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月难凉>第26章 26、你想都别想!

  【26】

  我对“淮渊”的失而复得无比珍视,由此也愈发依赖陆九,时时刻刻想看见他,想拿出自己的全部来对他好,可是对陆临川的忌惮,又让我不敢显露太多。

  陆临川觉得我简直可笑,他堂堂宁王府王爷,世袭一等亲王,姓陆名临川,字淮渊,货真价实摆在面前,我居然不认得,我眼巴巴只盯着一个陆九。

  他说:“祁凉月,你是瞎的吗?”

  他捏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问:“你把别人当成我?嗯?”

  我说:“你不会是淮渊,淮渊不可能像你一样对我……”

  陆临川愣了一瞬。

  “我如何对你……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你又是如何对我的?”

  他松了手:“你忘得倒是干净。”

  我低下头不吭声。

  他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走了。

  我心情不好,心里七上八下的,榻前陆九经常坐的那张蒲团空着,我盯着发呆。

  他在这屋子里从来没坐过椅子,除了站着就是跪着,最近一直守着我,才偶尔坐在蒲团上面靠着床脚打个盹,而且极其警醒,我一动他就会立即睁开眼过来看我。

  我不喜欢陆临川,不喜欢他对淮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看不到头的日子。

  什么王妃不王妃的,什么身份富贵,我只要淮渊。

  陆九端着熬好的药推门进来时,我正想这些事想得烦躁,鼻子发酸,眼睛揉得通红。

  “怎么了?”陆九问,“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就觉得委屈,压也压不住,便开口问了出来:“淮渊,等这里的事都了结了,陆临川肯放我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陆九怔在原地。

  我看着他的眼睛,等他回答我。

  他把手里的茶托放到桌子上,说:“王妃……”

  但只这两个字,他便不再说话了。

  我起身走过去,抓住他手臂,“我根本不想当王妃,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王妃了,但是淮渊,我心里只有一个你,你要信我。”

  陆九沉默着,缓缓抽出手,后退了一步,我看着他,憋屈了很久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你不愿意吗?”我声音抖着,难以置信:“你不想跟我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不必再受这些辖制,去、去过咱俩自由自在的日子吗?”

  陆九低声说:“属下不敢。”

  我凑过去捧起他的脸:“为什么?淮渊……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陆九拿下我的手,单膝跪了下去。

  “王妃,王爷吩咐过属下,若非必要,不准再与您有肢体触碰,否则就砍了陆九的手。”

  我惊得语噎:“他,他凭什么……他简直、简直……”

  陆九说:“您是因为失忆所以不记得王爷,也把我错认成王爷,但王爷心里是有你的,他也有不得说的苦衷,你以后会知道……”

  我一把抓住陆九的手腕把他扯了起来,陆九不敢违逆,只好顺着我的劲儿起身,我赤着脚,拉着他奔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

  长廊远处的凉亭里摆着美酒瓜果,陆临川半躺在宽大的凉椅上,赵栖梧拿着一把扇子侧身坐在他旁边与他扇着风,另一只手被陆临川轻轻握在手里,俩人正笑着轻声说着什么话儿。

  陆九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

  我看着他,问:“他有苦衷?他心里有我?你说他是我的淮渊?”

  陆九不吭声,我也不想再听别的了,只问他:“你到底愿不愿意带我走,还是当真想让我就跟了这样一个人,我在他手里过得什么日子你也知道,你……你现在……”

  我是真气着了,也难以置信,我心被狠狠伤透了。

  陆九又跪了下去。

  “王妃,陆九自幼入宁王府,跟在王爷身边多年,王爷对属下恩深义重,宁王府的人从来没有背主这一说,陆九更是万死都不可能……”

  绝望。

  这种又惊又气,绝望到呼吸困难的感觉,让我一边噼里啪啦掉眼泪,一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不通自己现下是个什么处境,我的淮渊不要我了。

  他这么坚决。

  我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

  “王妃,”陆九抬起头看着我,继续说道:“您记忆里心心念念对你好的那个淮渊,其实就是与你少时相知的王爷,您现在以为我对您的好,也是陆九领了王爷之命所行,您与王爷之间的恩怨纠葛属下不敢置喙,但王爷放不下你,这是真的。”

  我要气傻了,手指头哆嗦着指着他:“你不要我了,还、还替他说话,你简直……”

  陆九看着我,眼里也有一丝不忍,但他还是伏下身去:“王妃恕罪,等您想起一切,就会知道陆九所言非虚……”

  我坐回到床上去,不动,也不说话了。

  “药已经不烫了,王妃,您该……”

  陆九将药端过来,我伸手拂翻了药碗,“咣啷”一声,药汁泼了一地。

  我看着他。

  他顿了顿,垂着眼说:“那您再等一等,属下再去熬一碗。”他拿过布巾将地上的药汤擦干净,将空碗放在茶托上端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我眼泪扑簌簌又滚了下来。

  晚饭我没吃,青苗揣了我最喜欢的烤红薯给我,我看了一眼,没胃口。

  我怎么可能吃得下。

  陆临川进来时我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他神色讶异了一瞬,问:“怎么?”

  我眼睛还红肿着,看着他说:“你不去别人房里睡吗?”

  他脱了外衫,搭在一旁,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去解腕上的绑带,说:“别人?谁啊?”

  “赵栖梧。”

  陆临川嘴角弯了下,说:“不去。”

  “好,”我站起来就往外走。

  “站住。”陆临川把腕带扔在一旁,甩了甩袖子背到身后,慢慢走过来,看着我的脸问:“去哪儿?”

  我说:“你既在这里,我就去别处睡,反正这庄子上房舍多……”

  “祁凉月,你又闹什么?”陆临川蹙眉:“我念在你近来身子不好,已经对你多加宽纵,你别得寸进尺。”

  我顾不得了,一时间气得头晕眼花,忘了对眼前这个人的恐惧。

  “你宽纵我什么了?你既然有心上人在侧,为什么还不放我走,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一个一个的都对你一片真心,死心塌地,你非困着我在这里做什么?这王妃又不是我要当的,谁爱当谁当,那个赵栖梧不是日思夜想等着呢吗?你为什么不把这个位子给他?省得他天天盼着我死,你也不让我好过,淮渊还避着我、把我往外推,他不知道你这里是火坑吗?他居然……”

  我委屈死了,我发誓我难受的心脏都要裂开了。

  淮渊这两个字,于我而言的意义几乎要等同于活着的意义,淮渊不要我,这件事对我的打击让我无视了惹怒陆临川的后果,死就死吧,我破罐子破摔地想,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情绪激涌,一时间有些头晕,我强撑着想站稳,但还是捂着心口晃了一下。

  陆临川忙伸手揽住我,二话不说将我抱回到床上。

  “我这几日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你不要胡闹了。”他说。

  我立即牙尖嘴利地顶撞他:“忙着跟人风花雪月吗?我看你们悠闲得很。”

  陆临川皱着眉,盯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

  “明天让陆九带你出去骑马,去山下转转,散散心,如何?”

  “真的?”我一听,立即收敛了戾气,红着眼睛看着他。

  陆临川看我那瞬间安静下来的样子,忍了忍,说:“真的。”

  我说:“那你不能再砍他的手。”

  陆临川果然又变了脸,咬牙道:“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动你,你脑子不清楚,我暂且由着你,但你身上再被人碰,你就试试!”

  我不吭声了,背过身去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陆临川在身后沉默许久。

  久到我精神不济,昏昏沉沉快要睡着了,却听见他低声说:“祁凉月,你若安安分分的,待所有事情了结,我可以放下前尘往事,把你养在府里,哪怕你我之间再不可能复旧如初……”

  他顿了顿,又长长叹了口气:“总之,陆九说得对,我既然放不下,就算杀了你也解脱不了我自己,不如就此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