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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顾景城顺势往后看去,身后的雪地上只多出一个人形凹坑,根本没有什么红色的痕迹。

  沈时宴趁着这个时机火速掀开男人腰侧的衣角,小麦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靠后背的位置呈现出青紫色。

  少年漂亮的眼眸沉了沉,露出的半张脸狠狠盯着面露无辜的男人,心上涌起一股火:“这叫没事?”

  这处地方还是靠近侧方,他不敢想脊柱的位置伤的会有多么严重。

  沈时宴很讨厌这种感觉,别人为他不顾一切付出所有,而他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顾景城漆黑的眼眸闪过喜悦,盯着无辜的脸轻声开口:“宴宴,一点皮肉伤不严重,也不怎么疼。”

  沈时宴冷哼一声,他脱下手套显出冻的发白的手指,猛地在男人青紫处按了一下,身旁倒吸气的声音被他捕捉。

  “不疼?”沈时宴反问。

  顾景城知道这是少年故意报复他说“不疼”,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改口不大可能,死要面子的他艰难露出笑:“冷的。”

  沈时宴怔了怔,低头看着手里掀起的衣角从他手中划走,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还要玩吗?”他听到男人问。

  沈时宴怒瞪眼前人,气愤说:“玩,当然要玩,玩完回去我就用你的钱包养十个男模。”

  “不行,想都别想。”顾景城急了,面色阴沉,一只手死死攥住少年的手腕,生怕人跑了。

  早已了解对方的沈时宴根本不怕,弯弯眉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你说了不算。”

  连自己现在身体情况都搞不明白的人,有什么资格管他以后的事。

  沈时宴用力把手抽回来,拍了拍身上粘的雪,将雪板从脚下解开:“我先回去了。”

  少年走的毅然决然,不管身后的人如何叫他喊他,前进的步伐也未曾停滞半秒。

  顾景城想挣扎起身,却因后背的伤势拖累急的在原地,那双黝黑的眼睛望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头冒出迷茫。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让宴宴喜欢他了,明明就快两情相悦,怎么就突然反悔了。

  他爱沈时宴,愿意追、愿意等沈时宴一点一点喜欢他,与他两情相悦,要是对方不愿意的话——

  男人低下头,脸上闪过阴沉,他不介意强取豪夺,把人永远困在身边。两情相悦对他来说只是小情侣间的情趣,只要少年愿意待在他身边,他也自然愿意演一辈子。

  再等一分钟,要是宴宴回来的话,他就决定不把人关起来。

  顾景城独自坐在雪地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他无关。

  等了一分钟又一分钟,男人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好几份别墅应该改装成什么样的图纸了,不知道宴宴喜欢中世纪欧洲奢侈风、现代简约风、新中式风还是其他风格。

  或许可以多买几套别墅,每一种风格来一款,每个别墅里都在床边放锁链,锁链不能太细容易断,也不能太粗会勒到宴宴的脚,受伤了可不太好。

  时间转瞬流逝。

  顾景城还沉溺在自己的脑海中,好几道影子倏然将他笼罩起来,还未等顾景城察觉,熟悉的声音指使其他人道:“就是他,麻烦你们了。”

  穿着黄色救援服的人架起男人的四肢,慢慢放在担架上,防止病人乱动还贴心地按住肩膀。

  沈时宴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杰作,在顾景城不知所云中朝他笑了笑。

  “宴宴?”顾景城好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不可置信。

  “干嘛这副表情?”沈时宴好笑,他跟着抬架子的救援队一起走,“我看上去很像陈世美?”

  清纯男大名声一下子就毁了,成为臭名远扬的渣男,这让他怎么在男大圈混下去。

  沈时宴忽地伸出手按住想要起身的男人,加大手中的力量不让某人爬起来,以免二次创伤。

  少年的手按在肩膀上,顾景城能清楚感知到对他的关心有多大,遂狡辩:“我没有。”

  一路上,顾景城多次想下去证明自己伤的不重,都被沈时宴一个眼神按死在担架上。

  白色的走廊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不少坐在椅子上的病人不是手打石膏就是脚打石膏,严重的坐在轮椅上手脚都打上石膏,格外唬人。

  沈时宴惊叹一声,随即看向身边人道:“你也不想你的下场比他们还严重吧?”

  顾景城:……

  经过取号排队看病一系列下来,天色已经暗淡无光,黑夜下的医院宛如天使撕碎地狱夺回属于地面的凡人。

  沈时宴坐在病床边上,与靠坐在病床上的顾景城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开口,沈时宴逐渐从对方脸上读出“心虚”二字。

  显然,理亏的顾景城率先撇开眼看向其他地方。

  沈时宴不乐意放过这个机会,只是刚充上电开机的手机一直震动让他不得不低下头看情况。

  解锁屏幕映入眼帘的是几百个未接来电,最多的是沈玉则的号码,其次是谢晓以及一些陌生电话。

  沈时宴心下震惊,还未回拨沈玉则的电话,对方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莫名有一种心虚接起电话。

  他一声“哥”还未出来,对面已先开口:“你在哪里,安全吗?地址发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急切的声音听得沈时宴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的他又听手机那端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方便还是嗓子坏了,微信发定位过来也行。”

  “不是,我挺安全的。”沈时宴急忙出声,晚一秒都怕对面报警,“怎么突然打这么多电话?”

  听到沈时宴报平安,沈玉则安下心来,细细数落:“上班回来屋内一片漆黑找不到你,电话也打不通,甚至让你朋友联系你都联系不到,宴宴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失联的这几个小时里他把整座城市翻了个底朝天,冲到顾景城的公司找助理讨人都说没看见沈时宴有去,并被告知顾景城也不在。

  沈玉则心里无数个阴暗想法闪过,有顾景城不择手段绑走的,有顾景城花钱雇人把人套麻袋带走的,还有顾景城找绑匪绑架撕票的……总而言之没有一个是顾景城带沈时宴去玩的想法。

  可见顾景城在沈玉则心中,是个什么样十恶不赦的人了。

  越听,少年越愧疚,低声:“对不起。”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手机关机也是刚发现不久,根本没注意到时间。

  另外,他记得顾景城说过有和沈玉则说去玩的事情,那怎么——

  沈时宴抬眸看过去从对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心虚,于是用手捂住手机下端,轻声质问:“怎么回事,不是和我哥说了吗?”

  沈玉则过于着急担心近乎是喊着说,不开外放也被一旁的男人听了个全。

  顾景城漆黑的眼眸不敢看少年,双手捏住被角下一秒就要缩进去,慢吞吞道:“写了纸条放在客厅桌子上和你哥房间门上。”

  沈时宴:?

  我的清汤大老爷,你在做什么?

  谁听了不得摇摇头直叹气。

  他突然理解哥哥为什么这么着急生气了,换做是他也真猜不到。

  沈时宴感慨完,手机那头沉默的声音突然如雷刺耳:“顾景城你个狗东西!!!”

  吼完,沈玉则还知道在弟弟面前要保持形象,没再破口大骂,转而编辑脏话短信发给顾景城。

  为了保持在弟弟心目中的形象,沈玉则借用秘书的手机大骂顾景城,不留一点把柄。

  气氛得到缓和,沈时宴再三和沈玉则保证安全才挂断电话。

  “宴宴,你看。”男人举着手机,把源源不断到达的短信给少年看。

  骂的太脏了。

  沈时宴没眼看,心里清楚这是谁的节奏。

  天平往哪一边倾斜都不行,他敷衍“嗯嗯”两声,抽走顾景城的手机,干净利落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里,并打开拦截陌生号码短信。

  再次拿回手机,盯着干干净净的页面,顾景城幽怨:“你偏心。”

  偏心?

  沈时宴好看的眼睛默默注视,示意对方赶紧把话说完。

  “哥债弟偿,我想亲。”

  这才是主要目的吧,沈时宴垂眸,身子慢慢朝对方靠近。

  鼻息间消毒水味渐渐被檀香覆盖,他能清楚的看清对方眼睛上黑而长的睫毛,内心下意识数了起来。

  越发近了,呼吸交错声重了几分,沈时宴靠近对方的唇边,轻轻吻了下脸颊后快速撤退。

  “可以了吧。”他道。

  跳动的胸腔中,好似有什么在升温至沸腾,让他跟着滚烫燃烧。

  不用照镜子,沈时宴也能想象到自己的脸有多红。

  他清楚认知到自己是喜欢眼前的人,心头一直被书中的故事所包裹,令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而现在,他才不信什么书中注定的命运。听天由命是假的,是胆怯者给自己找的庇护所。

  忽然,沈时宴也想说“喜欢”二字。

  他喊道:“顾景城。”

  顾景城担心反应过来的少年找他算账,躲在被子里闷声:“我睡了,有事明天说。”

  看着凸起的被子,沈时宴顿时把想法咽了回去。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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