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月难凉>第25章 25、我不会让你有事

  【25】

  陆临川直至夜里才回来,我虽然身子虚弱精神不济,被青苗服侍着躺下,但依然迷迷糊糊不许陆九离开,陆临川进房时,陆九正端坐在榻前守着。

  “王爷。”见他进来,陆九半跪起身。

  陆临川走过来看了我一眼,轻声问:“如何了?”

  “还好,几剂药喝下去,下半晌精神已经安稳了些,大夫说只要再休养几日就可以回城了。”

  陆临川盯了我一会儿,把视线移回到陆九脸上。

  “他能安稳,难道不是因为你在身边吗?”

  这话里没什么情绪,听不出喜怒,但陆九神色大变,立即匍匐在地:“王爷,属下不敢!”

  陆临川看了他许久,像在问,又像在喃喃自语:“我以前,确实厌弃他到极致,我恨他到曾自认哪天把他杀了扔去喂狗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是陆九,”他慢慢踱步到桌前,拾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喝了一口,将杯子在指间轻轻把玩着。

  “我今天看到的这一幕幕,却让我疑惑,是不是以前让你做得太多了?”

  陆九额头紧贴着地,喉咙颤着,回道:“陆九该死!请王爷责罚!”

  “都是我让你做的,责罚你做什么。”

  陆临川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都是我自己,这么多年了,过不去,也放不下……”

  陆九跪着,不敢出声,不敢动。

  陆临川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下去吧,他明儿若还叫你,你就继续守着他。”

  陆九喉头滚动,不敢多言,只低声说了句:“是。”便退着膝行几步,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终于再也装睡不下去,出声道:“不行……不许走。”

  陆临川回过头,我从床上爬起来,红着眼睛看着他。

  “你醒着?”他皱眉。

  我嗓子眼里微弱地“嗯”了一声。

  “听到了多少?”

  我实话实说:“都听到了,你说把我杀了喂狗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屋里一时陷入沉静。

  我深知此地不可久留,顾不得其他,拢了拢衣衫下了床,朝陆九走去。

  “你去哪儿?”陆临川阴沉着脸问。

  我转过头看着他,磕巴着说:“我、我要跟淮渊一起走,他不在这里,我也不留。”

  陆临川面色难看,简直要气笑了。

  他盯着我,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来,居高临下地站定,然后微微低下头:“祁凉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往后退着,依然坚持:“我要跟淮渊在一处,这间屋子若是你的,你、你自己睡吧。”

  陆临川腮颌咬了两下,笑道:“难道你不知?不但这屋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要你睡哪你就得睡哪,我要你死,你就不能活。”

  我看着他。

  对。

  没错。

  就是这个感觉,太熟悉了。

  我头皮一阵一阵发紧,全身的骨头像是撑不住这具身子一般又开始发软。

  可我不是他的,我看着他,继续后退,说:“我不是你的……不是,我不在这里……”

  “你觉得这由得了你吗?”陆临川咬着牙。

  我急切地去看陆九,陆九低着头,并不看我。

  陆临川轻轻靠近我耳边,一字一句说:“你再多看他一眼,他就得死,我要他的命,就跟你走出这间屋子一样简单,你大可以试试。”

  我一瞬间,太阳穴像被撞钟的铁杵狠狠撞了一下,整个天灵盖嗡嗡作响,久久不绝。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又下意识想转向陆九,但硬生生忍住了。

  除了惊恐,除了睁大的眼睛里迅速泛起眼泪,我一句话都不敢说,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了。

  我不敢,真的,我实实在在不敢违逆他的任何话。

  陆临川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要他守着你,你才能看见他,祁凉月,我若不许,你这辈子别想再见着他,你那所谓的淮渊,一条命只在我一念之间,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浑身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我喘着气,连呼吸都哆嗦,我控制不了。

  陆临川说:“陆九。”

  陆九应道:“属下在。”

  “出去。”

  陆九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是。”便转身出去了。

  房门关上的轻响把我震了一下,但我依然丢了魂一样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陆临川牵过我的手把我带回到床上。

  我任他牵着,失魂落魄,耳边只回响着一句话。

  淮渊会死……他会死……

  这感觉不知为何这么熟悉,像是一种重演。

  淮渊会有危险,我听见自己再一次对自己说:祁凉月,不能让淮渊有危险,不能让淮渊……遭受这种事……

  我机械地爬上床,安安静静背着他躺下,扯过被子缩了进去。

  陆临川吹了灯,从背后抱过来时,我浑身抖得像筛子。

  我想,淮渊,我不要你死。

  我僵硬地闭着眼等着,等陆临川送我入地狱,可他只抱了我一会儿,就松开手,转过身去睡了。

  我做了一夜的梦,惊醒无数次,迷迷糊糊中陆临川一遍一遍把我抱起来拍着顺气,我认不出他,只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涕泪交流着大口喘气。

  越来越多的事发生,总感觉有些东西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了,可我还是想不起来,还是抓不住,也或许是本能的抗拒,不想想起来,因为我实在害怕,我心里有太多太多个为什么,可我又害怕知道,我害怕面对那些不能面对的东西,害怕到那天发现一切再也回不了头了。

  “淮渊……”我迷迷糊糊哽咽着叫,我清醒时混沌时、惊恐疼痛时总会下意识喊这个名字,陆临川不许,可我一次一次,总是忍不住,我抓着他,呓语着,把这两个字反复咀嚼。

  他说:“我在。”

  我哽咽地更厉害了,他抱着我,低声说:“月儿,我在。”

  第二天醒来,床的一侧已经没有人了,陆九盘腿坐在榻前一张蒲团上,正发着愣。

  我一动,他立马转过身,半跪过来:“王妃,你醒了。”

  我撑着坐起身,开口便问他:“你没事吧?”

  他怔了一下,低声说:“属下没事。”

  我放心了,伸手过去想摸他的脸,他下意识躲了一下,我说:“淮渊,别怕。”

  他整个身体顿住,眼睛看着我。

  我枯瘦苍白的手指轻轻摸着他的脸,摸过他的眉骨鼻梁,说:“我不会让你有事,淮渊,但凡我能为你做的,我都愿意,只要你没事……”

  作者有话说:

  没有评论的写手是什么?

  是没有饲料的鸡,

  没有草吃的牛,

  没有鞭子的驴,

  没有柴油的拖拉机。

  你们自己悟吧,我话只能说到这儿了——

  (委屈地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