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臻在成功买入了近三千万股票后, 心里始终没有多少安全感,每当夜里躺在床上,他都觉得自己在下一个很大的赌注。

  之前林闯基金他都没投, 却因着季颜的话,对股票下了血本。

  如果亏了,那他公司的资金链也就断了,那么多员工的工资, 还有合作商、供应商等着要钱,他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几乎是隔三差五给季颜打电话,一是嘘寒问暖, 二是了解情况,三是问季颜打算什么时候抛。

  季颜理解他的心态, 让他没事就看看报, 喝喝茶, 打打高尔夫,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吕臻哪里玩的下去, 频繁刷新股市已成了他的习惯之一。

  这天, 吕臻又打来了电话, 季颜接到的时候正打算安慰,却听到。

  “季颜,明天有个商业上的讲座,已经确认不少商业大鳄都会参加, 哥带你去见见世面。”

  吕臻得到这个消息, 收到邀请的第一时间便告诉了季颜。

  季颜微愣,“讲座?”

  -“对啊, 你知道骆家吗,就那个身家有几百个亿的富商, 骆明州,他也会来,听说还上去演讲呢。”

  季颜瞳孔一缩,骆明州,骆子俞的爷爷!

  吕臻在电话里兴奋:“邀请函上说可以带一个人,我跟你说,别人我谁都没搭理,这见世面的机会就留着给你了。”

  “你去不去啊,明天上午九点半准时开场,经贸大厦。”

  季颜怎么可能不去,他能比骆子俞提前见到骆家人,何乐而不为。

  而且若是能接触到他们,然后与骆子俞前世的那些对抗势力提前打好关系,或许还能抢占先机。

  “去,明天我们大厦门口见。”

  第二天上午九点,吕臻已经穿的西装革履地在大厦门口等候了。

  季颜路上堵车晚来了两分钟,“吕兄,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他今日穿的是一套深蓝色的西服,西装笔挺,线条分明,恰如其分地服帖在身上,犹如深秋的银杏树一般,优雅而高贵。

  吕臻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满含着赞赏,“唉,没事,我知道你住的远,能提前到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九点半才开场呢,不急。”他温和一笑,“走吧,咱们进去。”

  “你吃早餐了没?”

  “吃了。”

  两人一边搭着话,一边往里走。

  “看看这场面,现在就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门口警卫:“先生,请出示了一下邀请函。”

  吕臻将邀请函递上,警卫员认真看了眼,然后放行,“请进,左边上楼。”

  主办会场在二楼,季颜与吕臻按照提示上了左边的扶手楼梯。

  上去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宽敞明亮的会议厅,还有典雅的白色墙面,周边摆放着精致的花卉。

  整个厅被分成了几个区域,有休闲区,有会谈区,还有零食区。

  正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排排整齐的桌椅,应该是等下听演讲时的座位,顶上还有投影仪微弱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最前面是演讲台,氛围严肃又庄重。

  厅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人了,吕臻带着季颜来到了休闲区,圆形的会议桌上摆着精美茶具,茶师正在烹饪。

  没一会儿,就给两人一人泡了杯龙井。

  吕臻品着茶,时不时观察着会场的环境,季颜则望着演讲的方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哟,吕总,什么时候来的。”

  霎时间有人上前来跟吕臻打招呼,吕臻迅速起身,“马总,好久不见啊。”

  “最近还好吗?”

  “还行。”

  两人客套的握手,季颜在一旁也站了起来。

  马总个子不高,但人非常精神,他瞄了眼吕臻旁边的季颜,但没说话。

  吕臻为他介绍,“这是我刚认的兄弟,季颜,刚刚创业,互联网公司,目前在做游戏板块。”

  “马总,马自才,做房地产的,马总可不得了啊,身价上亿。”

  季颜微屈了身子,与马总握手,“久仰马总大名,今日真是幸会。”

  马总看着面前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笑意颇浅,“唉,哪里哪里。”

  两人简单握了下手,便没再言语。

  季颜不是那种爱恭维的人,而他自身确实也没多少价值,知道即便上赶着,人家都不一定搭理他。

  吕臻倒是时不时将话题带到他,好在季颜对于商场上的认知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看问题也很敏锐,这才让马自才多看了他几眼,印象稍稍改观。

  三人闲聊着,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九点半,会场内的人也陆续到齐了。

  服务员端着红酒在这中间往返倒酒,很多人都把这个场子当做拓展人脉的机会。

  就连季颜他们这桌,都来了好几波人,互相递交名片。

  季颜礼貌地将交换好的名片收了起来,里面只有个别的可以用到,大多数与他这个行业都是大相径庭的。

  在交流了一会儿后,主持人上台,邀请大家入座。

  季颜放眼望去,至今还没看到骆家人,不过前世的熟面孔倒是见到了不少。

  吕臻带着季颜来到了写着他名字的座位,旁边是空白的,季颜便坐那。

  主持人在上面慷慨陈词,下面的人都有序入了坐,只有第一排位置是空着的,那些商业大鳄还没到,估计要压轴登场。

  季颜视线在第一排扫了眼后,便不太关注其他了。

  直到他旁边坐过来一个人,季颜下意识侧目时,人都呆了。

  这个人戴了个口罩...看着有些憔悴,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即便戴着口罩,季颜也认出了他。

  这不是...骆疏琪吗?

  骆明州的小儿子,由于身体原因一直在国外调养,怎么突然回来了?

  而且就算他回来也不是现在吧。

  在季颜的记忆里,前世骆疏琪是在骆子俞的接风宴上现身的。

  那时看着才30岁的骆疏琪,瘦的像个杆,风一刮都能倒。

  众所周知,骆明州娶过三任老婆,然后共有过三个儿子。

  老二也就是骆子俞的父亲,名为骆宇东。

  小儿子便是这骆疏琪,目前27岁,比他骆宇东小了整整16岁。

  而骆明州的第一任老婆以及大儿子都在一场车祸中意外身亡了。

  那事没过多久,骆明州便带回了第二任老婆和已经13岁的私生子骆宇东,当时骆宇东只比骆明州已逝的大儿子小一岁。

  可想而知,骆明州在大老婆怀孕期间,就在外不安分了。

  而骆疏琪是骆明州和小老婆生的,算起来他也算是私生子。

  季颜以前跟在骆子俞身边那么久,知道些秘辛,其实骆疏琪的母亲当初怀的是双胞胎,结果有一个胎死腹中了,骆疏琪生下来时,便先天不足。

  随后,他的母亲也在生完他后大出血去世了,可谓是一尸两命,骆疏琪算是侥幸存活。

  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很差。

  而且后面经过调养,也一直不见好,反而毛病越来越多。

  由于母亲没了,骆疏琪便被同父异母的骆宇东带大了,因此骆疏琪对这位哥哥的感情非常深厚,几乎事事都听他的。

  骆明州目前就剩这么两个儿子,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一个却整日卧病在床。

  因此,他一直以来着重培养的是骆宇东,至于骆疏琪并不太受重视。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可是,前世骆明州在弥留之际,却将股权一分二,大半都给了骆疏琪,骆宇东分到的只有三分之一。

  这事一出,顿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起初,骆疏琪得到了这么多股份还不愿意,因为他本就身体不好,也志不在此。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与哥哥骆宇东有任何利益上的纠葛,所以他准备将所有股权都转让给骆宇东。

  他从小到大活在骆宇东的控制下,所以被养成了不谙世事,甚至有些天真的性格。

  好在,那日骆明州的律师及时出现,他将骆明州临终前交代的东西都给了骆疏琪。

  也许是太过刺激,骆疏琪在房间里待了三天三夜,出来之后性格大变,更是与一直感情很好的骆宇东反目成仇。

  两兄弟的斗争就这么开始了,但骆疏琪哪斗得过常年叱咤商场的骆宇东,几乎是节节败退。

  恰逢那时,骆子俞在家中处境艰难,他便瞄准了骆疏琪,他暗地里几次三番的出手相助,骆疏琪终于扳回了一城。

  就这样,骆子俞取得了骆疏琪的信任,两人联手搞垮了骆宇东。

  然而,骆子俞利用完骆疏琪后,就开始从他身上打主意,让骆疏琪本就不好的身体,没多久就到了强弓之末。

  可悲的是,骆疏琪到死都很信任很宠骆子俞,更是将所有股权都给了他。

  总而言之,骆疏琪这一生都挺惨的。

  首先是他未出生的同胞兄弟和生生母亲,都是被他从小到大最敬爱的哥哥害死的。

  就连他越来越差的身体,也有骆宇东的一份功劳。

  而且后来,他还被侄子下毒,股权也都被哄骗了去....

  季颜看着他,不由地想起了自己,他自己的经历好像也不遑多让啊!

  他们同样被利用,同样被亲人背刺,还都死在了骆子俞手里....都挺傻的。

  骆疏琪注意到旁边经久的视线,有些讶异地注视着季颜,口罩下虚弱的声音溢出,“你好,我们认识吗?”

  面对他的询问,季颜与他对视,淡定的笑了下,“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就像...就像...”

  随后他的手往演讲台侧门一指,恰好骆明州走了进来,“呐,像骆明州,骆总。”

  “是吗?”骆疏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戴着口罩,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像?”

  这可难不倒季颜,他道:“眼睛,你们的眼睛很像,看着很有神。”

  骆疏琪轻点了下头,哥哥也说过他与父亲的眼睛像,看来是真的挺像的。

  季颜伸出手,递了张名片上去,“你好,我叫季颜,目前在创业,你是做什么行业的,以后可以约着一块儿玩,多多交流。”

  还没等骆疏琪开口,前方就传来了声音,“阿琪,你怎么坐那儿了,快过来。”

  季颜抬眼望去,便见骆宇东严肃地看着骆疏琪,那人的眼睛瞟了眼季颜,并未放在眼里。

  四十三岁的骆宇东,保养的还算不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由于骆明州的关系,以及骆宇东这些年的雷霆手段,在场的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此刻他对戴着口罩的青年说话,吸引了好一波视线,大伙都在纷纷猜测骆疏琪的身份。

  多年来,骆疏琪鲜少露面,除了季颜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差不多忘了骆明州还有一个小儿子。

  估计即便记得,也没人能认出来,因为骆疏琪12岁就出国了,国内保留的照片,几乎都是他孩童时期的。

  骆疏琪有些为难地开口,“没事儿,我坐这挺好的。”

  骆宇东语气丝毫不让,“还记得这次回来的任务吗,不然马上送你出国。”

  骆疏琪一直很听兄长的话,很少反抗,所以在骆宇东越来越冷的眼神中,他终是败下阵来,起了身。

  只是,临走前,他突然伸手接过了季颜手里的名片。

  季颜微愣,他碾了下空着的手指,看着骆疏琪略显孤独的背影,道了句,“若是无聊的时候,也可以打给我。”

  前面的背影微顿,他没回答,径直走向了第一排。

  第一排的骆宇东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一见骆疏琪过来,便教训道:“你坐那儿干嘛,那人谁?”

  -“不认识。”

  骆宇东皱眉:“以后少跟外人搭话,外面多的是居心叵测的人。”

  骆疏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将名片偷偷塞进了口袋里。

  可是刚刚那个人长的那么好看,看上去并不像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