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这是今天的报纸!”
林墨染正忙着吃石榴,外头有人呈了一份报纸进来送到小会议厅。
林墨染从椅子上跳下来,“咚”的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面露几分尴尬,伸手要去拿那份报纸:“你们忙,我看下报纸,听说有金城下暴雪了,我看看。”
江航拿着报纸,“云洲日报”四个大字钻入眼底。
云洲城的自己的报纸,怎么会报道金城的天气
顾青霄接过折叠的报纸,压在文件下,头也不抬,只是和经理继续说事。
林墨染空空站在那里,如坐针毡。
桌上那盘剥好的石榴也不觉得香了,顾青霄胳膊下的报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步步逼近。
不知道报纸里有没有夹着他亲笔书写的——林公子送给顾老板的临别礼物的那封信
(林公子和小报童的密谋:
林墨染决定“跑路”那会儿,经常望着窗户边发呆。
“先生,买报纸吗”小报童在青云大饭店附近卖报纸。
小报童受排挤,风吹日晒没地方去,林墨染允许他在青云大饭店的屋檐下卖报纸。
他把夹在画报里的那一堆消费了还没付款的单据塞进一个信封里 ,又拿了一盒点心,一起递给小报童。
“帮我跑个腿儿,点心给你吃。你听好了,三天后,你把这封信拿到顾氏航运公司,给顾三爷!”
“记好了,是三天后!”三天后,他就被送回金城了。
让顾青霄扣他零用,这些单据都送给顾青霄买单!反正他已经被送走了,顾青霄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小报童点点头:“林公子,保证完成任务!”)
林墨染坐回椅上,不再玩顾青霄的转椅。
离小会议厅不远不近的距离,顾青霄向众人交代着工作上的事情。
林墨染一颗心被打乱,竖起耳朵听着和他无关的工作事宜。
“如今世道乱,快要年底了,匪患严重。何家的商船在东风坡这个地方被抢,你们尤其要注意,保证人员和货物的安全。”
顾青霄抬起手臂,拿起压着的报纸展开。
林墨染的一颗心跟着一起展开, 他不自觉地紧紧攥着椅子扶手。
报纸摊开,顾青霄抚平报纸,找到关于何氏商船的报道新闻,眉心拧起:“船运安全关乎民众信任,媒体这么渲染报道,何家面子、里子都没了。我顾氏百年航运世家,绝对不能砸了自家的招牌。”
顾青霄盯着报纸,何家被抢的是一艘货船,没有人员受伤,但货物一抢而空,一件不留。船员当场逃跑,十分狼狈,丢人至极。
东风坡这个地方地势复杂,属于三不管地方,时有土匪出没。土匪这次得了便宜,难免还会有下一次。
下一次是何家的船还是沈家又或是他顾家的船都不好说。
顾青霄抬起头,林墨染目光闪躲,喉咙不舒服的轻轻咳嗽。
他赶忙低下头,现在才知道何戴文家出了事,怪不得何戴文现在没空和他斗气。
顾青霄紧急召了几个经理过来,强调的就是船运安全的问题。
众人拿着资料从办公室出去,路过时忍不住轻轻瞟了一眼办公室大门上一个带着泥沙的脚印,
一看就是踹上去的。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也没人敢问,是谁往顾三爷的大门上踹了一脚。
罪魁祸首目光闪躲,在空中与顾青霄的目光相交汇。
林墨染本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跑过去:“三爷,何家出事了,我看看报纸。”
林墨染伸手去抽他压在胳膊下的报纸,伸手把报纸角拽了拽,没拽动。
顾青霄的脸色忽然沉下来,浑身一层冰冷的气息压下来:“你今天很威风”
林墨染不敢再拽,眼巴巴看着他:“没。”
顾青霄搭着腿,铺展开报纸。
林墨染睁大眼睛,一颗心跳的飞快,目光在纸张中搜寻着有没有那封信。
顾青霄同他一般在报纸上搜索着,他五官凌厉,目光如鹰隼,冷肃的时候带着一层厚厚的边界感。
报纸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顾青霄的脸上依然是冷肃无情的样子。
报纸上没有登林墨染花天酒地的新闻,顾青霄合上报纸,不知那小兔崽子紧张什么
林墨染见报纸里没有夹着别的东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顾青霄把报纸卷起,挑起林墨染下巴:“林公子今天还不够威风吗今天敢踹门,明天可不是敢拆我家了”
林墨染的下巴抵着卷报纸,嘴角挂着风流倜傥的笑:“三爷可别冤我,拆家的事情我没做过。”
顾青霄俯身,脸凑近,与他四目相对,用卷起的报纸拍了拍他的脸:“冤不了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林墨染白皙的脸颊上透着一层粉,卷起的报纸顺着他的耳骨一路滑到脖颈, 又麻又痒,另一端的力压着报纸的另一头,按在他的锁骨上。
顾青霄声音带着厚重的沙砾感:“趴我腿上!”
顾青霄的声音透过纸背,林墨染抬起头,压在他锁骨上的报纸微微有了几道折痕。
他谈条件说:“三爷,我给您打扫一个星期办公室行吗”
顾青霄把玩着手中卷起的报纸:“行,有什么不行差点忘了附加惩罚。”
“你自己提出的附加惩罚,颇有诚意。”顾青霄很轻的哂笑了一声,打量着他。
是附加惩罚,也就是惩罚不会改变。
白白挨了罚,还要扫一个星期办公室亏大了!
顾青霄拍了拍大腿:“过来! 趴好!”
“我话不说第三遍!”
一段冗长的安静,充斥在脑海之间。
空气中交织着危险,顾青霄漆黑的皮鞋就在眼前,向上是两条折叠的长腿,金属皮带扣系在腰间,泛着冷肃的光晕。
不容反抗。
“顾叔叔......”林墨染小声唤了一声。
顾青霄不说话,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
林墨染弯下腰,屈膝跪在沙发上,咬了咬牙羞耻的伏在他的怀里。
他小声说:“顾叔叔,用报纸吗”
他主动、讨好般的把卷好的报纸递在顾青霄面前。
用报纸打,算什么
顾青霄接过卷纸,报纸卷得再紧,也还是没什么力道。
顾青霄拿着林墨染卷的报纸往他屁股上敲了一下。
林墨染虚张声势的叫唤了一声:“啊!”
林墨染小声嘟哝:“没装,这个真的挺疼,而且,我伤还没好。”
顾青霄把卷起的报纸递到他面前:“咬着,别再叫出声!”
林墨染见他不算太生气,撒泼打滚也不自知:“ 如今不是旧时代了,讲究人权,再不能堵着人口,一顿打。”
顾青霄不和他哕嗦,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咬着!”
林墨染浑身一颤,疼意袭来,他身上原本还有伤,如今雪上加霜。
他不敢再闹,把卷起的报纸叼进嘴里,咬牙受着。
顾青霄没说数目,只一顿噼里啪啦,打的他措手不及。
起初是疼,再后来像是又热又烫,像是热油泼下来一般。隔着薄薄的西服裤根本什么也抵挡不住。
林墨染扑腾着两条长腿,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快些结束。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一下一下的钻进耳朵里。
林墨染咬着卷起的报纸,报纸变得软趴趴的,他从嘴里吐到地上。
二十多下巴掌落下来,顾青霄手都不停。
林墨染再扛不住,他抬起头,小脸红扑扑冒着热气,眼眶都泛上一圈红晕。
林墨染冷汗直流,哽咽着小声问:“顾叔叔,罚多少,我心里有个数。”
“你在我的门上踹了一个印子,我就在你的身上留个印子。”顾青霄语气平淡。
顾青霄拍下他嚣张的气焰。
林墨染叫嚷了一声,狡辩:“我那一脚踹的不重。”
顾青霄往身上还了一下:“我这一掌也一点都不重。”
林墨染受不住漫天鼓点般的惩罚,胡乱踢着两条腿。
顾青霄抬腿,不轻不重的踩在他的皮鞋鞋底:“再动”
听着是威胁,但林墨染没多怕。他估摸着顾青霄也没生气,不然也不会像惩罚小孩似的,把他按在腿上教训。
只要不让那堆雪花般挑衅的账单落在顾青霄手里,他就不会被正经惩罚。
林墨染趴在他怀里,呼着热气,整个身体都软下来。眉眼间氤氳着一层薄红,像是三四月份山涧盛开的一片桃李。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又可爱。
他娇生惯养长大,撒娇耍赖是常事:“顾叔叔,我在你心里的份量能和门一样吗”
顾青霄只觉得自身的边界感在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攻破,他一面清醒克制,一面又默默放纵。
“门自然和你不一样,门至少不会无事踢你一脚。
“可是顾叔叔会给门讨回公道!”林墨染把自己说的委屈上了,眼里潋滟着水光。
顾青霄拎着他的后脖颈:“起来!”
他把他放在沙发上:“ 还委屈上了,我什么时候没替你做主”
种种试探,点到为止,林墨染嘴角微翘,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对方的维护。
他手里的雪茄他抢了,他的办公椅他坐了,他的餐点小石榴,他也吃了。
他知道,这小半年,他一直默默对他好。
顾青霄拿了棉签给他涂药。棉签涂抹在快要结痂的伤口上,有些痒,像是往他心里在挠。
林墨染只觉得一颗心跳的飞快,“砰砰”快要跃出嗓子眼,他悄悄仰头看着顾青霄清晰的脖颈线条,与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一种莫名的说不清的情愫钻进心里。
顾青霄握着棉签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皮肤,他当场感觉被烫了一下。
“弄疼了”顾青霄问。
林墨染心虚,不敢抬头对视,只摇了摇头,钻进那个带着乌木沉香的臂弯里。
顾青霄只当自己弄疼了他,捏着棉签蘸了药:“我轻些。”
林墨染在他怀里点头,不敢说话。
那个臂弯很温暖,乌木沉香混合着成熟男人的气息,有着难言的吸引力。让人觉得踏实、心安,又很舒服。
他想赖在他怀里,想抱着他。伸开双臂,想要将他环住。
林墨染从躺着的大床上睁开眼,他双手环绕,抱着裹成一团的被子在怀中。
房间里黑漆漆的,他扯下灯绳,趴在床上。
顾青霄给他上过药,傍晚的时候亲自把他送回了青云大饭店,他一觉睡到了现在。
他尴尬又羞耻的用枕头捂住头。
他在想什么
春梦梦到顾青霄头上了
有些可惜,梦里还差一点,他就抱上他了。
林墨染瞟了一眼旁边被自己蹂躏成一团的被子,他慌忙抓起一杯水,仰头“咕噜”喝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青霄只是对他有一点点好而已,那绝对不是他能喜欢的人!
他一定是太久没有出去玩,太寂寞了而已!
林墨染从屉子里翻找出电影票,他喜欢男人,是他一直知道的事情。
他喜欢的该是电影白蛇记许仙的扮演者,这样美的雌雄莫辨的男人才对。
“顾青霄”林墨染小声的念叨这个名字。
他翻出上次被顾青霄翻过的画报。
顾青霄上次看了里面的小说,写两个男人的。
他面无表情的看完了,什么也没说。是不是他也不排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