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宴一瞬间大脑宕机。
路橙见他不说话,又拍了密码锁一巴掌,嘟囔道:“它坏死了!明明输对密码了,还不放我进去。”
顾司宴哑然,指了指1911室的门牌:“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我家?”
“你的生日也试过了呀。”路橙当场给他示范,按下四个数字1002,“它就是不开,坏门!”
顾司宴:“……”
醉成这鬼样子,还记得呢。
他小心翼翼地揪住路橙羽绒服的兜帽:“我送你上楼。”
谁料酒壮怂人胆,这小子直接倒反天罡了。
路橙踮起脚尖,双臂环住顾司宴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似的,整个人的重量都往他颈椎上挂。
路橙费劲地拉平了身高差,与他鼻尖相抵,纤长的羽睫扑扇,轻轻地扫过顾司宴的脸颊,微痒。
顾司宴绷紧全身的肌肉。
他与那两片殷红的唇相距毫厘,一低头就能碰上。
路橙浑然不觉,笑嘻嘻地与顾司宴对视,数起了他眼底细碎的灯光,半晌后感慨道:“真好看呀,可惜是个坏人。”
太近了。
近到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是白桃孜然味的。
顾司宴抬手扒拉了一下小树袋熊。
路橙却如临大敌,汪起两滩眼泪,嚎道:“老公,你凭什么不让进我家门!?”
顾司宴:“别乱说。”
他的声音也不稳,含着气,每个字都是乱的。
“你是不是有别的瑶了,把我一个丢在外面?你知道骑自行车多累吗?你知道通勤多冷吗?”
顾司宴长叹一口气,箍住路橙的腰,想把他打包送进电梯。
路橙脚尖彻底悬空,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从树袋熊变异成了四爪章鱼,每一条肢节都软,软到走不动路。
他加大音量继续嚎:“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跟你回家!!”
“好好好。”顾司宴妥协了。
再这么闹下去,惊动邻居是迟早的事。
长海国际公寓里住着不少搞直播的网红,万一有爱管闲事的私下偷拍,路橙又要被联盟纪律管理团队□□了。
他单手抱住路橙的腰,艰难地腾出另一只手,在键盘上输入开门密码:0709。
路橙醉成了软体动物,但在某些方面特别敏感,警惕地问:“7月9日是哪个瑶的生日?插足我跟我老公的婚姻,真不要脸!”
顾司宴温柔地笑了笑,哄孩子般说:“没有别的瑶,只有你。”
一进门,路橙又把全身的骨头长了回来,一把推开他,绕客厅狂奔了两圈,四处东张西望。
顾司宴:“?”
搁这儿演动物世界呢。
这回的物种好像是峨眉山猴王。
他简直怀疑路橙和韩响不是喝了什么,而是吸了什么。
路橙嗖地奔回顾司宴面前,急得原地小跳:“不行了不行了!我要上厕所!”
“好好好。”顾司宴亲自领他去洗手间,正准备关门,又被路橙揪住袖口。
路橙指指自己的腰间:“我解不开!”
顾司宴:“……”
猴王不会解皮带,倒也符合猴设。
路橙催促他:“你为什么不帮我?急死了急死了!”
顾司宴一咬牙:“好。”
今天把他一年份的“好”字全说完了。
他从背后环住路橙的腰,目不斜视地盯着洗手间的天花板,凭指尖的触感,一个又一个抚过皮带的孔洞。
路橙嘴上喊冷,秋衣秋裤却打死不穿,毛衣底下就是真空,全凭一身正气御寒。
顾司宴解开了恼人的佩扣,路橙不安分地一扭腰,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一小块温热的皮肤。
两人都莫名一颤,路橙纳闷:“老公,你怎么漏电呀?”
顾司宴在水声响起前摔上了门。
空气中的白桃孜然味更加浓烈,熏得他头晕脑胀,好似也醉了。
顾司宴仗着最后残存的理智,从柜子最顶层翻出一套干净的床上四件套,打算让路橙在客厅沙发上留宿一晚。
刚抖开床单,猴王就蹿进了门。
一抹瓷白从顾司宴眼前一晃而过。
路橙嚣张地爬上他的床,钻进他的羽绒被,还要挑三拣四:“老公,好凉凉,空调调。”
顾司宴头疼欲裂:“裤子呢?”
路橙理直气壮:“我在我老公面前,为什么要穿裤子?阿啾——”
顾司宴只好把卧室的暖空调打到最高温度。
路橙嫌完冷又嫌热,蛄蛹了两下,把毛衣从头部剥了下来,对自己的真空状态非常满意:“舒服了!”
顾司宴竭力稳住呼吸:“……”
岂有此理。
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快烧完了:“我给你找件睡衣。”
严春和那逆子人滚蛋了,行李还没搬干净,到处留下叛逆的痕迹。顾司宴掏完十几条破得各有千秋的破洞牛仔裤,终于在衣柜里找到一套自己的旧睡衣。
顾司宴公寓里的床垫和俱乐部用的是同款,路橙幸福地翻滚了两圈,突然被一只大手捏住后颈皮拎了起来。
睡衣是丝绸质地,比路橙的身板大两个型号,洗旧了更显得宽松,套在他身上俨然一条深蓝色睡裙。
顾司宴放弃了帮他穿裤子的计划,拧干热毛巾,大力搓洗猴王哭花的脸。
“唔唔唔——坏人!”路橙吃痛,本能地举起手拍了顾司宴一巴掌,没舍得用力,更像在抚摸。
“坏人?”顾司宴没好气地说,“我要不是正人君子,你明天就起不来了。”
路橙轻轻摩挲着他的侧脸:“长得再好看你也是坏人!我那么喜欢你,你却骗我!”
顾司宴一愣:“你说什么?什么我?”
路橙却不肯再重复一遍,胆怯地缩回手,钻进被子里装死:“我喝醉了!我不知道!”
顾司宴血压飙升到了最高值:“行,这会儿又知道自己醉了。”
他拆开解酒药的包装盒,看了眼说明书,总觉得不符合路橙的症状。
疯是挺疯的,可酒精量绝对不到吃药的地步。
顾司宴从厨房端来一杯热牛奶,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喝完睡觉。”
路橙从床上挺尸,吨吨吨灌完牛奶,打了一个漫长的哈欠。
经历了漫长的物种变异史,终于变回熟睡的小猫咪。
“下次不许跟韩响出去,没轻没重的。”趁他睡着,顾司宴开启怨夫碎碎念模式,“麻烦死了,除了我,谁还愿意这么管你?”
嘴上嫌麻烦,身体却很诚实。
怕路橙半夜起床找不到洗手间或发别的癫病,顾司宴索性不出去睡了,倚在床边,静静地欣赏路橙的睡颜。
他捏了捏路橙的脸,轻笑道:“我听到了,你说你喜欢我。”
“小骗子,说话要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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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
路橙抬起千斤重的眼皮,环顾了一圈昏暗的卧室,浑身都散发着诡异的疼。
像被拖去参加完铁人三项,又游了一千米自由泳。
他勾了勾脚趾,知觉逐渐恢复,才察觉症结所在——床垫太舒服了,咬住他,不准他起床。
睡衣也太舒服了,一摸就是上好的丝绸。
等等……丝绸??
路橙的穷比雷达滴滴作响,这根本不可能是他的衣服。
他又动了动自己的双腿,触感更加丝滑。
因为他根本没穿裤子。
路橙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这里的房间结构和他的公寓一模一样,但又不是他的卧室。
地板上凌乱地散落着各色衣物,他的毛衣挂在门把手上,牛仔裤和皮带不知去向。
路橙晃了晃脑袋里的不明液体。
他隐约记得自己醉了,回到了长海国际公寓,之后发生的事只剩下一些模糊的残片。
比如他抱着一个男人喊“老公”。
比如他掴了男人一巴掌,还对他说“喜欢”。
路橙:“…………”
就目前的现场情况,他极大概率遇到了小说里写的酒后乱X或者一夜情。
他一扭头,最恐怖的事来了。
床边趴着一个顾司宴!
路橙:“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顾司宴被他的一片草声吵醒,眼球上布满红血丝,像是累了一夜:“醒了?”
路橙麻木地点头:“醒了。”
他迷茫地问:“我们没发生什么吗?”
顾司宴这次倒是秒懂他的神奇脑回路:“你希望发生什么?”
他在床边跪了一个晚上,膝盖有些发僵,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身躯投下的阴影覆住一整个路橙。
路橙屁股一凉,双手捂紧胸口:“你不要过来啊!!!强X是违法的!”
顾司宴失笑,自嘲道:“路橙,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衣冠禽兽?”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没数吗?”路橙一听他无所谓的口吻就来气,直接与他正面硬刚,“顾司宴,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为什么要糟蹋我的喜欢,为什么要开小号骗我!?”
“你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解释,堂堂正正地向我道歉!”
“对,我是骗了你。可是你先来招我的!”顾司宴激动地质问他,“路橙,难道你这一辈子就没有骗过谁吗!?”
路橙怒了:“我骗谁了?我跟那些野王都是节目效果,各取所需而已,哪个傻子会当真啊!?”
“嗯,跟他们都是逢场作戏。”顾司宴单膝跪上床,递过手机,向他展示了一个游戏ID,“那跟这个人呢?也是吗?”
路橙只瞥了一眼,鹿眼霍地瞪大:“你你你你特么是[浦江第一情深]???”
顾司宴一字一顿地说:“好久不见啊,[鹿鹿子]。”
路橙脑子的液体一刹那烧干,耳内嗡嗡作响,仅剩的求生欲让他钻进被子,启动究极防御模式,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大蚕蛹。
顾司宴不怀好意地牵牵嘴角:“你确定要这样?”
“我确定!”路橙嚎得撕心裂肺,“呜呜呜——我要保护我自己!!!”
顾司宴:“那就这样吧。”
下一秒,他明白了顾司宴为什么那么说。
男人翻身上位,两手撑住床垫,隔着一层羽绒被,伏在了他身上。而他作茧自缚,锁住了自己的手脚,没有余下任何逃跑的空间。
路橙绝望地闭上眼,听天由命地喊道:“打哪儿都可以,别打断我的手!还有世冠赛没打呢!!”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降临。
唇上泛起一点微凉的触感,宛如一滴雨水坠入冰封的湖,渐渐荡漾起满池湿热的春意。
路橙猛然睁开双眼,眼底闪过无穷无尽的惊愕。身体却再一次陷入了醉酒的状态,完全动弹不得。
顾司宴浅色的眸子却暗了下去,如一片漆黑的海,往日被理智压抑到底的情/欲,纷纷随着激烈的旋涡上涌,泛滥成灾。
这是他第一次吻路橙。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顾司宴一狠心,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刚开始还略显青涩,不一会儿他就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要领,舌尖撬开牙关,搜刮每一个柔软的角落,攫取对方的气息。
一点一滴,都务必铭记在心。
路橙窒息的前一瞬,不断侵压他的唇瓣才恋恋不舍地分离,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条未尽的银丝。
“你不是要解释吗?”顾司宴的指腹缓缓划过他磨到水红的唇,哑着嗓子说,“这就是我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