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黎最后还是搬进了韶光院, 这院子距离公主府主殿极近,靠东处只临一道墙,秦宸章着人把墙铲了, 修了一扇圆形拱门。
再之后没几日,公主日常惯用的杯具器皿, 衣衫首饰,胭脂水粉便如同她爱用的沉水香一样, 彻底浸透了这栋新居。
除此之外, 两人的生活依旧。
青黎日常还是会去医所点卯,偶尔帮公主府上的侍从们诊脉看病, 或者将一些稀少的药材于日照温暖时细分,在院中晾晒炮制成品, 其余大部分时间则是让人给她读书。
韶光院比之前住的小院子大多了,庭院内有曲廊假山, 小桥流水,即便是在深冬, 依旧布满翠色, 像是在这巍峨北地挪了幢江南园林。
院楼华丽, 其中仆从自然也多,连带着身边还多了两个伺候的丫鬟。
从前身边只有应小禾的时候, 青黎也常让她给自己读书, 但一日最多不过个把时辰, 如今倒是可以比以往放纵些。
至于秦宸章, 她向来雷厉风行,有了修书的念头之后, 第二天便进宫向皇帝请了话,而后开始频繁出入翰林。
燕朝翰林院内安置了大量文学、经术类人才, 多是科举而来,品级虽普遍不高,但从来以清贵著称,修书撰史,是朝堂上养才储贵之所。
秦宸章回府时,青黎从她身上能闻到浅浅的墨香,与动情时细腻的沉水香缠绕,雅致到了极致,氲出绯糜。
那是她们在一起时做得最多的事。
年少贪欢,总不是随口说说的。
而寻欢之外,她们都没有过多插手对方的生活,青黎很少过问秦宸章的事情,秦宸章对她那些医方药材同样没什么兴趣。
更甚者,她们连这段感情的未来和结果都从没谈论过,无端的,倒像是在玩弄一场终究会无疾而终的露水情缘。
青黎对这种关系却并不排斥,她从来不是禁欲主义者,她也会在床笫间沉溺于身体上极致的愉悦,那是与她日常沉寂黑暗的世界感官中截然不同的感受。
如果说在这世上,她还愿意与谁想要有这般亲密而情深的接触,除了秦宸章,再没有第二人选。
朔风悲鸣,冬雪渐白。
景贞帝在这深冬中大病了一场,秦宸章入宫侍疾,一连待了月余不归,金碧辉煌的公主府没了主人,也变得褪色起来。
青黎向医所告假,连休三日,回了趟清阳观。
白石山上也被霜雪覆盖,山道石阶只勉强扫出一人行的宽度,由上而下,像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
素济道长斥她不知轻重,积雪路滑,她身边只带个小丫头,上山一趟太过危险。
青黎只笑不改。
她在这山中住了多年,虽看不见,却享受这片枝丫挂雪时的山林之地,空气极清,味道极寒,万籁俱静中,松鼠在蹦跳间踩雪,鸟雀发出啾啾轻鸣,冰晶于日光下悄声初融,兼之清晨的鼓,晚祷的钟——
临别时,或许是觉得青黎已入红尘,也或许只是单纯认为她已经成年,素济道长罕见地提了几句青黎的婚嫁之事,却又点到为止,反而说了许多若是生活不畅快不遂心,可以回山上的话。
青黎知道她疼爱自己就像疼爱自己的孩子,自然一一都应下。
为避免晚间时候风霜,青黎和应小禾午后便回到了骊京城内。
公主府伫立在一片霜白之间,飞檐之上滑落几块雪,露出底下的琉璃瓦,映着光照熠熠生辉。
青黎一进到韶光院便觉得不对,行至门前时,果然一只手把她直接拉进去,门“砰”的一声合上,应小禾被关在外面。
还不等说话,青黎便被人压在门上,夹杂了琥珀和茉莉的沉水香侵袭而来。
青黎身上还带着寒气,脸蛋微冰,连带着唇舌都是冷的,被气息灼热的人含着吸附,急切地勾弄。
室内地龙烧得很旺,像是突然间拥有四面八方的暖。
青黎只停了一瞬,便抬起手,精准地握住了对方的脖颈。
她的手比唇舌要更冷,透骨一样,冰的人一激灵,缩着脖子便往后躲。
青黎的动作却不依不饶,手指顺着衣领钻进去大半,苍白的指腹贴着温热细滑的皮肤取暖。
“啊……”
秦宸章终于不满,松了她的唇。
青黎一手揽腰,一手还在她衣服下,掌握她薄而韧的肩膀。
“这么急?”她问。
秦宸章勾着她的脖子,凶巴巴地说:“急死了!”
青黎失笑。
秦宸章看着她唇角勾起来的笑,原本对身体感触的冷都忘了,又重新凑过去。
青黎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大氅,大氅外一层凛冬的寒潮,秦宸章伸手要给她解开,素白的系带打了极为轻巧的活结,她却解得乱七八糟,最后还是青黎自己解开的。
刚解开,一袭衣衫委顿在地,秦宸章便又抱住她,两人陷入密密麻麻的吻,直到要喘不过气。
秦宸章抓了她后背的发梢,青黎稍稍松开,亲吻她的脖子,秦宸章仰着头,细细地喘,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皱眉,弓着身子往后缩。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青黎手覆在她胸前,说:“天气太冷。”
秦宸章两手抓她的耳朵,小巧的耳廓和耳垂也是冰凉的,不由得斥责:“那你还出门?不好好在家待着。”
语气像是训小媳妇。
青黎没接话,问:“你什么时候从宫里回来的?”
秦宸章咬牙:“昨晚就回来了。”
青黎哦了声,掌心往下,想换个地方取暖,贴着肚子。
秦宸章蹙着眉哎了一声,说:“别乱动了!”
青黎又哦了声,手乖乖放回原位。
秦宸章咬着唇,压住体内不正常的热气后,才低头看了眼。
衣领处因为这一顿折腾已经敞开了大半,露出锁骨和胸前一片,好在她一直待在屋子里,体感不冷,只是被对方这么贴着身子取暖,还是觉得有些不忿,可沉默了下后竟也没有推拒。
她抬起头,看青黎,回来一路虽是坐在马车里,但毕竟在寒冷中走了许久,原本脸色被冷得微白,进屋后却被暖意和热烈的情//欲一冲,泛出红晕。
两人互相抱着,挨得那么近,秦宸章能看见她凝雪般的肌肤下细细的血丝,像在质白中晕染了一层胭脂,昳丽又动人。
秦宸章昨晚就回来了。
她这次给景贞帝侍疾,在宫里待了三十四天,一个多月呢。
在宫里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想,但回来没看见人还是止不住地烦闷,现在看见了却又发不起来火儿。
青黎,我不想你,你想我吗?
她想开口问,但对方已经靠近,主动吻她。
秦宸章心尖微颤,眯起眼睛。
她喜欢青黎主动亲吻她,轻的,重的,软的,滑的,交织,占有,侵蚀,压迫,她享受那种纠缠中的迷醉。
足够亲密。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浴池就放了热水,四周悬挂的素色纱幔垂曳在地上,围住了室内一片蒸腾氤氲。
韶光院的浴池比秦宸章房里的要小一圈,但依旧豪华,占地足足半间房,旁边放置雕花的石柱,顶部坐着水莲形状的小龛,龛内搁着烛火,水雾不侵。
一池春水,晃动得厉害,映着烛火,像是揉碎了一池的星光,点点闪耀。
雾气扑面,又渐渐落下去,在光滑的石壁上浮出一层细密浅薄的水珠,看起来白蒙蒙的。
蓦地,那些水珠却被人一手蹭开,水气花了,显出底下的黑石,纤白的指尖却似是在摸索,还在一直向外触碰,直到抠住一处微凸的纹路——那是黑石上雕刻而成的蔷薇花心。
颤抖的指尖终于找到着力的地方,可那刻纹太浅,时不时上下滑动,连带着手腕都被磨红,显出局促和慌乱。
青黎咬她高仰的下巴,声音微沙:“可以抓我的头发。”
秦宸章收回搭在浴池边上的手,胡乱攀在青黎肩上,抓住她的一点发根。
水是热的。
秦宸章被热水泡的近乎脱力,软软地趴在青黎肩上,下巴顶着颈窝,就这,还抬手去摸青黎的鬓角。
“抓疼了么?”她小声问。
青黎摇头,掌心抚摸她平滑的后背,“没。”
秦宸章这才嗯一声,小猫一样安静地窝在她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她耳边的头发。
没一会儿,青黎挽在头上的墨发便被她拨散了,飘在水面上,水面上原本还有花瓣,被水汽浸透太久,花瓣变得殷红,覆着发丝。
两人慢慢平复,青黎松开她:“别泡太长时间,起来吧。”
“好。”
秦宸章应了,却不动,目光看着青黎从水里走出去。
池边纱幔后有放置的水桶,青黎取水,浇在头上,冲洗干净后才用棉巾擦干身子,从旁边的衣桁上拿起一件雪白的寝衣披在背上。
秦宸章趴在池边的玉枕上看她,直到对方转过头,提醒:“起来了。”
秦宸章抿唇,这才从水里出去。
她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但这种时候却从不叫人进来。
青黎问她:“你要冲一下吗?”
“哦。”
青黎便也给她兜头冲了冲,秦宸章下巴尖都在淌水,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嫌弃池子里水不干净?”
青黎:“嗯?”
秦宸章一点不害臊,凑过去抱她,问:“你是不是嫌弃我?”
她一丝//不挂,身上湿漉漉的,张手一抱便沾了青黎满身水,丝绸材质的寝衣瞬间湿了大半,贴在身上。
青黎叹气,一根手指抵住她乱蹭的额头,问:“秦宸章,我可能嫌弃你吗?”
秦宸章抿唇轻笑,半晌,笑声逐渐增大,身体都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