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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这里真的是往H市的路吗？怎么感觉和之前大不一样了？”马佳艺趴在车窗，脸边的发丝乱飞，蒙蔽了她的视野。
谢雨看了眼后视镜, 随意道：“末日之后世界变了很多啊，感觉地形都变了不少, 我明明记得这一带很平稳的，怎么这里坑坑洼洼……佳艺！你不要把脑袋探到外面去, 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好好好，我不让你负责, 我让诗霖负责。”马佳艺说着, 便靠在身旁的周诗霖身上，“你说对吧诗霖！就算我受伤了，诗霖也会治好我的！”
周诗霖摸摸马佳艺的短发。
——她原先是长发，某天起来, 突然就变成了狗啃似的短发。
在众人追问之下，马佳艺才不好意思的说出缘由。原来是她觉得长头发不便于外出行动，就下了狠心把头发剪掉, 改成短发造型。
可惜的是，马佳艺实在没有修理发型的天赋, 剪出来的头发惨不忍睹，最后还是周诗霖给她重新打理了。
“我虽然可以治疗, 但是佳艺，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让自己受伤了。”周诗霖轻声道。
十三号监狱的人太少了。
张富德教授要留下研究, 墨韵是不会离开他的。
剩下的人, 除了汪秦, 就是两位研究生——孙丰年和李刚研, 还有女生宿舍的三人——周诗霖、马佳艺、谢雨。
而这次出来，车里就坐着五个人。
孙丰年待在监狱陪张富德，其他人都出门了。
时隔两个多月，他们重出大山，一定要多寻找些食物才行。
“……我靠。”谢雨开车的速度慢下，“前面是什么玩意儿？”
汽车缓缓暂停，众人仰头。
这里过去大概是什么工厂，外围一圈是高高的铁丝网，里面是数个高耸入云的烟囱。
可如今不同了。
翠绿的植物从地底长出，颠覆了工厂原本的样貌，将房屋破坏的彻底。
厂房倒塌，到处都是断垣残壁。
也是这块地方，地面的坑坑洼洼异常明显。
“好像有人在这里战斗过。”谢雨往外看了眼，对汪秦道，“小秦，要不我们绕路吧？虽说这厂的门开着，但贸然进入还是有点危险的。”
汪秦同意，“好的，最好绕远一点。”
绕路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保证同伴的安全。
几人的想法达成一致，谢雨当即开车掉头，远离奇怪的工厂。
很快他们发现，这地方可不止样子奇怪。
汽车轮胎没来由的震动，车内众人颠簸片刻，眼睁睁看着他们宝贝了一年的越野车报废。
“不是吧！”谢雨使劲踩油门，一看车头冒出黑烟，她放弃了。
“……怎会如此，我找了那么久才找到的极品车辆！”
车子坏了，他们就这么被抛弃在荒野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车内四人齐齐望向汪秦，且异口同声：“小秦！拜托你了！”
汪秦：……？
为了应对各种情况，他确实在空间里装了不少东西，包括汽车也是有的。
“那太好了！”
马佳艺挺开心的，开了车门就要下车。
汪秦当即喊住她，“等等。”
汪队长的话当然管用，听到他阻止，马佳艺果断缩回试探的脚，“啊？怎么了小秦？”
“外面的地……不能踩。”汪秦顿了顿，“上面有强力电流。”
电流？！
认真的吗！
马佳艺吓了一跳，从车窗往外看。
果然，这一片地上，都有隐约闪过的电气。
而汽车，也是因为这些电流，才陷入困境报废的。
……淦。
“我记起来了。”马佳艺一拍脑袋，“这地方以前是个发电厂啊！”
所以才会有电吧。
汪秦沉默。
不光如此，仅仅是发电厂，就能让大地变得坑坑洼洼，像被强烈电击击中过一样？
一定还有其他的因素，是众多因素整合，才造就了这片土地的特殊。
这种情况，继续拿出车辆行驶也不是办法，只要电气存在于地面，汽车就会受到同样的攻击，不出一分钟就被报废。
得找到电气的源头。
“大家先别下车，我去外面看看，找找离开的办法。”
汪秦瞬移到车顶，眺望发电厂周围的风景。
也只要这样了。
“好嘞，小秦你小心啊。”谢雨一手架在车门，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就在周围看看好了，要是找不到也没事，咱们慢慢想。”
后座的马佳艺也喊道：“是啊小秦！遇到危险别硬抗，回来就行！”
周诗霖坐在后座中间，没办法出来，只有声音飘出：“一路顺风，小秦。早去早回。”
李刚研也道：“小秦，注意安全。”
汪秦按住心口。
那里很暖和。
“谢谢。”他用不轻不重刚刚好的音量回道。
说完，瞬间移动到空中。
瞬移可不止能移动到地面，只要汪秦想，他可以移动到任何他看见的地方。
——这个看见可不单指肉眼。
进入那种神户玄乎的状态，汪秦能通过蓝线的流动，看到很远之外的某个地点。只要空间的交错有闪光点，那他就可以传送过去。
这个闪光点，汪秦将它称之为‘稳定点’。
蓝线空间是极不稳定的，很有可能崩溃，而这些点建立在空间之上的稳定节点，可以随意来回而让身体不被分解。
一年过去，汪秦的异能才增长了一阶，不过对空间异能的感悟倒是增加了不少。
以及秦风哥曾经和他提过的预判能力，在那之后，汪秦也试着锻炼，但总是时灵时不灵，一切看运气。
可汪秦的运气一向很差。
虽然预判能力很强，但他不能单单将希望寄托于此。对汪秦来说，靠运气的东西，在他身上十有八九不会实现。
与其指望看脸的预判异能，不如好好锻炼空间能力，争取早日进阶。
汪秦瞬移的很快，没多久就来到发电厂上方，他找了个还算稳当的厂房高处站立。
随后，俯视全景。
建筑物被茂盛的草木覆盖，在发电厂内部，电力倒没有那么强烈。
这些植物还活着，且生命力茂盛。
当汪秦缓缓降落时，屋顶的灌木们还舒展了自己的枝叶。
幸好没有发动攻击，不然汪秦会陷入苦战——这群植物的实力，远远高于他自身。
往下望去，发电厂的中央空地上，有几个死去的人类。
这些人类被木刺贯穿，被钉在十字架上。
太有宗教的味道了，动植物不可能这么杀人。
是以，汪秦首先确定，这是人为的。
只是这附近没有人啊。
他看向远处，视线再次进入脸色的原始空间。
线与线，点与点……
等等！
有人？！
汪秦望向前往，那里是H市。
他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看眼花。
H市那边，为什么颜色灰蒙蒙的？
汪秦抬头。
天空没有乌云，亮的很。可与之相比，太阳光照射到H市，却直接暗了一个度。
H市发生了什么？
视线下雨，他在荒凉的地面看到一个死人。
一个死去的孩子。
一年了，这种地狱之景随处可见，可汪秦……光是保护自己的同伴，就已拼尽全力。
那么多无辜生命在逝去。
没发现可以解决电气的办法，汪秦打算再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隔断电力的材料，让大家踩着隔板远离。
汪秦的空间异能很强，也能带他自己去往远方，可掌控力还远远不够，更无法带同伴离开。
强行带走就只有一个下场，被空间切割至死。
他不会冒险。
又往前瞬移了一个度，汪秦俯视大地，然后看到……刚才倒在地面的孩子动了一下？！
还活着吗！
他的样子太凄惨了，浑身是血，手臂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从远处看去，真的就像一具尸体！
汪秦心情涌动。
还活着！他可以救！
救下那个孩子！他可以的！
不去多想，汪秦几个移动就到达孩子身侧。
“小朋友。”他试图挪动小孩的身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九号意识不清，严重受伤的身体被抱起，更是痛的发出哼哼。
好轻。
这孩子该有九岁十岁了吧？怎么身体这么轻，和小猫小狗似的。
骤然升起的希望浇灭，汪秦被泼了一桶冷水。
他能救起这个孩子吗？
消极的想法在汪秦脑中盘旋，他使劲摇头，将不好的想法甩掉，抱着孩子快速回到同伴的位置。
带着人，他不能瞬移，就只要开车前进。
车速很快，在电力区域的人们往外一看，就看到拼命开过来的汽车。
马佳艺一惊，“谁这么猛啊，在这种地方都能往里开！”
李刚研没说话，但进化能力暗暗蓄力。
谢雨打了个哈欠。
“不会是敌人吧？”
“……要是是敌人，那我们处境不是很危险吗？”马佳艺捏紧车门。
“可能性其实也不大，我刚刚是随便说的。”谢雨眼角挂着打哈欠留下的泪珠，“应该是小秦。”
周诗霖道：“是小秦，车子的车牌号我见过，小秦曾经把这辆车收到空间里。”
还真是汪秦啊。
“不过小秦为什么突然改开车了？”马佳艺问出大家都疑惑的问题，“难道是异能用完了？”
就算用完了，也没必要开这么快啊，汪秦可不是个急性子的人，开车从来不会开到最高速。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汪秦汽车距大家一步之遥停止报废之后，被众人所知晓。
“快……”汪秦大口喘气，“快救救他。”
周诗霖想都没想，越过马佳艺打开车门，一口气跳到汪秦的车上，首先把手臂伸进去，对后座昏迷的孩子释放异能。
温暖的光洒下，一点一点治愈九号身上的伤痛，他坏死的手臂开始纠正，骨头相接，恢复如初。
好暖和。
九号不敢睁开眼睛。
他是死了，去天堂了吗？
那他的朋友们也都在吧？
泪珠一颗一颗从他眼角滚落，进入车内的周诗霖怔了怔，轻拍孩子瘦弱的身躯。
“对不起，我还没找到解决这块地的办法，在路上看到这孩子，要紧送他回来。”
汪秦看向车头。
这辆车也报废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马佳艺摆手，“救人要紧啊，小秦你没事最好！对了诗霖！小朋友怎么样了！”
“致命伤已经治愈了，我的异能见底，等过会才能施展二次治疗。”周诗霖坐在九号身边，“剩下……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醒来吧。”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全身上下遍布伤痕，新伤旧伤没有一处完好。
周诗霖的手在颤抖。
她没有害怕，只是不忍。
如此多的伤口，没有一处是丧尸造成的，所有痛苦的源头，都是人类。
是同族如此对他，虐待，打骂，还将他抛弃在荒野。
这么小的孩子，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要被同胞这么残忍的对待。
周诗霖眼眶酸涩。
沉睡着的九号始终睁不开眼，他的身边有人在说话，可又听不到声音。
身上的伤不痛了，被巴东踩碎的手也能重新使用了，只是，九号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睁开眼睛，他就可以到天堂了吗？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的同伴了吗？
九号对不起他的朋友们，他们这么相信他，愿意和他一起逃离基地，并且自始至终都没有怨恨过半分。
为什么不骂他呢？
要是骂他，九号心里还好受一点。
是他害死了大家。
恍惚间，九号想到很久之前，父母对他拳打脚踢，骂他是个小贱人，说他这辈子都交不到朋友，只会害别人不幸。
他的出生也是不幸的，没有给爸爸妈妈带来钱财，所以爸爸妈妈要送他离开，去换一笔钱，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
像他这样的人，可以去天上去吗？会被神仙赶下来吧。
不仅要赶下来，还要把他送到十八层地狱去，让他受到惩罚。
不过九号认了。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
就算只看一眼也好，再看看自己的朋友。希望他们以后不要投胎到末日，去很好的人家，有书可以读，有很多朋友可以交，还有很好的爸爸妈妈，会带他们去游乐园。
九号答应三号要去游乐园玩，可是他自己一次都没去过，很多都是随口瞎说的。
想着想着，他睁开了双眼，如同破茧的蝴蝶，重获新生。
然后，九号看到了汽车的车顶。
“醒了！”周诗霖激动。
这么明显的情绪，在她身上可不多见。
九号挣扎起身，离周诗霖远了些，打探着周围，颇为迷茫。“这是在哪……？”
“这是在H市外！”马佳艺一个跳跃，也钻到汪秦的车里，她火速和九号搭话，“小朋友，你感觉怎么样！和你介绍一下这位周诗霖姐姐！没错！是她的治愈异能治好了你！是不是很厉害！”
九号僵硬的扭头，眼中没有神采，他一言不发的看着马佳艺。
马佳艺：“……”
对上九号无神的双眼，她心口一揪。
“谢谢你们。”半晌，九号低头说道，“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马佳艺不假思索，“报答什么啊，我们救你又不是为了报答。”
不是为了报答？那是为了什么？
九号靠在车门边，双手放在腿上，相当拘谨。
车内的三人用眼神沟通。
这孩子经历了很多，一时间就不要想着打开他的心门，和他沟通交流了。
总之，把人就回来就是好事，先让他冷静冷静，至于他们……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马佳艺耸耸肩，爬到副驾驶位，说道：“这地方也太诡异了，同志们，你们说，会不会曾经有陨石降落在这，所以才构成了特别的电力？”
“说不准呢。”谢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寻找陨石碎片，解锁特殊能力，进阶超强异能！不需要999，不需要888，只需要648！”
一说到这，汪秦又记起以前玩手游的时光。氪金是不会氪金的，卡牌游戏抽卡全靠脸，氪金只会更非。并且汪秦也没多余的钱充进去，平时就只能看看别人的抽卡视频过瘾。
和他不同，秦风就是天生的欧皇，偶尔给汪秦抽卡，总是能抽出好东西。
只可惜他本人不喜欢玩卡牌游戏，不然凭借这一手欧皇操作，一定能做专业抽卡主播，吸粉无数。
秦风哥啊。
汪秦又有点想他了。
“我再出去一趟。”把不好的情绪收掉，汪秦说道，“看看附近有没有近一点的落脚点。”
他才动身，靠着车门的九号喊住：“大哥哥，还有大姐姐，你们是朋友吗？”
这话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汪秦并未犹豫，他回头，郑重道：“是朋友，也是不能取代的同伴。”
更是一起生活的家人。
九号没对这个回答做出回应，他扒拉着车窗，问：“外面怎么了？”
“看到了吗，少年。”马佳艺凑过去，“外面是被陨石控制的神秘电力磁场，我们要想办法从这个破地方逃走。”
九号也没回话。
他闭眼，又睁开。
“好了，你们看看可不可以走。”
众人往窗外一看。
好家伙！刚才还噼啪作响的电流消失不见！地面洗衣机里刚洗过的衣服一样干净！
马佳艺大呼厉害。“哇靠，小朋友你好牛啊！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牛逼了！我愿意称之为末日第二年年度牛逼异能！”
这夸奖，九号听了都有点不好意思。
他耳朵根红红的，低下头小声道：“封印异能。我可以把异能封印掉。”
的确……周诗霖发现自己用不了能力了。
以这个孩子自身为中心，他们方圆几十米都无法使用能力。
好强大。
不过……大家也意识到了，为什么这个孩子会被那样对待。
这种异能只针对人类异能者，为了不让自己陷于困境，人们将孩子折磨的遍体鳞伤。
周诗霖侧目，注视拘谨的孩子。
能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她笑笑，温柔道：“辛苦了。你真的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