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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棵棵茂绿的松树上覆盖着软绵绵的白雪,放眼望去看不见尽头。

  沈时宴刚下飞机还没来及得看上两眼,就被一股寒风冻地把脚缩了回去,他的后背正巧撞上身后男人坚硬温热的怀中。

  “怎么了?”身后的男人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从寒风中落入少年的耳中。

  沈时宴费劲转过头,哈出一口白气:“流放宁古塔,身心都寒。”

  只听身后男人轻笑一声,下一秒他的手上就被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暖手宝:“忍一下。”

  “只能暖手,我的心还是寒的呢。”沈时宴嘴上嫌弃,手却紧紧缩在暖手宝里不肯出来。

  两人抵达酒店后,热烘烘的源源不断使得沈时宴穿着一件短袖躺在沙发上不肯动弹。

  虽然他们的城市也下雪,但远没有这里冷。

  沈时宴侧头去看顾景城,男人十分贤惠地在整理地上的行李箱,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总统套房里的两间卧室偏偏有一间床坏了,还十分巧合的被他们订了。

  他本想不住总统套房换一个大床房,可偏偏前台说没房了。

  少年怀疑过是某位的杰作,只是他没有证据不好胡乱开口,否则吃亏的会是他。

  沈时宴百般无聊窝在沙发上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打开手机里的小游戏,无聊玩起来。

  顾景城的效率很高,不等少年催促出门游玩,先一步开口:“下午订的滑雪,现在出发吗?”

  沈时宴一听,立马坐起身来,漂亮的眼眸闪烁期待的光芒:“去,现在就去。”

  他从未滑雪过,短视频里刷别人的滑雪可帅了,已经幻想下午成为雪场最靓的仔。

  沈时宴到雪场后,看见别人一个个装备齐全才陡然想起他什么也没有,刚想问别人在哪租一套就见顾景城手中提着一打东西走过来。

  近了他才看清,是滑雪道具。

  男人一身黑,身上已经穿好防护道具,而一只手拎着的是给少年的防护道具,一只手拎着滑雪板。

  “过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

  沈时宴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饶是他腿长雪也高到脚踝处。

  “教我们的教练呢?”沈时宴边走边问,双手伸出要接过那堆防护道具。

  顾景城把护腕递给沈时宴,蹲下身给少年穿护膝说:“我教你。”

  你?

  沈时宴眨眨眼,低头只能看见男人露在外面的黑色发丝,质疑:“你行吗?”

  不是他非要质疑,这可是关乎生命危险的事情,他暂时不想把小命交给别人。

  轻则骨折,重则丢命。

  “这么不信任我?”顾景城站起身来,将地上的滑板竖起插在雪里,“想要我把证书发给你看看吗?”

  男人悦耳的声音不着调,故意挑逗。

  沈时宴眼神飘忽,点着头应下:“那还是看一下吧。”

  顾景城:……

  在看过证书之后,沈时宴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另一半是对顾景城这么久没碰过已经生疏的无声质疑。

  固定好双板的他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沈时宴费劲走了两下便停下不动,他目光张罗到顾景城的身影,开口喊道:“要不还是请个教练吧,咱没必要省这笔钱的。”

  闻言,顾景城朝这边走来,沈时宴脑海中只觉得自己的话十分有力,也就任由被靠近,一丝闪躲也没有。

  “宴宴,我滑一下你再决定要不要我可以吗?”

  莫名的沈时宴听到这话立马心虚,漂亮的眼眸子无处躲藏,点点厚重的脑袋。

  他找了个空旷的地方蹲坐下来,屁股下的雪板将雪隔开,他视线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对方似注意到他在看,伸手做了一个看不懂的手势。

  沈时宴目不转睛看黑色的身影如同箭飞梭出去,精准避开每一位在雪道上的人,流畅的滑行让男人成为整个赛道最闪耀的人。

  他漂亮的眼眸闪过惊艳与羡慕,眼中倒影男人最后一个干净利落地停止动作,地上的雪被高高扬起,又下起暴雪来。

  真酷。

  沈时宴心底莫名自豪夸赞。

  从山脚下上来需要一段时间,沈时宴目睹了顾景城近乎是众星捧月被人问了一路的回来。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沾上的雪,眉眼带笑,打趣问:“那些人问你做什么?”

  顾景城无奈:“问我收费多少。”

  沈时宴站直身子,眼神上上下下扫过,轻飘飘道:“白给?”

  顾景城伸出食指左右摇晃,在沈时宴好奇下轻声说:“私人教练,不对外开放。”

  沈时宴收回视线,心中乐成花,面上还要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一只不老实的手指已然替他的主人先行一步,戳上了黑色布料。沈时宴默不作声收回手,自觉没被发现。

  “教练,现在就开始教学吗?”沈时宴努力忽视男人灼热的目光。

  顾景城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证明。

  少年被男人搀扶着,他漂亮的脸蛋已经埋进围巾内只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惊奇与不安。

  双腿被固定在雪板上,仿佛失去平衡稍不小心就会跌倒在地,少年被人一步一步带着龟速前进,身后雪地是两道蜿蜒的痕迹。

  沈时宴学了半小时,浅浅掌握一点皮毛就开始想要独立,他挣脱开男人搀扶他的手,自信满满开口:“我学会了,我自己滑一会儿。”

  事实证明沈时宴还是高兴太早了,在他说完这句话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里,连续摔倒了两次。沈时宴两眼发懵地跪坐在雪道上,湿漉漉的眼神迷茫看着地上。

  他不信邪又挣扎起身,刚站起身没留意脚下被雪板绊了一下,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在这个学道上都是初学者,大家都半斤八两,对比起来不会太残忍,也就显得沈时宴的行为并不突兀。

  “还要自己滑吗?”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隐隐带笑。

  沈时宴羞愤低头,不肯吭声。

  顾景城并不着急,他蹲下身子,时刻等待少年抬头就能看见他。

  地上始终是寒的,沈时宴没撑一会就受不了撑住起身,抬头便撞进漆黑宛如夜晚的眼睛,灿烂的星光点缀夜幕,沉迷其中。

  沈时宴的心中有根羽毛拂过,心痒难耐,又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发出巨大的“咚咚”声。

  “顾景城。”少年轻声喊道,那双眼眸带着笑意看过去。

  对面的男人:“嗯?”

  沈时宴淡淡:“扶我起来。”

  沈时宴看着老实巴交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有些好笑,刚才教他滑雪没少趁机牵手触碰,现在一副守男德的模样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刚才不是还牵我手吗,怎么现在又不牵了,是有你喜欢的人在这里?”沈时宴略微不爽。

  眼前的男人飞快否认:“没有,我只喜欢你。”

  然后,沈时宴本该在身侧的两只手都被对面抓了过去,想抽都抽不回来。

  沈时宴轻哼,故意开口:“你松开,我现在不想给你牵了。”

  男人攥住的力度更大:“晚了。”

  事实上,再怎么废材的笨鸟只要遇上好的教师,还是能勉强飞一下,比如此刻在顾景城孜孜不倦教导了两个多小时的沈时宴,能完成直线滑雪且不摔倒。

  滑雪是没有翅膀的人在飞翔,感受寒风从身边穿过,是属于地上的自由。

  “我滑的比你快!”沈时宴回头朝着身后的男人喊道,声音里追着自由。

  下一秒,少年手中用力划拉一下,他的速度更快起来,这条雪道上他是冲破牢笼的鸟,耀眼夺目。

  忽然,在他的视线前方出现一抹黑色,远远瞧见一人摔在他前方,沈时宴面色惊恐,冲着对方大声呼喊:“快闪开,我不会拐弯!!!”

  被提醒的那人慢慢抬起头,视线呆呆地和沈时宴来了个对视。

  完了完了完了,这撞一下得双双躺医院里去。

  眼见两人就要撞上,少年猛地闭上眼等待判决。巨大的冲击力使他身体不听大脑的使唤,伴随耳边一阵陌生的惊呼声他重重向前扑了下去。

  毁容了。

  沈时宴绝望的想。

  身体上的疼痛没有多少,身下有什么暖烘烘的垫子垫在下面,替他缓冲大部分伤害。

  少年睁开眼睛,发觉身下压着的是黑色服饰的人,而他被对方紧紧护在怀中,除了惊吓没受到一点伤害。

  他一动,被压着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顾景城?!”沈时宴双手撑在男人身侧,惊呼出声,“你怎么样,需要叫救护车吗?”

  沈时宴急忙从男人身上起来,心中缓缓不安,双手无措不知道放在哪合适。

  顾景城安抚:“不用叫救护车,拉我起来就行。”

  刚才跟在少年身后,听到少年出声就知道有危险,他加快就化学速度赶在少年摔下前将人护在身上,避免了受重伤的可能性。

  后背火辣辣的痛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还好赶上了,他无法想受伤的是少年该有多难令他窒息心疼。

  沈时宴照做伸出手抓住顾景城的手,用力将人拉坐起身。

  沈时宴目露审视:“真的没事吗?”

  他不是没摔过,地上的雪不知积累了多久早已没了初时的柔软,现在的硬度和水泥地相差无几,更何况顾景城是承受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

  他在等对方和他说实话。

  顾景城漆黑的眼睛扫一眼就明白,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皮糙肉厚,能有什么事。”

  天塌了都有嘴顶着。

  沈时宴目光炯炯,心里既好气又好笑,不是顾忌顾景城身上的伤,他想把对方重新按回地上,躺上个七八小时。

  沈时宴脑海灵光一闪,板着脸严肃道:“你身下红色的痕迹是番茄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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