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宣！”
“宣儿！”
舒云和季帆都被这一变故惊到了, 他们急切地冲过去扶住了季应宣。
“宣宣你还好吗？”舒云一只手安抚着季应宣的背，另一只手拿过桌面上的清水，“快洗洗眼睛。”
季帆望向季颜, 隐含怒气， “你做什么！”
舒云也厌恶地转头，“宣宣好心敬你酒，你不喝就算了, 你还泼他？”
“亏的他还跟你道歉，你作为哥哥，怎么能对弟弟如此恶毒！”
季颜将杯子往桌上一扔, “我恶毒？”
“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吗，你们刚刚不是还合起伙来演戏关心我吗？”
“转眼就说我恶毒, 你们到底哪来的脸跟我说这话？”
季帆与舒云心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下去, 听到季颜的话, 努力扯开嘴角想要装和善，但脸上的厌恶根本来不及收, 显得更加扭曲。
季颜冷眼看着他们, “让我想想, 百分之70的股份，是不是要还2亿多？”
“噢，不对，你那还有百分之11。”季颜指着季帆, “那你们总共有百分之81的股份啊, 这要还3亿了吧。”
“可惜啊，怎么不把剩下的百分之19也拿了, 实现百分百控股呢。”
他睨着季应宣，“所以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都是你应得的。”
季应宣猛擦了下眼睛，他眼眶因酒的刺激下泛着红血丝，怒目圆睁地瞪着季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故意陷害我？”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难怪啊，你当初会主动转让我股份，我就说你能有这么好心？”
“合着，你一早就知道了，然后算计我。”
季颜望着他的眼神就像个跳梁小丑，“你终于看出来了啊，倒也不算太笨。”
“你...你...”季应宣眼眶充血，简直怒不可遏，“我他么要弄死你。”
说着，他急不可耐地冲过来揍季颜。
下一秒，季颜三两下握住他的手腕，反手就给他撞到墙上，双手给他扣住，让他无法动弹。
旁边的舒云惊呼了一声，“宣宣！”
她眼睛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看向季颜，“季颜，他是你弟弟，还不快放开他！”
季应宣在季颜手底下挣扎，“爸，妈，弄他，弄他！都是他算计我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季帆朝外喊了声小李，没几秒，秘书兼保镖的小李就冲了进来。
季颜是不会把后背留给敌人的，他将季应宣拉起来扣住他的脖子，然后贴墙站着。
小李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董事长的大儿子挟持了董事长的小儿子？
一时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季颜是知道小李的身手的，他让小李离他远点，小李照做，季颜随手将季应宣推了出去。
在小李上前时，他道，“我已经报警，不想进警局的话，别动我。”
这话果然让小李顿住了，他不由地看向季帆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季应宣一得到自由就被舒云抱在了怀里，“哎哟我的乖乖，没事了，没事了。”
季帆也安抚性地拍了拍季应宣的后背，然后他用眼神示意小李出去。
小李来回看了一圈后，略带同情地望了眼季颜，随后便出去了。
季帆对季颜怒目而视，“混账，逆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他好像不太会骂人，来来回回就那些话。
舒云也瞪着愤恨的眼睛，“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弟弟，你平时捉弄他欺负他也就罢了，你居然还算计他。”
“那么大债务，你要他怎么办，你的心机怎么这么深沉，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你还有没有人性！”
她深吸一口气，“你现在把股份签回去，如若不然，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认你。”
季颜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到底是亲人啊，亲人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刀刃，一寸一寸扎进心口，令人疼痛。
如若可以选择，他也不想给他们做子女，既然这么厌恶他，那当初就别生他啊。
他闭了闭眼，“你们舍不得季应宣，却能舍得我，有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不过没关系，千万别认我，我不稀罕。”
“至于股份，你们还是留着自己自生自灭吧。”
“今日我便把话跟你们说清楚，我季颜从此与你们断绝关系，镜破钗分。”
断绝关系？
季帆和舒云几乎是身心俱震地望着季颜，这还是那个小心翼翼看他们脸色，努力获取他们夸奖与关注的儿子吗？
内心里，他们其实是不信他真能做到这么绝的。
季应宣怨恨地看着他，语气狠然，“你休想！你毁了我，你觉得我会让你好过吗！”
季颜望向他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蔑视至极，“你大可以试试。”
话落，季颜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想，断绝关系很好，反正他也不需要亲人！
隔壁包厢，听完全程的陈开浩大气都不敢出，他的目光止不住地瞄向霍宁存，“存哥，你哥这家庭挺...”
他像是找不到形容词，半天说了个“特别”两字。
可不是特别吗，在陈开浩的认知里，第一次见这样的家庭，父母与儿子像是有仇一样，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陈开浩这段时间以来被霍宁存收拾的服服帖帖，之前的摩擦和打架结下的仇早已烟消云散，现在他已经成了霍宁存的跟班，每天存哥前存哥后地喊着，非常狗腿。
他们关系变这么好，主要还是上个礼拜霍宁存救了他一命。
陈开浩这人最是知恩图报，何况霍宁存身手如此了得，他既欣赏又佩服。
他今天本来是想带着存哥来他舅舅的餐厅见见世面，因而特地选了这个做过特殊装置的包厢给存哥展示，哪曾想能听到这么劲爆的秘密。
他们这个包厢只要按一个按钮，是可以看到和听到隔壁两边包厢正在发生什么的，所以这个包厢通常作为办案调查，很少正常启用。
于是，当陈开浩展示这个开关时，霍宁存本来是没有兴趣的，谁没事看别人吃饭？
而且这是窥探别人隐私！
结果刚按下不久，他们就看到季颜走了进来。
两人的目光瞬间就凝住了。
陈开浩对季颜是有印象的，上次办公室里他们因为打架见过面，当时季颜可是为了霍宁存据理力争，丝毫不让啊。
“存哥，这是你哥吧？”
霍宁存没说话，视线直直落在了屏幕上。
陈开浩也识相地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观看了这场刷新人三观的家庭对话。
而且在看到后面季颜挟持季应宣时，陈开浩更是兴奋地喝彩。
然而，在看到那个保镖进来时，陈开浩的目光不由瞟向了霍宁存。
他能看到存哥紧绷的状态，他试探开口，“存哥，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霍宁存放在桌子下的手拳头紧握，神色又沉又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季颜靠自己解决了麻烦。
只是他父母说的那些话，令场外人员陈开浩都觉得难听至极，“靠，同样都是他们的儿子，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
“断绝关系好啊，就该这样，他们根本不配做父母。”
屏幕里的三人在季颜走后还在唾骂，特别是季应宣满心满眼里全是怨恨，在他看来，他陷入如今的境地都是季颜害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季颜。
屏幕外的霍宁存眸色深的可怕，他语气森然，“浩子，你是不是有几个在社会上混的兄弟，让他们盯着这三人，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陈开浩拍着胸脯保证，“好勒，存哥你就放心吧，你哥就是我哥，这几个人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我不会让咱哥陷入危险的境地的。”
-
出了餐厅门的季颜，直到坐上了车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下来。
他靠在驾驶位上，消化着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原来撕破脸是这种感觉啊，很痛快，可惜前世他都没体会到。
前世他被家人抛弃后，便很少与他们有交集了，那家人也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然而后来，当他在商场上混的风生水起时，这几个所谓的亲人又过来联系他，讨好他，紧接着便是背刺他，陷害他。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的每一次亲近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所有的关心都藏着致命的毒药。
真是他的好父母啊，世间绝无仅有，他很幸运，一下子就碰到了一双，而且还附带了一个。
季颜突然有些想笑，然后就真的笑了，毕竟他哭不出来，就只能笑，而且为那样的亲人流泪不值得。
霍宁存从餐厅出来后，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车上，即便夜幕之下路灯并不清晰，他还是认出了那是季颜的车。
车贴了单向透视膜，他看不见车里面的情形。
他拿出手机，消息还停留在两个小时前，大概六点的时候，他是给季颜发过一条消息的，说是晚上晚点回和同学在外面吃饭。
当时，季颜回了他一个好字。
此刻，霍宁存再次在手机上输入，【同学放我鸽子了，我还没吃饭，你吃了吗？】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季颜回过来的消息，【还没。】
霍宁存看着那辆车，缓缓敲击着屏幕，【晚上要不要一起吃火锅，冰箱里还有很多食材。】
这晚，少年终于懂得了季颜很多时候与他很契合，以及那日福利院说要带他走时眼底为何会带着戾气与厌世的原因了。
因为他们侥幸在这世上活着，却是一样的孤独。
火锅总是热气腾腾的，显得热闹，所以他问季颜要不要吃火锅。
季颜回他，【好。】
少年弯了嘴角，终是在这个夜晚驱散了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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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霍宁存赶在季颜前面到了家，顺便还差遣着季颜回来的路上买火锅底料和一些辅料之类的。
于是，当季颜到家时，霍宁存已经将所需的菜都摆盘切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季颜将带回来的底料放餐桌上，“牛油的，中辣，能吃吗？”
少年点了下头，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塑料袋上，“是酒吗？”
“嗯，买了几瓶，好久没喝了。”季颜姿态随意，根本看不出之前的情绪状态。
说着，他将两瓶酒放自己面前，警告道，“不过这几瓶都是我的，你未成年不能喝。”
霍宁存嘴角微勾，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柔意，连他自己都没意识道，“嗯，都是你的，不跟你抢。”
季颜挑眉，表情生动，“嘁，本来就是我的。”
两人斗着嘴，不知不觉中锅已热，随后便将底料放了进去。
很快，又涮起了菜。
“想吃什么自己放哈。”季颜率先吃了片牛肚，然后享受地眯起眼睛，“舒服。”
少年坐在他对面，贴心地涮了很多他爱吃的。
季颜大口吃着，都没注意到碗里的食物越来越多，这惬意的氛围，终是让他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此时此刻，少年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融入了这个家，这个有季颜的家，让他有了归属感。
他想，他们是相似的，他们是世界的一隅，他们最懂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