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明低头看向被握住的手,不由微微一怔,任由司瑾书拉着自己往前走。他抬头看去,司瑾书白皙的耳朵红彤彤的,就好似充了血一般,心中的忐忑和紧张缓解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那只微凉的手,快走一步与他并肩,安抚地笑了笑。
司瑾书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眼底的多了笑意,紧张到僵硬的身子放松了下来。
唐小明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忍不住在想:长得这么好看,实力又那么强大,虽然有时候会毒舌,却能全心全意对人好。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对啊,这么好的人,如果不好好把握,万一哪天被人拐跑了,想哭都没地儿哭去。至于性别,家里又没皇位要继承,实在没必要卡那么死。
想到这儿,唐小明豁然开朗,松了松手,试探地伸进他的手指之间,与他十指相扣。
“你……”司瑾书低头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这是何意?”
“那个……”唐小明心里有些紧张,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做我男朋友吧。”
司瑾书的胸口突然跳动了一下,真真切切地跳了一下,“你说什么?”
唐小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司瑾书,深吸一口气,说:“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司瑾书的心口一疼,疼得他微微蹙起了眉。
唐小明见状更加紧张,说:“虽然那些过往都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可每当我多记起一些,心里对你就多几分喜欢,我觉得时间没有淡化那份感情,反而……”
司瑾书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说:“你我的身份注定不能在一起。”
梦中无奈地怒吼在耳边响起,唐小明的心情有些压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我现在就是个小道士,哪有什么身份,就算是有,那也是许久以后的事,我们为什么不抓住当下的时光呢?”
司瑾书的伤在隐隐作痛,却不再退却,说:“好。”
唐小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欣喜地说:“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嗯。”司瑾书笑着应声。
两人相互对望,眼中尽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却又都有些手足无措。他们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走着。
他们走了许久,终于走出了森林,来到一条河流前,越是往前走,唐小明越是感觉熟悉,脑海中还不断有画面闪过,只是太快,无法捕捉,直到一个破落的村子出现在眼前,他终于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见唐小明变了脸色,司瑾书关切地问道:“你可是想起这里是何处?”
唐小明沉默了片刻,道:“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司瑾书闻言眉头一皱,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要做好准备。”
唐小明苦涩地笑笑,随即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
司瑾书依旧担忧,提醒道:“静心凝神,不要被人蛊惑心智。”
“好。”
他们走进了村落,看着曾经熟悉的场景,被遗忘的痛苦回忆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唐小明不住地默念着《清心咒》,试图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制下来,可越是压制,那记忆越是鲜明。
“打死他,打死他!”耳边响起儿童清脆的嗓音。
眼前空荡荡的村落,突然热闹了起来,一群孩童围在一处,嬉笑地对被围在里面的幼童踢打着,一边打还一边喊着,“打死他!他是小怪物,打死他!”
幼童麻木地蜷缩在地上,死死地抱着脑袋,一动不动,就好似一棵木桩一般。他虽然年幼,却知道越是挣扎,被打得越狠,只有让他们打累了,觉得没趣了,他们才会停下手来。
果然,那些孩童打得累了,也觉得没了兴致,便相继朝他吐了口唾沫,然后嬉笑着离开了。
等了好一会儿,幼童才抬起头,将护在怀里的酒瓶拿了出来,他庆幸酒瓶没有被打碎,不然回家又会挨一顿打,爹打得比他们要狠得多。
不待他起身,便看到一个女人朝他走过来,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了起来,急忙站起身,朝着女人跑过去,“娘,你……”
话还没说完,女人的巴掌就落在了脸上,愤怒地质问:“让你打个酒,你死去哪儿了?”
幼童被打的倒在地上,手上抱着的酒瓶子也应声而落,里面的酒顺着瓶口往外流。女人一怔,急忙将酒瓶拎了起来,庆幸酒瓶没有摔碎,只流出了一点,随即又恨恨地踹了幼童一脚,骂道:“没用的废物,装什么死,赶紧起来。”
周围的人冷眼看着,没有人上前阻止,那几个跑出去的孩童,又跑过来看起了热闹,围在一处嬉笑着看他。
幼童眼底的光暗淡下来,跟在女人身后走了出去。
……
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场景,唐小明的呼吸开始加重,怒火在悄然升腾。
紧接着画面一转,出现在面前的是那个他曾经无比恐惧的家,女人从房子里出来,挺着个大肚子,一脸的喜气,身后跟着男人,小心翼翼地说:“你小心点,别伤了儿子。”
女人扶着腰,坐到院子里的凳子上,抬头看向男人,“今儿我想吃肉。”
男人皱起了眉,神色间有些为难。
女人见状顿时有些不悦,嚷嚷道:“我怀的可是儿子,将来是要给你们老唐家传宗接代的,吃点肉都不行?”
“行行行,我这就去买。”
“多买点,我快生了,儿子得多吃点。”
男人应和着跑了出去。
画面再转,女人一脸冷汗地躺在床上,疼得直叫唤,接生婆不停地说着用力,过了许久,孩子终于生了出来,一身血污,干干瘪瘪,像个小怪物。接生婆将他放进温水里洗了洗,便用布裹了起来,抱去给门口的男人。
“是个带把儿的,恭喜恭喜。”
男人欣喜若狂,将接生婆手里的孩子接了过去,左看右看,嘴里不停地说着“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深夜,男人女人都已陷入沉睡,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床边,房间内很是昏暗,看不清他的相貌,他伸手将夹在中间的婴儿抱了起来,手上掐起指诀,随后指尖出现一道红光,紧接着点在了婴儿的眉心处,红光消失,婴儿发出微弱的声音,那人将婴儿重新放回床上,如来时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小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即便看不清面貌,他还是从身形中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将他救出苦海的师父赵怀虚,而刚才的法术应该就是他天生阴阳眼的缘由。
“为什么?”眼泪滑落,唐小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画面再转,出现在面前的是村长家,赵怀虚和村长面对面站着,说:“近日我观星象,发现你们村昨日出现异象,应该是祸胎降生,从此后你们村将灾祸不断。”
村长大惊,急忙问道:“那祸胎是谁?”
“那祸胎天生异于旁人,如今刚刚降生,还不知具体是谁。”
“村子不大,怀孕的人不多,如果将降生的孩童都溺死,这灾祸就解了?”
“有违天和,怕是会招来更大的灾祸。”
“那道长可有化解之法?”
“那祸胎刚刚降生,不会给村子带来多大损害,待我寻到化解之法,必定回来。”赵怀虚顿了顿,接着说:“切记,在我回来之前,他不能死,否则会给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那道长何时回来?”
赵怀虚掐指算了算,“三五年必回。”
“好,全听道长的。”
真相揭露在面前,唐小明不敢相信,原来他悲惨的童年,都是他所赐。可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十世善人转世,他早早便盯上了你。”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那他为什么又要救我?”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他依旧不愿相信。
“只有让你信任,他才能在你识海留下印记,掌控你的命运。承认吧,你就是他精心饲养的养料。”
“可他死了。”他努力挣扎着。
“那不过是他的一个躯壳,想让他生,他就生,想让他死,他就死。你猜他为何离开?”
“为什么?”这是一直困扰他的疑问。
“因为只有一无所有,才能让人一蹶不振,心魔再次重生,便能更胜从前。”
“心魔?什么心魔?”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的脑海中响起一声轻笑,“你猜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声音没再响起,而他眼前的画面在发生转变,依旧是热闹的村子,男人们上山砍柴、打猎,女人们在家洗衣做饭,孩子们在村子里嬉闹玩耍。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一个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被破开一个血洞,鲜血瞬间染红地面。
“杀人啦!”
在短暂的静默后,尖叫声响起,村子里的人仓皇跑开。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浑身是血地出现在村口,身上缠绕着黑色的魔气,一双猩红的眼睛残忍地看着逃窜的村民。
“是……是那个魔胎!”
村长得了消息,带着人赶过来,颤抖地指着男孩,眼中尽是惊恐。
“是小怪物!”一个清脆的童音在村长之后响起。
男孩裂开嘴,朝着村民们露出狰狞的微笑,慢慢抬起右手,漆黑的魔气翻涌,如蛇般朝着最近的村民游去,村民拔腿就跑,可刚跑出去几步,身子便被魔气缠住,紧接着他的身子被拉到男孩面前,男孩的手呈爪状,刺进村民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捏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