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每天都在觊觎无情仙尊>第6章 醴都

  一路上走走停停,间着砚书和楚晏清插科打诨,就算有个闷葫芦时常不发一言,倒也不算无趣。

  这一日,他们到了距离醴都不远的一个村落,打算今日留在这里歇脚,明日便能到醴都了。

  “真累啊。”砚书翻身下了马,看不远处的摊位热闹的很,便舔了舔干裂的唇。

  楚晏清瞥了一眼那小摊,是卖吃食的,他挖苦道:“真不行啊,才走了这么点路就累成这样了,以后怎么娶妻啊。”

  砚书懒得理他,反正他家公子嘴瓢惯了,他笑了笑,绕到了楚晏清身侧:“我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呢,倒是公子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说亲呐,到时候男人三十不如渣,没人要啦。”说罢像是怕楚晏清再敲他,撒腿就跑。

  楚晏清冷笑一声,刚欲开口,脸色却一变,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腰际,咬牙切齿道:“小兔崽子毛长齐了,敢顺主子的东西了。”

  砚书趁他不注意,偷偷顺走了他挂在腰间的钱袋。

  长鸣督尉在原地打着转,不明所以地看着楚晏清沉沉的脸色。

  “看什么看,再看给你毛拔了。”楚晏清没好气地威胁道,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威胁一只鸡没什么意思,便要拉着祁九辞往那摊位去。

  伸手拽了拽,却拽不动,楚晏清回头一看,祁九辞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他拉住他衣袖的那只手。

  楚晏清又拽了拽,却见祁九辞向他看来,远处的山风掀起他挡在眼前的斗笠,目光如星,溺在漫天夕色中,隐隐有些不可言喻之意。

  楚晏清对上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心慌,他松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句略带些仓促的话,随着晚风飘到了祁九辞耳边。

  “杵在那干什么,跟块木头似的,还不快跟上来。”

  他低头,斗笠帘子便长长地垂落,袖中隐约滑出了一块质地温和的白玉牌,他摩挲了片刻便收回手,抬步向着楚晏清去了。

  等到了摊子,楚晏清四下环顾一周,发现砚书占了偏角落的一个位置,正兴致勃勃地抛着他的钱袋。

  他悄声走过去,待到了砚书身后,准备给他来一记的时候,却听砚书小声“嘘”了一声。

  楚晏清抬眼向对面的摊位那里看去,那里坐了一对夫妻,女人面容有些憔悴,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孩子,男人也是一脸忧愁,两人正说着什么话。

  “他们在说鬼城。”砚书刚准备将钱袋挂回楚晏清腰际,就见祁九辞走了过来,看着他的手,眼中意味不明,看地他一阵毛骨悚然,那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楚晏清寻了他旁边的位置坐下,顺手将钱袋抢了回来,屏息凝神。

  “真的要去吗?”那女人伸手拨开了紧紧裹缠住孩子的小被,孩童的半截身子暴露在视线里,楚晏清呼吸一滞。

  那孩童骨瘦如柴,连带着整个脸都都青灰一片,胳膊瘦的如同枯枝一般,眼珠却大的吓人,恶狠狠地瞪了出来。

  “不去还能怎么办呢,就这一个了啊。”男人看向远处隐在雾霭中的醴都,长叹一声。

  女人闻言垂了泪,哀哀哭泣:“厄命专挑苦难人啊,怎地这怪病就落到了咱们家。”

  “与其这般日日担惊受怕,倒不如就赌上一赌,咱们这没用的身子骨,没了就没了,这孩子能活下来,就是感天谢地了。”

  “......”

  女人又将小被缠紧,末了还四处张望了一番,最终视线落在了他们这一桌,眼中染了些许慌乱。

  楚晏清移开眼,微微皱了眉,思忖道:“我朝有过这等形状的幼童病症么?”

  砚书摇了摇头,也有些骇然:“闻所未闻。”

  楚晏清将目光落向一边坐的祁九辞,假意轻咳两声,问:“祁兄呢,毕竟是游医出身,总该有些了解吧。”

  却见祁九辞也微微摇头,沉声道:“没有,这倒是像某些巫蛊之术。”

  “大魔?”楚晏清微惊。

  祁九辞看了他一眼,道:“大魔生于巫疆之地,精通巫蛊之术,确实像他们的手笔。”

  砚书奇道:“公子居然还知道大魔?”

  楚晏清含糊其辞:“之前遇见过。”

  砚书还欲再问,却被楚晏清打断了:“按理说,这大魔困囿于巫疆一方,有天神庇护天下人间,千百年来从未动摇,怎地如今却现了这巫蛊之术?”

  祁九辞不语,只是神情若有所思。

  摊主将饭菜端了上来,砚书边说着:“可能传了有一阵了,咱们在这么偏的地方都能遇见,估计别的地方更是泛滥成灾。”边伸出筷子。

  还没碰到中间那道菜,就被人一掌拍了下来,楚晏清瞥了他一眼,笑道:“刚刚那件事还没找你算账呢,懂不懂尊老?不知道要先孝敬主上吗?”

  砚书自知理亏,老老实实收了手,乖巧的等楚晏清动筷。

  果然啊,他在心里感叹,男人三十豆腐渣。

  “那醴都有问题。”楚晏清咬着筷子出神道。

  “常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那对夫妻还偏要进去,听他们的说辞,怕是那里有能医巫蛊之法。”

  “真是神奇啊,感觉这醴都像是藏了这世间万般玄妙,人人都避之不及,又人人都趋之若鹜。”楚晏清笑了笑,眼在逐渐亮起的百家灯火中似盛了醴泉,泛着波光。

  一盏茶的功夫,那对夫妻便已经离开了,砚书瞄了眼空荡荡的桌椅,问:“要跟上他们吗,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

  “不必,咱们都去醴都,不愁遇不见。”楚晏清喝了口茶,余光却瞥见旁边的祁九辞端起茶皱了皱眉,又放回去了。

  哼,都做了这人间客了,还计较着好茶糙茶。

  饭后楚晏清让砚书找了落脚的客栈,奔波一天,楚晏清早早去歇息了。

  万籁俱寂,只道夜来幽梦忽还乡。

  却总是不同的场景,一样的人,或站或坐,或立或躺。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总有人悄无声息地伴着他,只是一明一暗,他想开口却又无从说起,想要看清却总是朦朦胧胧。

  真叫人,捉摸不透啊。

  ......

  翌日天色初晓,三人便上了路。

  一路上有不少人从醴都方向过来,又有人向着醴都方向去,只是去醴都的人或多或少,都抱了孩子。

  看来这醴都确有蹊跷。

  临近傍晚时分,视线尽头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池,风声猎猎,鼓动着城楼上破败的幡旗。

  隐隐约约看到城门大开,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出来,又有人进去。

  整座城有一种灰败的死寂,内里昏暗,叫人看不真切。

  “真重的怨气啊。”楚晏清啧啧叹道,“说是万鬼窟也不为过,这是吞了多少人的魂啊。”

  祁九辞望着那座城,神色有些凝重,从楚晏清这里看,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

  待到城门时,砚书小声念了一句:“这城匾,真气派啊。”

  闻言,楚晏清微微仰头,看到城门上方高悬的鎏金匾额。

  “醴都。”

  作者有话说:

  夜来幽梦忽还乡。 出自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