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是有私心的。
他将自己最后一点灵魂,寄存与玉灵簪中。
只要宋云芝待在莫非禹身边。
只要遇到危险,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灵魂,可以抵挡一次致命的伤害。
或许见到那一刻的青色灵光。
莫非禹会想到他。
·
房间里弥漫着衰败的气息,昏暗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投射出阴影斑驳的树叶形状。
窗外的夜风轻拂着窗户,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莫非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宓的汗珠。
他的双眼紧闭着,眉头紧皱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被子,试图从梦境中解脱出来。
——
莫非禹坐起身,他的眼神迷离而困惑。
寂静的夜里,黑暗的房间。
窗外。
一轮皎洁的月亮悬挂在黑暗的天幕上。
莫非禹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目光落在远处的山脉上。
那里的山峰苍劲挺拔。
莫非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想起断痕的样子。
就在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闪电,划破的夜空。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
他转身一看,见断痕站在他的身后。
莫非禹喜道:“你来了。”
断痕点头,说:“想你了。”
“我刚醒。”莫非禹说着,抬手扶住额角。
断痕笑着,“怎么不多睡会儿?”
莫非禹盯着他好一会,又忽然伸手抱紧断痕。
断痕有些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双臂环住他,轻拍他的背脊,“怎么了?”
“没事。”莫非禹低声道,“我就是想抱抱你。”
断痕微微勾唇。
莫非禹:“断痕,我喜欢你。”
断痕沉默片刻,“怎么现在才说?”
莫非禹:“对不起……”
他不敢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若是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断痕又问:“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莫非禹:“化为人形之后。”
断痕低笑了两声。
他捧起莫非禹的脸颊,“原来阿禹喜欢我的脸。”
莫非禹:“不止这些。”
说罢,他吻上去。
两人相拥热吻。
许久之后,莫非禹松开他。
断案双眼发红地盯着他。
莫非禹摸着他的脸颊,温柔地亲亲他的嘴角。
断痕将脸贴近他,蹭了蹭。
两人腻歪了一会。
坐在屋顶上,望着远方的夜色。
月光透过枝桠洒下,落在两个人的肩膀和衣服上。
断痕:“我今日是来告别的。”
莫非禹心中一凛,“这就要回去了?”
断痕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又不忍心告知,“嗯,我明晚再来找你。”
莫非禹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恐慌感。
他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莫非禹用力抱紧了他。
断痕在他的怀里,低笑了一声,说:“明晚给我备些糕点。”
闻言,莫非禹稍稍松了口气。
断痕继续道:“还有水果酒。”
莫非禹终于笑出来,“好。”
到了第二天晚上,莫非禹准备不少糕点,还有断痕最爱吃的,可等了一夜,他都没有见到断痕的身影。
原本是以为断痕忘了,于是他等。
第三天。
第四天……
甚至是一个月过去。
断痕还是没有出现。
他夜里去看望宋云芝。
但那人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睡觉。
完全没有断痕的气息。
回到凌云殿,莫非禹愈发的觉得事情不对。
“我是来告别的。”
断痕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完整重现。
莫非禹瞪大了眼睛。
他当时怎么没想到断痕这话是什么意思!
告别,他是真的要离开啊!
莫非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冲出房间,跑向宋云芝的殿门前。
“砰砰砰!”
他敲门。
可里面毫无动静。
莫非禹焦急万分,他推开了殿门。
殿内空荡荡的,漆黑一片。
他喊道:“断痕!”
可无人回应。
莫非禹连忙走向隔壁的书房。
书桌旁,依旧没有断痕的踪影。
莫非禹心乱如麻。
他试图在房间里寻找蛛丝马迹,希望能够找到一线生机。
但并无结果。
最后,莫非禹跌坐在椅子上,茫然四顾,满心悲凉。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房间,坐在桌前,怔怔地看着虚无的空气。
他呆滞地望着,像丢了灵魂似的。
直到——
“阿禹。”
断痕轻唤。
莫非禹猛地睁大眼睛,转身看去。
断痕穿着一袭白衣,飘渺出尘,宛如谪仙临世。
他缓步走来。
莫非禹站起身,张嘴欲言。
被断痕制止,“嘘。”
莫非禹便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断痕在他跟前站定,伸手拂过他的眉宇,指腹带着几分冰冷。
断痕低声道:“记得,以后别皱眉,否则丑死了。”
莫非禹立即扬起笑容,道:“好。”
断痕又抚摸了一遍他的眉眼。
他收敛心神,道:“阿禹,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准皱眉。”
莫非禹:“我答应你。”
只要你不在消失,我什么都答应你。
断痕这次没有再抚摸他的眉眼。
他垂眸看着莫非禹,往后退了几步。
莫非禹不解的看着他。
“想来你是喜欢宋云芝的,以后,便由他照顾你了。”
莫非禹:“?”
断痕化为人形的时候,一直都喜欢笑。
可这一次,他不笑了。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莫非禹,希望你有喜欢的人,也请别忘了我,我只需在你心里那最小的位置就好。”
莫非禹慌了神,一顿一顿走向他,“你怎么了?什么我喜欢的人?你要去哪?”
断痕:“我哪也不去。”
莫非禹:“你身体怎么了?”
断痕不答,只是渐渐化为灵光,彻底消散的时刻,莫非禹冲上前,到底还是没能抓住。
“断痕!”
猛然惊醒。
莫非禹心头一疼,一只手抓着胸膛,一只手紧紧抓住被子,他喘着粗气,难受得厉害。
他的睡眠被一场梦而打破。
莫非禹下了床,朝着门口走去。
此时已经卯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颜色时,天边传来鸟鸣。
莫非禹站在门前,抬头望着天边逐渐升起来的太阳,怔愣半晌。
他的手指按着胸口,心脏剧烈跳动。
梦里与断痕的分离,太真实了。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片刻过后,他踱步至宋云芝的寝殿,默立于窗前,凝视着躺在床上仍沉睡的身影。
房问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宋云芝躺在床上,睡姿安详。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枕头上,微微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宛如一只沉睡中的蝴蝶。
莫非禹静静看了他一阵,随即关上了窗户。
一路行到院外,他在石凳上坐下。
抬头看着天际初升的太阳,目光恍惚。
不知何时,他竟靠在石凳上,慢慢合上眼睛。
等莫非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趴在石凳上睡着了。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拍掉膝盖处的灰尘,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见身侧有脚步声响起。
“师尊?”
莫非禹扭头看过去。
宋云芝朝这边走来。
他停留在莫非禹三尺之距,微微俯首看他,嗓音清润悦耳。
“师尊怎么坐在这儿?”
莫非禹道:“睡着了。”
他的眼眶还是通红的。
宋云芝抬起右手,轻轻碰触莫非禹的额头,“是不是做噩梦了?”
莫非禹摇摇头,“只是做了个梦。”
“梦境总归不是真实的。”宋云芝温声宽慰道,“师尊,我们先进屋吧。”
莫非禹没吭声,他默认了宋云芝的提议。
宋云芝想牵起莫非禹的手腕,被他躲避。
宋云芝抿了抿唇角,不甚在意地收回手,跟莫非禹走入屋内。
莫非禹在他对面跪坐下来,双手放在腿上。
宋云芝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说道:“师尊,想吃着什么?我去给您做。”
莫非禹道:“不必了。”
宋云芝也不知说什么好。
莫非禹:“你修习吧,为师就想坐会。”
宋云芝颔首,“那师尊若是觉得累了,便叫弟子。”
莫非禹:“嗯。”
宋云芝盘坐在蒲团上,双目阖起,开始运功调息。
他的周身萦绕着淡淡雾气。
莫非禹独自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日光透过纱帘,将室内映照成暖黄色。
两个时辰后,宋云芝睁开眼,看见莫非禹还坐在原位,保持同样的姿势。
“师尊?”
宋云芝唤他一声。
莫非禹回过神来,“怎么了?”
宋云芝:“师尊还没用早膳呢。”
莫非禹:“我不饿。”
宋云芝:“既然师尊不饿,弟子陪你聊聊吧。”
莫非禹迟疑片刻,点点头。
宋云芝犹豫一瞬,道,“师尊,昨晚我做了个梦。”
莫非禹:“嗯?”
宋云芝:“梦里,我梦见了断痕,他长得与我一模一样,但我还是分的出来,因为他眼角有个小黑痣。”
莫非禹脸色微变:“你梦见了断痕?”
宋云芝点点头,继续说道:“嗯嗯,梦里,我和断痕在散步,他突然对我说,他不在我身体里了。”
莫非禹浑身僵硬,“他还说了什么?”
宋云芝仔细回忆梦里断痕所说的话,他说他要走了,不会再跟自己用同一个身体。
“他说,他要去一个地方。”
莫非禹急切问:“哪里?他要去哪里?”
宋云芝:“我不知道。”
莫非禹追问:“你梦见了吗?”
宋云芝摇头:“我不知道。”
莫非禹脸色苍白如纸。
宋云芝握住他的手,“师尊,我一直想问,这个断痕,到底是谁?”
莫非禹沉默不语。
宋云芝:“我想,或许你该告诉我。”
莫非禹依旧沉默。
宋云芝道:“你是担心我承受不住,才隐瞒着吗?”
莫非禹终于抬头看他。
宋云芝道:“我并未表现出脆弱的模样,你不必替我担忧。”
莫非禹:“……”
他的目光落在宋云芝的手上。
莫非禹缓缓抽出手,低哑着嗓音道:“他是为师的爱人。”
宋云芝的瞳孔蓦地一缩。
怔怔的,久久无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