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西盟小少爷>第五十一章

  西稹缓缓坐起身,不急不躁翻身下床,避开西阮搀扶,风轻云淡道,“我没事。”

  宋疏雨眼泪还没止住,见西稹又活过来,喜出望外,不敢置信道,“西稹,你没事了?”

  余晖也颇为震惊,“你没事了?”

  西稹眼神淡淡,语气平淡,“嗯。”

  余闲心有余悸,对之前的事,堪称惊心动魄,此时,都还惊魂未定,小声问道,“你毒发、都是这样?”

  微微停顿片刻,西稹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比这严重。”

  “啊、还严重啊!”宋疏雨惊愕。

  余晖吞一口唾沫,颇为震撼,“还、严重……”

  西稹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晃而过,淡淡道,“你们很惊讶。”

  何止惊讶,是惊吓,是诚恐,是胆战心惊。

  西稹不以为然,神色平常,指着门口,“我要换衣服。”

  闻言,几人识趣离开。

  西阮担忧,擅自留下,从柜子中翻找一件青衣,声音有些颤,“稹儿,我帮你穿。”

  西稹脱掉衣裳,双臂抓痕深入骨髓,血被止住了,却仍旧惊心动魄,触目惊心。

  让人呼吸一滞,心脏宛如被雷电击中,疼得无以言喻。

  西稹露出笑容,不以为然道,“这伤不痛,对我来说,不痛。”

  “稹儿、”西阮哑着嗓子,泣不成声。

  西稹安慰道,“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突然,房门被敲响,宋疏雨焦急大喊,“西阮,你保护西稹,无相宫余归鸿带众弟子来了,我们先去看看。”

  闻言,西稹肃然,“哥,你去保护宋姑娘,余归鸿不会因为余晖,网开一面,更不会因为我们,消减野心的。”

  西阮拉住他,厉声道,“西稹,你去哪?”

  西稹无畏一笑,点醒他,“哥、这种伤你都担心我,我十年前就死了。”

  西阮晃神片刻,西稹已经消失了。

  海棠县今日赶集,街上人来人往,有些拥挤。

  江枍榆左右张望,见到布庄,有些兴趣,踏入店门。

  脑中又浮现清晨,他出门如厕,回来碰见宋疏雨,对方一见他,就特别兴奋,好奇问道,“你没事吧?”

  “昨天都没见你起来,肯定很痛吧?”

  “西稹是不是对你不好?”

  “我听你叫得很大声。”

  “我头一次遇见龙阳,有点好奇。”

  “是真的很痛吗?”

  “……”

  现在回想,他还尴尬,凭什么是他躺着,从外形、从身高,怎么看都不能是他躺着。

  思绪又飘至西稹穿女装,肯定很好看。

  这次,西稹若想跟他和好,非得穿女装一次,且乖乖躺下,否则不原谅他。

  他也有了经验,不会在像洞房花夜一般,弄得西稹浑身是伤。

  布庄的颜色多样,色彩舒适,挂在店内的裙褥,根本不用特意在意,西稹肯定能穿。

  绯红的长裙,带着素色线条,江枍榆一眼相中,从袖口、衣襟,来回试探摸了几遍,布料很舒服。

  突然,门口传来焦急呼唤,江枍榆靠近门边,瞧见人群中焦急的西稹,西稹被人群遮挡,江枍榆还是一眼就发现他,在门口喊道,“西稹。”

  西稹前后打量不少店铺,都没发现江枍榆身影,急切的呼唤,听闻江枍榆声音,急忙望去。

  顾不得解释,西稹扯掉江枍榆腰间钱袋,抛给店家,抱着江枍榆,一脚踏上门槛,借力一踩门口拉车,飞上屋檐,一路跑出海棠县,钻入山林。

  也不算山林,顶多算后山,树木也不繁茂,竹子倒是一簇一簇,生长茂盛。

  西稹放下江枍榆,打算跟他解释,外边可能会有危险,无意间瞟见他手上的裙子,有些意外,伸手一拿,大小不符。

  心中涌出不好预感,西稹冷眼,冷声道,“衣服都选好了?”

  江枍榆有些愣,木讷点头,“嗯。”

  明显感知西稹周身气温冷下来,语气有些寒,“没碰她,穿多大衣服都知道了?没见你对我入迷,对她身体倒是很感兴趣,这衣服打算何时送她?”

  江枍榆无语片刻,一把抢过衣裳,没好气道,“不是给她的。”

  西稹不信,揪住江枍榆衣襟,迫使他弯腰,眼中皆是警告,“江枍榆,你别试探我底线。”

  江枍榆扣住胸前的手,语气同样不好,“说了不是给她的。”

  西稹沉寂片刻,冷冷道,“在合桉的事,我没跟你算,余屏的事,我也没跟你算,你当我好欺负?”

  提及合按一事,江枍榆理亏,不在理直气壮,偏开目光,嘀咕道,“不是给她的,是给你的。”

  西稹微愣,抢过红衣,端详片刻,花色艳丽的裙褥,捏着裙摆的指节泛白,在用些力,就能撕碎裙褥,怒气腾升,“我不是女子。”

  江枍榆察觉他情绪过激,有些不能理解,底气有些不足,但他敢硬气反驳,“我没说你是女子,我是让你穿一次裙子。”

  西稹眼神不冷淡,但也察觉不出温度,从中能感受冷气,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

  见西稹如此反应,江枍榆有些慌,急忙解释道,“我、我是说你穿裙子,肯定很好看,意思是你要是女子,肯定……”

  话没说完,江枍榆被眼前飘过的血震住,身体一僵,动弹不得,错愕低眸,胸口处的软剑,刺穿了胸膛,正中的位置靠左一寸,软剑刺入,滚烫的鲜血飘落。

  西稹侧对着他,眼神无物,没有色泽,没有温度,脚步微微后移,被微微甩起的长发,还未飘动,软剑便刺入胸膛。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刹那,也许很久。

  西稹语气很淡,很冷,“我就这么像女子。”

  软剑抽离身体,江枍榆一踉跄,有些欲坠,满眼惊愕,他不敢信,这是真的。

  西稹后撤半步,内心讥讽,讽刺自身,一厢情愿,就得受住伤害。

  终日昏昏醉梦间,终日活在梦里,他该醒了。

  西稹声音有些沙,落寞开口,“江枍榆,你只有两个选择。”

  西稹眼眸无温度,凝视江枍榆捂着胸口,滚烫的鲜血从指缝溢出,流的不止是血,也是他温热的情意。

  江枍榆心渐渐沉淀,有些凉意,讥讽口吻,“主动、被动,你觉得现在、还能……”

  “选吧。”西稹语气寒冷,打断他,微微侧过身,轻阮抛入空中,落入地面,深入土壤。

  江枍榆恍惚错愕,他指尖一颤,直觉西稹的主动与他理解的不一样,一种西稹不在了的错觉涌上心头,惶恐不安的看向他。

  西稹极为冷漠,握上软剑,“江枍榆,选吧,要么杀了我。”

  软剑抵住心脏,突然猛地跳动,微微震动软剑,江枍榆有些心凉,不敢置信上前一步。

  软剑微微刺入胸口,鲜血顺着剑刃流下,西稹未收手,纹丝不动,任由软剑刺入心脏。

  江枍榆停下脚步,注视西稹冰冷的眼眸。

  西稹眼眸无光,黯淡无泽,面对滚滚滴落的鲜血,丝毫未掀起涟漪,冰冷的看着他,“不足半月,约定将至,作废吧,我还你自由,若想杀我,就这个位置。”

  他口中的位置,是刺入胸膛,偏左一寸的地方,意思是:这个位置能杀死他。

  西稹冷声道,“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话语一出,江枍榆身体一颤,恐惧蔓延头顶,重心不稳,跌撞落地,半路却被轻阮制止,深入心脏的轻阮,深深刺痛,让欲坠的身躯,一阵刺痛稳住身体。

  身体下意识握住剑刃,江枍榆感受不到西稹的爱意,以往对他的包容,宠爱,此刻,一刻都感受不到,有的只有愤恨,冰冷的恨意。

  西稹手很快,软剑穿过心脏,江枍榆脸上浮现错愕惊恐,转变恐惧害怕,眼眸闪过的不敢置信。

  突然,西稹脑中闪过零碎片段,都是他与江枍榆画面……

  当轻阮偏了一丝,西稹突然自嘲大笑,愤怒扯出轻阮,未沾染血迹的轻阮,被重重摔在地上。

  茂密竹林,传来自嘲笑声,西稹都轻看自身,瞧不起自己,讽刺道,“江枍榆、你赢了,你永远都是赢的。”

  江枍榆狼狈跪倒在地,捂着心口,鲜血源源流淌,额角的汗水低落,与地上的血迹融合,此时,有些耳鸣,意识也逐渐模糊。

  竹林的笑声,深深刺痛江枍榆双耳,艰难的抬头,眼眸万分委屈,又可怜,又让人心疼。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西稹愤恨扯掉腰间竹筒,怒砸在江枍榆面前,痛苦大喊,“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江枍榆死死盯着西稹,落地的竹筒,他没看一眼,伸手想抓住西稹衣角,他能感受到,西稹在与他诀别。

  他心脏宛比剑刃更痛,他不想松手……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江枍榆被吹得闭上眼,四周竹叶漫天飞舞,不少枯叶遗落在他身上,再次睁眼,已没西稹身影。

  极速流淌的血液,在不止血,恐怕他会失血过多,艰难的握上竹筒,服用一颗玉尘仙。

  玉尘仙不愧奇药,千金不值玉尘名,万金也不求玉尘。

  玉尘仙需要一千七百种药材,在医药世家,一千种珍贵药材,十年难得开一花,百年难得接一果。

  曼陀谷的玉尘仙,都在西稹身上,世人可遇不可求。

  本还觉得生命枯竭,玉尘仙入腹,伤口止住了,身体也没不适感,堪比仙丹,其中的奇特神奇,只有服用之人知晓。

  也不用调息,缓缓撑起身子,他还能乱跑乱跳,提脚追上西稹,他有话要告诉西稹。

  他意识到他过分的行为了,习以为常的不顾及西稹感受,当西稹眼眸冰冷,他害怕了,不是害怕会死在他剑下,而是害怕他不在,不在他身边。

  和煦暖阳,日渐高升,迎夏的微风,有些凉意,却让人十分舒服,心情舒畅。

  落寞的身影,有些踉跄,提不起精神,背脊微微弯曲,没了以往的傲气,桀骜的性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浩浩荡荡的队伍,凌厉的余归鸿屹立最前端,态度冷傲。

  宋疏雨只身一人,挡在最前端,身侧是余晖余晖,拦截无相宫脚步。

  余归鸿有些怒意,“余晖、消失几天,让你办的事呢?办得如何了?”

  余晖正欲开口,身后传来动静,是西阮匆忙飞跃而来,落在宋疏雨面前,伸手护住宋疏雨,语气没了以往儒雅,严厉质问,“余宫主,你此行为,所为何事?”

  余归鸿语气有些轻视,不假思索道,“我看我儿子出门办事,一直未归,担心他们出事,此行为还需通报西盟不可?”

  西阮冷眼,凝视他,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余晖上前一步,解释道,“爹、我们遇上高人,耽误了。”

  闻言,余归鸿有些意外,“高人?有多厉害?”

  余晖凝思片刻,直言不讳,“不比西阮差。”

  余归鸿哈哈一笑,有些蔑视,“我这两个儿子,整天不务正业,居然打趣少盟主,真是不好意思。”

  言语是与西阮相等,哪能称作高人。

  宋疏雨闻言,当即不能忍,“你什么意思?”

  余归鸿面子有些挂不住,温和的眼眸,有些变化,“宋门主真的很宠你。”

  突然,只闻一阵风声,风未散去,西稹便落在几人最前端,眼眸不善,语气极冷,“你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

  众人都察觉西稹情绪不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有些呆愣。

  西阮微微靠近,刚拉住西稹,却被躲开了。

  “!!”宋疏雨错愕,她以为眼花,西稹突然不见,身后传来声音。

  “宋姑娘,借你双刃一用。”

  错愕片刻,宋疏雨一摸后腰,双刃不在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西稹身影。

  众人反应过来,西稹正面迎上余归鸿。

  宋疏雨大惊,“西稹!你疯了!”

  余晖二人震惊,大喊,“西稹、我爹不会手下留情的。”

  相比他们而言,西阮沉着冷静,拦住宋疏雨,有些强硬,“别去添乱。”

  宋疏雨惊愕,都火烧眉毛了,还能如此平静,大吼,“西阮,你弟冲上去了!他没有内力……”

  话音未落,眼前传来强大内力对峙。

  西稹双手交合,挡住余归鸿的掌力。

  当掌力被西稹裆下,余归鸿惊讶,不可置信的看向西稹,有些木讷,“你、怎么会……”

  不给余归鸿反应机会,西稹持着双刃近战,余归鸿是使用长枪,近战没他灵活。

  指尖转动剑刃,划过手背,转入余归鸿腹部。

  余归鸿侧身一躲,却没夺过胸前的剑刃,赤手拦下,划破手心,刺痛感让余归鸿幡然醒悟,不敢怠慢,全力以赴。

  双方拉开距离,静观其变。

  一旁的人,惊恐瞪大双眼。

  余晖惶恐,语无伦次道,“他、他居然……”

  宋疏雨错愕,震惊道,“他内力这么强!”

  余闲呼吸都放缓了,目不转睛,“好强。”

  双刃对长枪,使用长枪的是余归鸿,西稹并没有把握,对于双刃,他自知不弱,但在他手中,却不能说强,他没用过双刃。

  无相宫宫主的长枪,自然不能与余晖兄弟相比,以千变应万策,多变的长枪,让西稹有些吃力。

  双刃拦截长枪,在余归鸿稳步上前,西稹抵住身子的腿,被推移好几步。

  西稹咬牙,松开长枪,后脚用力一转,身子腾空自转,落入长枪前头,稳步踏踩长枪,蹲身一扫,双刃一挥,让余归鸿短暂松开长枪。

  长枪未落地,被余归鸿一脚勾住,一甩,逼迫近战的西稹,连连后退,又拉开距离。

  冷静旁观的西阮,一把扯走余晖背后长枪,用力一甩,大喊,“西稹!接着。”

  余晖恍惚,“他还会长枪?”

  西阮淡淡一笑,有些自豪,“会,但不精通。”

  所谓的不精通,是未抵达巅峰。

  长枪的用法,比余晖二人还熟练,力度更不用提,在余归鸿面前,丝毫不逊色。

  余归鸿彻底怒了,一改之前风格,招招都是毙命招数,又快又狠,一点也不留情。

  毕竟少活几十年,与余归鸿有些差距,占不到便宜,反而被发现破绽,打掉枪头,刺穿长枪,分为两半,破裂开来。

  西稹稳住脚步,双手微合,手心聚齐内力,拦住枪头。

  余归鸿松开长枪,双手合力,击中长枪,瞬间冲撞开西稹,长枪刺入肩头。

  微微有些脱力,稍稍弯曲的膝盖,极快挺直,西稹拔掉长枪,特别君子的还给余归鸿,染上血迹的手,往身稍侧,微微摊开手。

  西阮会意,拉过余闲,扯出长枪,甩给西稹。

  西稹接住长枪,沉眸,扯过腰上的软剑,运气斩断枪头,迅速收回软剑,木棍在手上一转,背上木棍,扎步,伸手,摆好姿势。

  “!!”余闲惊愕,有些心疼自己长枪,“我的枪啊。”

  余晖惊愕住下巴,“妈呀、那晚的高人!”

  宋疏雨恍惚,“他身上有软剑?”

  欢呼呐喊声,在余归鸿身后,逐渐高涨。

  西稹瞟一眼余归鸿手中长枪,枪头上还占有他的血,沉眼,眼中闪过狠厉,

  “小少爷,你会得还不少。”余归鸿不敢轻看他,心中怒火正旺。

  界之大师的自创棍法,只攻不防,招招让人招架不住,反应不过来,包括余归鸿,都有些慌乱,被迫迎战。

  当长枪被木棍挡开,余归鸿极快反应,收回长枪,却发现手臂被划伤,软剑出手,让他猝不及防。

  长枪极快打掉木棍,穿插软剑而过,刺入西稹手背,划入手臂,鲜血不止。

  西稹极快后退,软剑绕身一转,卷走身后竹叶,瞬间打歪枪头,提剑迎上,竹叶萦绕轻软转动,一挥手。

  长枪枪头刺穿竹叶,从西稹手臂处,擦肩而过。

  西稹凝神,手中轻阮聚气,后侧一步,软剑一出,当即斩断长枪。

  “!!”余归鸿佛然大怒,握着断裂长枪,直冲西稹而来。

  软剑拦下长枪,却没能避开掌力,飞出好几米,重重摔倒在地。

  “西稹!!”

  江枍榆赶来时,正巧见到西稹飞出,重重摔倒在地,吐血不止,根本止不住,衣襟染成鲜红。

  宋疏雨惊恐,急忙去看西稹,却被西阮拉住,喊住他们,“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