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替身游戏>第24章 “应该”

  “我知道。”

  “大概因为我装得也挺像,所以他一时放不下?”

  “但是他放不下,你为什么一直找我的麻烦?”

  ……

  还没从徐霖直白刺耳的话里回过神来,夏知堂冷淡干脆的回应就一句接一句砸在贺聿洲的耳朵里。他原本不敢看夏知堂,那一刻却情不自禁转头,下意识想从他脸上寻找逞强撒谎的证据。

  但是没有,夏知堂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还没想明白这几句话意味着什么,嘴巴却比脑袋快,贺聿洲张口,声音艰涩。

  “你知道?怎么可能……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贺聿洲一直看着夏知堂,那双眼睛一丝犹豫闪躲都没有。

  “因为你比江天昊更好,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喜欢我。所以你没必要觉得愧疚,徐霖回来了,我就去找比你更好的。”

  夏知堂稀松平常地说着匪夷所思的话,贺聿洲甚至感觉他笑了一下。

  “……找不到也没什么,总之我不会纠缠你。”

  夏知堂边说,边低头检查自己的东西,然后抬起头:“所以你们的事,以后别再扯到我身上。”

  接着,夏知堂就离开了。

  当然,贺聿洲最后也离开了。他到那儿去就是为了夏知堂,夏知堂都走了,他还留在那干什么。

  回到家关上门,所有的嘈杂的声音都被隔在外面。贺聿洲不记得他是怎么走出贪月,又是怎么开车回来的,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想夏知堂的那些话。

  在黑乎乎的玄关站了一会儿,贺聿洲才打开灯;看着安静的屋子,他好像忽然就想明白了。

  原来担心纠结这么久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夏知堂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接近别有目的,一开始就知道徐霖;所以他走得那么干脆,所以他才会说和江天昊复合是自愿的。

  所以江天昊才会用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谁说在一起就必须喜欢啊?你跟他在一起两年,你喜欢他吗?”

  “所以你不喜欢他,正好。”

  “跟他分开也是对的,你玩不过他,知道吗。”

  只是因为他比江天昊好、正好夏知堂不需要被喜欢,所以他就变成了最适合的人选;所以今晚是他自作多情,打扰了夏知堂交友猎艳、去找下一个“更好的”“更合适的”。

  一个个疑问被解开,一条条结论浮现在脑海。贺聿洲从桌上拿起水杯,才发现他的手不自觉轻颤。

  刚才,夏知堂离开后,徐霖的震惊不比贺聿洲少,嫌恶则比以往更甚。他抓着贺聿洲的手说:

  “聿洲,你都听到了?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当初和你在一起,恐怕也是居心不良。”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心疼、焦急、哀求,还有一丝释然。

  贺聿洲明白徐霖的意思。夏知堂是一个居心不良、不堪的人,所以他可以消失了,不该继续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

  是啊。

  这场一个人的骗局,原来是两个人的处心积虑;他们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所以贺聿洲不用觉得愧疚,不用觉得亏欠夏知堂。他应该能毫无负担地转身就走,然后重新和徐霖在一起,回到开启这一切的那段感情里去。

  贺聿洲穿上睡衣,把换下来的衣服挂在卧室门口的衣架上。

  他出神地习惯性做这些事,余光瞥到架子最里侧挂着的一件短袖,却顿住脚步,视线渐渐聚焦。

  贺聿洲抬手打开了卧室灯,看清了那件短袖。是他的衣服,但后来被夏知堂征用做睡衣了。它在那挂了好几个月。

  贺聿洲连着衣架把短袖取下来,犹豫后又挂回去,接着打开了衣柜。

  贺聿洲自认为不是爱买衣服的人,但还是被夏知堂批评过,衣服太多,柜子里都塞不下。

  贺聿洲反驳:“哪儿多了,你是没见过爱买衣服的人。”

  夏知堂从里面扯出一件折痕很重的短袖:“一个夏天了没见你穿过。”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三个月,铁证如山,那是贺聿洲第一件惨遭征用的衣服。

  贺聿洲也没话说,因为比起他,夏知堂实在是太不爱买衣服了。只有几身需要穿出去见人的“工作服”,在家里都是瞎凑合;自从贺聿洲彻底搬进来后,更是直接混穿。

  贺聿洲原本就不在意,何况刚和夏知堂在一起那段时间,夏知堂说什么他都会同意的——因为徐霖。

  可徐霖其实没有这个习惯,他是个很讲究的人。

  贺聿洲一件一件看过去,多半夏知堂都穿过;有几件甚至一直是夏知堂穿着;而那些,他知道夏知堂喜欢,已经习惯性不去碰了。

  视线下移,隔板上放着几条裤子,一片黑灰中却有一抹突兀的天蓝色。贺聿洲俯身捏住一扯,愣了几秒,才慢慢抓在手心里拿出来。

  是那条睡裤。

  小象的耳朵被压歪了,有些滑稽。贺聿洲抚了抚,然后捏了下圆鼓鼓的象鼻子。

  “吱——”

  哨音短促,还是那么清脆响亮,此时却衬得家里更加冷清。

  贺聿洲笑了笑。但是意识到自己在笑,那点笑容又很快消失了。

  那时他们在一起半年多了,第一次吵架。

  说吵架也不准确。是贺聿洲说好去接夏知堂的飞机,头一天却和陈放喝酒上头了,第二天直接睡过,夏知堂硬是在机场等了三四个小时。

  贺聿洲赶过去接上后是一个劲儿道歉,结果随口一句“你也是,打个车回来就好了,干吗在这死等”却彻底惹火了夏知堂。

  贺聿洲知道是他理亏,于是又是买礼物又是微信道歉轰炸又是做小伏低,夏知堂始终就是一张冷脸,头两天甚至不回家,睡在工作室。

  在一起后,那是夏知堂第一次发那么大火,他也不骂人,就是不说话。

  贺聿洲对热战有经验,冷战却完全不行,只好小心翼翼等着夏知堂情绪缓和。

  两三天后,贺聿洲洗澡,故意没拿浴巾,关水后试探着叫了两声,半天没人应。他叹了口气,本想着直接出去,门却突然打开,扔进来浴巾和这条短裤。

  贺聿洲目瞪口呆,然后乐了。

  他擦干水,只穿着这条裤子,小象冲前,一边把鼻子捏得吱吱响,一边朝卧室走去。

  夏知堂已经洗了澡,靠在床头看书,他似乎不理会,但贺聿洲把他忍笑的模样看得清楚。

  “不是你让我穿的吗?”贺聿洲蹭上去。

  “水弄我书上了。”夏知堂皱眉,故意侧过身。

  “嗯?”贺聿洲追问,“你不看看吗?”

  夏知堂已经释放了和好的信号,贺聿洲哪能不乘胜追击,抬手把书抽走,压低声音说:“你捏一捏,这只小象有两条鼻子。”

  夏知堂耳朵红起来,瞪着贺聿洲。

  两人因为吵架,几天都没亲热,再加上夏知堂出差那几天。贺聿洲使了十足的力气表现诚意,几次下来,弄得夏知堂气喘吁吁直摇头。

  夏知堂靠在贺聿洲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象鼻子:“好吧,原谅你了。”

  贺聿洲笑起来,在夏知堂头顶吻了吻:“又不是它出力。”

  夏知堂不理他这些下流话,继续说:“以后吵架,你能让我捏响这个,我就原谅你。”

  贺聿洲不知不觉攥紧裤子,小象憨态可掬的脸变得滑稽。等察觉后,他才慢慢放松力道。夏知堂带走了所有的东西,除了它。

  可这是夏知堂买的,规则也是他定的。他为什么不要了?

  贪月里,昏暗灯光下,和陌生人那个带着笑意的吻;那句疏远冷淡的“我知道”;徐霖愤怒的“他就是这种人”;还有江天昊那句漫不经心的“你玩不过他”。

  这所有的画面和声音,似乎正拼凑出一个真实的、陌生的夏知堂,这条没被带走的裤子似乎也预兆着他不屑于带走在这段关系里虚假的东西。

  但怎么会是虚假的呢?

  他们拥抱、亲吻,相拥而眠;他们争吵,冷战,又和好。

  这两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快乐或惊喜,每一天的普通又重复,每一刻都是夏知堂。

  那怎么能是假的呢?

  最初也许是因为徐霖。

  可贺聿洲在沙发上等到睡着的人是夏知堂,那个抱着他疲倦又依赖说“你真好”的人是夏知堂;那个因为忙碌总是加班、因此想要补偿,学着炖牛肉的是夏知堂,那个满足了他对平凡而温馨生活的人,是夏知堂。

  可笑贺聿洲却始终心安理得地,把这些都看作是徐霖的代替。

  夏知堂不是徐霖。

  甚至他……一点也不像徐霖。

  也许拼凑出来的那个夏知堂是真的,可曾经在这里认真生活的夏知堂,也是真的啊。

  贺聿洲想念那个夏知堂。

  这一刻,贺聿洲比任何时刻都清晰地感觉到,他想要夏知堂回来,他想要十九回来;他不想要这个屋子空空荡荡,原来他早就不再幻想和徐霖在一起是什么样了。

  就算夏知堂亲口说不需要他,就算夏知堂露出陌生的一面,他也想再到夏知堂身边去。

  所有的“应该”都变成了笑话,愧疚之下是不肯离开的想念。

  原来我喜欢夏知堂。贺聿洲想。

  贺聿洲把小象短裤铺平放在隔板的最上面,看了一会儿,关上柜门。从外套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他先找到陈放,想了想又找到徐霖,最后还是找回了陈放。

  贺聿洲记得,上一次陈放给他江天昊地址和排班表的时候,还有电话号码。

  这次没有犹豫,贺聿洲点开那串数字,拨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三次太忙了55会尽量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