给的。
不行,她不能给,因为她还没有得到自己渴望的爱情,如果就这么轻易让季逢月得到想要的东西,那她怎么办,她也想得到季逢月的所有,连同爱情在内的一切,都要是她的才行。
友情当然不够,只是家人也不行,拥有者和被拥有者的关系也不要,单纯的占有欲再浓烈,也不是她希望从季逢月身上看到的。
占有欲不是爱,可为什么她从季逢月身上看到的感情,是如此耀眼,是如此夺目,是如此的让她想要落泪。
这是爱吗?沈望舒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想让它变成爱。
那样浓烈的感情,如果转变成对她的爱意,一定会非常、非常好看吧。
一定要让它变成爱才行。
她好想要啊。
但要怎样才能让它变成爱?要怎么做才能让季逢月对她的占有欲转变成爱情?
如果直接问她,应该没法得到答案吧。
那就只能自己探索方法,小心谨慎地尝试,找寻通往胜利的唯一一条道路。
她们都会是胜利者,但是在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爱之前,季逢月永远别想发现她的感情。
从来都以柔软无害姿态面对挚友的沈望舒,头一回想要变成主动进攻的那一方。
由她决定双方关系?将主导权拱手交给她?
那么好吧,她会开始行动的,她会让双方都得到渴求的东西,双赢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她们都会得到自己渴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