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九点,剧组开机仪式现场。

  这部电影不是什么大制作,参演的演员也都不是什么大咖,现场来的娱乐记者也不多,场面说不上热闹,但也不冷清。

  所有的仪式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主演们在台上接受着访问,问的问题几乎没有和电影相关的,谁最近在和谁传绯闻啊,谁又掉了一个代言,谁最近在和公司闹不和是不是准备解约?

  总体听下来就没有什么好的事情。

  曾凯乐的表妹曾莘苒这次在里面饰演的是女三,一个富家小姐,今天这身装扮特符合她的人设。

  等到记者们问到她的时候,她的回答更是大胆。

  为什么会参演这部电影?”她答:“我家投资了,所以我就来了。”

  记者也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但也正是他想要的炒作点,接着问道:“那你是不是还没看到剧本?”

  曾莘苒:“开什么玩笑?我们前期也是有剧本围读的好不好?”说完用一幅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毫不掩饰。

  记者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剧本围读?时居有参加吗?”

  “时居?”再听到这个名字,让她想到自己那个表哥那天看到这个名字时候的反应,现在想想还是有点耐人寻味。

  她虽然发言大胆,从小被身边人宠着,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她并非什么都不懂。

  在和曾凯乐见面后的第二天,她的那位表哥后面又给她打了个电话,内容很简单,就是在剧组里不要惹时居这个人。

  她问:“哥,他不会是你的哪一任男朋友吧?你这样护着他。”

  曾凯乐一下就跳了起来,“你可闭嘴吧,要是让某人听到这句话,你和我都别想活了,好好记住我刚才的话,挂了!”

  以至于后面每次听到时居的名字,她都会下意识竖起耳朵听。

  曾莘苒:“我只回答和我相关的问题。”说着对他扯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后面无论记者怎样想把话题带到时居的身上,她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想回就回一句,不想回就这样晾着,她有这个资本,大家都知道。

  在仪式还有最后几分钟的时候,大家一起站在台上合照,导演的助理去后台请时居出来。

  几乎一夜没睡的时居,脸色很差,跟着助理走向前面。

  当一下看到这么多人时,他还是愣了一下,准备走上台的脚步慢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看向他,有人惊呼,有人晃神后快速按下相机拍摄。

  安静几秒后的场面,被惊呼声惊醒,大家回了神。

  导演在台上向他招手,等时居站在他身侧后,拍了合照。

  这是时居第一次在国内公开亮相,关于他的样子不到一小时被顶到热搜前排。

  【时居首次亮相】

  【时居现身新电影的开机仪式现场】

  在【时居是谁?】这个词条下面,知道的网友开始给路人科普。

  ——时居,三年前参与电影《人类憩园》的剧本创作,这部电影应该都很熟悉,在国内外上映后票房一路飙升,后来在国外斩获最佳创作奖。

  ——还有,还有,据说《人类憩园》这部电影剧本几乎是他一人完成的,不过后期署名的时候出了点事。

  ——这部电影过后,关于他的消息很少,有人说他还在上学,也就渐渐淡出大众的视线。

  关于这次他带着新剧本回国这件事,有小道消息在传,大家并不是很相信,毕竟他的一本封神的名字摆在那里。

  但是今天看到他出现在现场,大家相信那个传闻。

  记者蜂拥而上,场面一下混乱起来。

  各种问题夹在一起,只觉得吵闹。

  时居皱着眉,对导演说:“对不起导演,我先回去了。”

  导演看着面前的阵势,点头:“好,我让助理先送你回去。”

  时居随着助理离开,不在理会身后的嘈杂声音。

  助理开车送他到酒店门口,“时老师,我送您上去……”

  “不用,谢谢。”说着时居打开后左座车门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酒店大堂里站着一人,从他下车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他。

  看着他快步走进来,看着他微微拧着的眉心。

  似是一种感应,时居在按下电梯按钮后,回头看了过去。

  一眼就定在了原地。

  祝郴慢慢向他走来,面前的他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

  耳边是酒店的背景音,祝郴停在离他还有一小段距离的位置上,时居听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每一下都在敲击着胸腔,甚至感觉一下比一下重。

  分开的这些年中,时居有想过很多种他们重逢的场景,也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哭着的,笑着的。

  但是他忘记了,现在的他们都长大了,也都学会了强压着自己情绪,用来维持表面的平静。

  “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和七年前的那个夜晚重叠,那天他也是这样问着站在面前的人。

  “来看看你。”祝郴回他。

  时居低下了头,心想“还是不一样的,那天他不是这样回答的。”

  深呼吸几次后,时居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祝郴:“从一个朋友哪里知道的。”

  至于这位朋友是谁,时居没打算追问,他说:“你长高了。”

  祝郴:“你更瘦了。”

  他们说着能够用肉眼看到的最直观的变化,至于内心深处的那些,不敢轻易提及。

  被按下招来的电梯在两人沉默中打开,祝郴侧头看着时居身后敞开的电梯问:“方便和我说会话吗?”

  时居点头,“一起上去吧。”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中,隔着的距离中还能站下一个人。

  到达时居住的楼层,他在前面走着,祝郴跟在身后。

  在他低头开门的时候,祝郴看着他的后颈,白的刺眼,和记忆中的一样。

  进去后,祝郴在沙发上坐下,时居从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然后说:“我去洗点水果。”

  “不用。”祝郴开口拦住他,说:“我上来不是想着麻烦你,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坐下来陪我一会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和之前一样,眼中的神情也一样。

  都让时居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脱下外套坐在他的对面。

  祝郴怕他觉得不舒服,视线短暂的落在他的脸上后,很快就别开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时居回:“年前。”

  “还回去吗?”他用的是回去而不是离开。

  时居:“不确定。”

  祝郴点头,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身前,后背微向后靠着沙发,目光还是不敢看想向时居。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他问。

  “很好,我很好,你呢?”时居反问他。

  祝郴:“好,我也很好。”

  说着好的两人,心中早已落泪。

  室内很安静,问完这些他们都沉默了。

  窗外不知何时落雪,祝郴看到后说:“下雪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时居也看了过去,雪花很大,一片一片都能看的清楚随风落下的痕迹。

  说完这句,他们又都沉默了。

  祝郴讨厌这样的自己,他低头捏了捏自己的后颈,瓮声说:“时居,我不想和你说好久不见。”

  “嗯,我也是。”这句话时居说的很轻。

  祝郴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抬起头心疼地看着他,接着说:“还有段柏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我能发现的早一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是你的错。”

  祝郴:“不,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点知道邱宣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就不会被逼的自杀,你也就不会……”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那年时母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忘记,每天都在害怕。

  因为害怕他不敢出现在时居的面前,因为时母说他的出现会加重时居病情。

  祝郴看着回来的人,他依旧害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时居从他突然停下的话中,多了一份猜想。

  祝郴再次垂下了头,双手抱着自己后颈,“我知道……”他倏地抬起头,看着时居说:“我知道,你放不下这里的一切”

  那片痛鳞有多疼,祝郴比谁都清楚,如果可以一直逃避,他一定永远都不会再提及。

  就让它压在记忆最深处。

  后面祝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时居记不清了,晚上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整理了稿子,后半夜入睡的时候时居感觉到自己在发烧,从酒店那边拿了退烧药吃下,以为第二天会好起来。

  早上被敲门声惊醒,时居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过去开门,单手撑在门上,脸色苍白,连唇上都没有任何血色。

  小助理看到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抬手想要扶着他,又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一时间双手无措地乱动的,口中着急问道:“时老师,我刚才在前台听到您昨天晚上要了退烧,想着上来看看您,不是有意打扰您休息的,还有您现在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我送您去医院吧。”

  他的语速很快,时居本来就迷糊,听完他的话更迷糊了,“谢谢,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

  “您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吗?”

  时居对他笑了一下,说:“真的没事,谢谢。”

  助理又说了几句后离开,时居关上门回去躺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梦中兵荒马乱,梦外高烧不退。

  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时居被疼醒了。

  量了体温,逼近40度的高烧,让他头重脚轻,骨头缝都泛着疼。

  撑着力气洗漱,换上外出的衣服准备去医院。

  出了电梯,迎面走来几人,其中被走在中间的曾莘苒,她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听到身侧经纪人说了一句:“这不是时居老师吗?怎么一个人……”

  “谁?”曾莘苒现在对这个名字可是很敏感。

  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抬眼就看到出了电梯准备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居,她清咳一声喊道:“时居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