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晏清厚颜无耻地抱着被子拖着砚书进了祁九辞的房间。
“?”祁九辞看他颐指气使的吩咐砚书把地铺打好,很好奇他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态度是跟谁学的。
见一路上一直表现得无所不知的祁九辞犯了难,楚晏清笑了一声,道:“祁兄可是有什么疑问?”
“我只是在想,你这脸皮厚比城墙的本领,是跟谁学的。”祁九辞目光如水,看着面前忙前忙后的小砚书。
楚晏清粲然一笑,道:“祁兄跟我在天上共事多年,还不了解我啊?”
“没兴趣。”祁九辞拍了拍随身带的斗笠,放在床头,翻身上床歇息去了。
楚晏清看他一手枕着头,一条腿微微区起,看向窗边那一弯弦月和漫天星辰。
看来他在天上的时候跟这位关系真的不是太好,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能让自己托付大事,楚晏清出神地想着,也随他的目光一道转向窗外。
“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楚晏清喃喃道,像是出了神。
也不知是看景,还是看人。
“将军,铺好了。”砚书打好了地铺,见楚晏清出神,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身便装的祁九辞直直躺着,阖了眼。
这人睡觉有什么好看的,砚书暗自嘀咕,又道:“祁公子睡觉都不更衣的吗?”
经他一说,楚晏清才尴尬地收回了视线,低头呵斥砚书:“三个人挤一屋,你还要人家脱衣服,好意思吗你?自己要过来丢脸就算了,还拉着我过来。”
得,这会又觉得不好意思了,祁九辞静静听着他们吵嚷,并未作声。
“明明公子你也想过来的......”砚书余光瞥见他家将军脸色越来越黑,心里一怵,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明明他是抱着被子去敲得他家将军的门,结果他家将军一合算,就让他卷了两床被子一起来了隔壁。
床上的祁九辞稍稍挪了个身,背对着他们了。
楚晏清瞥了砚书一眼,大概的意思是,让你作,这下好了,晚上那傀儡来找你的时候自求多福吧,可没人保你了。
砚书欲哭无泪,他走到自己的地铺边躺下,拿被子闷住了头。
他在思考明天早上如果真的被傀儡找上门了能够逃跑的概率有多大。
楚晏清见看着砚书呆呆的样子有点想笑,但他怕吵着祁九辞了,毕竟寄人篱下呢,故轻手轻脚收拾了一番,也躺上了“床”。
......
夜里有些凉,那凉意顺着地砖蔓延了上来,身下就垫了一层薄薄的褥子,楚晏清睡得有些不安稳,缩了缩身子,抱着被子蜷成了一团。
隐约间好像有人叹了口气,又添了一床被子在他身上,深沉如墨的眸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再后来,再后来楚晏清就深深地陷入了意识沉浮中。
可能是睡地不太安稳,难得做梦的他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在府上,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等到白日间的浮华喧嚣散去之后,他倚在窗边看着院中苍翠挺拔的竹林,忽生一阵落寞之意。
只是那竹林尽处的房梁上,屈膝坐着一人,衣袍猎猎,墨发飞扬,只是他努力想去看清那人是谁,却只如镜花水月,叫人始终看不真切。
他掩映在竹林涛涛中。
楚晏清似乎有些失意,想走近些去看,却被一声戛然而止的尖叫惊醒了。
砚书一直担心着那傀儡,夜里也没有睡踏实,只是半梦半醒地睡。
结果,心想百变,其意自现。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是楚晏清或者祁九辞起夜,就没太放在心上,直到那声音离得越来越近,近的几乎就在他耳边。
他睁开眼,看到一张扭曲的五官在他面前无限放大,嘴角咧到了耳边,还发出了低沉的“咯咯”声,那张脸近在咫尺,吓得砚书一拳打在他那张辨不出五官的脸上,打完就爬起来跑到对门边,准备一嗓子嚎出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还没嚎出声,就忽地被人捂住了嘴,勒住了脖子,砚书呼吸骤停,眼睛瞪大,都不管那傀儡正踉踉跄跄地向自己跑过来,使劲挣扎,但那勒紧自己的人当真是下了死手,跟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这房中什么时候还进了一个人?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冤大头,什么一等一的好事都让他碰上了。
正当砚书在越来越窒息的环境中觉得自己要魂归西天的时候,身后那人忽地闷哼一声,直直倒了地。
砚书得以喘了气,喘了几口就准备把他家将军嚎起来跑路,刚嚎一半,身边就传来冷冷一声:“闭嘴。”
愣是把他给憋回去了,砚书这才看清救了他的人是谁。
祁九辞抱臂倚在门边,那两个傀儡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了桌边,一边一个。
砚书心里小小惊叹了一声,没想到这游医竟有如此身手,倒不像普通游医了,或许是有些仙门功底。
可惜,他嚎的声音还是把楚晏清吵起来了,楚晏清坐起来,见到屋里这番景象,又扫过砚书脖子上的一圈青紫,显然是被勒狠了,最后目光定格在砚书旁边站着的祁九辞身上。
他开了口,话却是对着砚书说的:“让你平时跟着阿若好好修习,偏要抱着你那长鸣督尉到处疯个不停,书到用时方恨少,真正到了要命的时候,知道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有多没用了吧?”
砚书拼命点了点头,含泪发誓:“公子,此行回去了我一定好好修习,绝不偷懒。”
楚晏清没理会他,看向桌边拴着的两个傀儡,清秀的眉眼带着笑。
真奇怪,明明是威风凛凛的将军,眉眼确是及其秀美的,像是看不到戾气,只是那清如明镜的眼里有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狠厉,糅杂在深不见底的眼波中。
“要我逼你说,还是你自己说?”他从一袭委顿的被褥间坐起来,平静地问。
那两个傀儡刚开始还吞吞吐吐没个正行,看地砚书想上去踹他们两脚解气。
最后楚晏清等的不耐烦了,他冷了脸,寒声道:“反正我也不认识你们,到时候直接把你们这肉身给剐了,看你们能跑到哪去。”
傀儡入体就与宿主同生死,寄居之人死了,他们便也成了一堆朽木。
他们犹豫了一会儿,看到一旁的祁九辞面沉如水,轻轻摩挲着手上的物什,那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牌。
其中一人知晓此人不好惹,便急急道。
“鬼城!我们从鬼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