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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寒风呼呼作响,院子外的灯和屋内拥抱在一起的人影一起映在玻璃上。

  许久,沈时宴平复下微微抽痛的情绪,语气带着浓重的哭腔:“我还能叫你哥哥吗?”

  抱住他的人忽然松开了手,沈时宴的心跟着一紧,急促又不安。

  一阵薄弱的风自下而上,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柔软的头发。

  沈时宴抬起头,微红的眼眶带着惊喜、弥漫与胆怯,放在身侧抓着衣角的手指放松下来。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弟弟。”

  “那——”沈时宴漂亮的脸上露出一起请求,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对视上,“拉钩?”他想了半天,只想出了这么一句话。

  沈玉则弯下身,伸出小拇指主动勾上沈时宴的小拇指,哄小孩似的:“拉钩上下一亿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狗。”

  男人松开手,嗓音很轻也很温柔:“满意了吗,傻弟弟。”

  沈时宴脸上的泪痕早已在暖气下烘干,紧实在两侧划出竖条,漂亮的眼睛眨巴两下,不承认道:“我才不傻。”

  “是是是。”沈玉则见少年脸上重新有了笑,连声应下。

  沈时宴脸蛋微微发烫,恼羞地把沈玉则推出去,毫不留情“啪”一声关上门。

  沈玉则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本着自家弟弟自己宠的原则,沈玉则转身下楼去看看那位承包今晚晚饭的不速之客。

  ……

  沈时宴站在洗手盆前,打开水龙头“哗啦啦”流淌出温水,白皙的手掌合在一起接水,身体下弯,温热的水流拍打在脸上,冲洗掉泪痕。

  少年随手摸了把脸,闭着眼从墙上挂着的纸巾盒下抽出一张纸,率先擦干眼皮上的水珠。

  镜中的他除了眼睛有点红外,已经和平时没什么太大区别。

  沈时宴在里面磨蹭了将近半小时,看到自己的状态恢复的差不多了才从浴室出来。

  少年并不着急下去,抬起脚龟速前进的同时四处张望。这里的布局没有变,细节却全都变了,增加了很多他喜欢的东西。

  大概是他和原主同名以及都属于敏感性格,两人喜欢的东西会大部分重叠。

  沈时宴回想起当时沈玉则说的话,越发不相信。

  沈玉则那些话都是骗他的,他知道是假的也愿意被这么欺骗下去。

  “你会不会做饭?!”

  沈时宴一脚踩在楼梯上,楼下传出顾景城生气的声音。

  “你才不会做饭,就这么一道简简单单的西红柿炒蛋你放糖做什么?”沈玉则不理解,明明咸的才好吃。

  顾景城冷冷:“你懂什么,宴宴喜欢甜的。”

  “不可能。”沈玉则道,“宴宴从小就喜欢咸的。”

  他们家的西红柿炒蛋只有咸的!

  沈时宴嘴角一抽,忽然想拐回楼上,就当没有下来过。

  合理怀疑这两人上辈子是仇人,这辈子在一个空间宛如面粉和打火机,一点就炸。

  两人唰一下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异口同声:“宴宴,你说你喜欢吃哪一种?”

  沈时宴扫了下手里拿着盐罐,又去看手里拿着糖罐,眉头就差拧在一起打架。

  两人都不能得罪,但两种口味的他都喜欢。

  他在顾景城和沈玉则的注视下,慢慢移到了厨房门口的位置,伸着头往里面瞧还有什么调味料。

  味精、酱油、番茄酱、沙拉酱、胡椒粉……不行,都不行。

  他的目光倏地停在一个与番茄酱十分相似的瓶罐上,转过头冲着那两人道:“我觉得加点辣椒挺好的。”

  顾景城漆黑的眼眸静静盯着,十分不赞同:“辣椒伤胃,要不再考虑一下?”他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糖。

  沈玉则十分没有原则,立马抛弃手中的盐:“好,我们就放辣椒。”

  顾景城:?

  他还未来得及在补充点什么,沈玉则已经往里面倒了辣椒粉进去。

  提出这个意见的人,默不出声。

  “眼睛怎么了?”

  带着檀香味道的热气靠近,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帅气脸以及乌黑深邃的眼眸露出担忧。

  “没什么。”沈时宴下意识往后退,欲盖弥彰地撇开头。

  “躲什么。”

  沈时宴下巴被比他脸还大的手给捏住,他直愣愣望进了对方漆黑的眼眸中。

  少年张嘴开口:“你放开我。”

  因为脸蛋还被顾景城捏着,他说出的话有些不清楚。

  沈时宴那双漂亮的眼睛还带着一丝红,细看还有发肿的迹象。男人的双手捧住他的脸蛋,手上的力度收了又收,慢慢擦过狭长的眼尾。

  对视间,沈时宴清楚看见那双黝黑的眼眸流露出的担忧,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打破。

  “做什么呢,当着我的面就对我弟弟动手动脚,给我松开。”

  沈玉则黑着一张脸,将沈时宴从顾景城的手里解救出来,一脸警惕盯着顾景城,把弟弟护在自己的身后。

  男人没有开口说什么,扫了一眼沈玉则发出一声“啧”,随即转身进了厨房。

  “他刚刚是不是欺负你了?”沈玉则转过身,“弟弟别怕,有哥哥在。”

  他把顾景城当作想要拐走他家大白菜的大灰狼。

  明晃的灯光下,沈时宴眼前的人替他挡下了一片光,指着自己泛红的眼睛摇摇头,道:“没欺负我,他是发现我哭过了。”

  沈玉则松了口气,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算他对你上心。”

  ……

  在原本的计划内,这个家只会有兄弟两人,所以收拾出来的房间也就只有两间,这栋百年别墅占地庞大,并不缺少一间客房。

  然一到晚上十点,沈玉则就赶客:“顾总,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顾景城深知自己不能走,他抬起漆黑深邃的眼眸对上,嘴角带着疏离的笑:“沈总说笑了,要走也是我们夫妻一块走。”

  男人强而有力的手臂轻轻揽住沈时宴的腰,如同一头保护自己心爱宝物的狼。

  沈时宴仰头眼眸左看右看,眼神里流露心虚,歉歉开口:“哥哥,要不今晚我也走?”

  “不行。”沈玉则想也不想拒绝。

  少年露出无辜的神情,将问题抛给哥哥:“那怎么办?”

  沈玉则搭在沙发边的手青筋凸起,尽量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你真的很想让他留下吗?”

  说不想是假的,沈时宴垂下眼帘。

  和顾景城相处这么久,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分不清究竟是喜欢还是依赖。

  与其每天胡思乱想,不如直接测试自己。

  沈时宴顶着漂亮的脸轻轻点头。

  “他可以和我在住一个房间。”少年嗓音干净,语气正常的仿佛是日常小事。

  沈玉则:“不行!”

  沈时宴眨眨眼,干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猾,慢悠悠道:“那哥哥觉得该怎么安排?”

  “住客房。”

  沈玉则答完,视线落在少年得逞的脸上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被套了。

  他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弟弟帮外人,笑是弟弟开心起来。

  沈时宴笑盈盈:“那就这么定下来,不能反悔。”

  当晚,沈玉则就挑了一个离沈时宴最远的房间。

  沈时宴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瞥了眼沈玉则,试图窥探对方的心情。

  只是对方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他看不出什么,隐隐约约感觉哥哥虽然还有点不高兴。

  本要说出口的话在喉间转悠一圈又被咽下去。

  少年漂亮的眼眸往空荡荡的床上扫一眼,一只手搭在走廊的墙上,脚步旋转一点方向:“应该不用我帮忙铺床吧?”

  “铺什么,他有手有脚的。”沈玉则冷哼。

  沈时宴刚觉得有道理,眼睛一转就见顾景城半垂着眼帘,平时生人勿近的气势消失,仿佛是一只在外流浪的小狗,目光不敢对视浑身却写着“带我走”三个字,格外让人心软。

  原本不喜欢铺床的少年,还是软了心率先踏进房:“进去铺床。”

  沈玉则想阻止却遭到顾景城的阻拦,顾景城丢给他一个得意的神情,在说“看吧,他最喜欢我”。

  这可把沈玉则气坏了,偏偏他还真能感受到沈时宴对顾景城有着不一般的情感。

  即使纯情的弟弟还未开窍,却总次次心软护顾景城,作为年长者,沈玉则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怒而转身下楼去给弟弟洗车厘子。

  顾景城收回视线,像宫斗胜利的孔雀迫不及待地回到少年身边。

  “我哥呢?”沈时宴一转身,只看到男人,不由好奇问。

  顾景城:“他有事走了。”

  沈时宴“哦”一声。沈玉则忙他是知道的,他猜测这次又是公司的事情,这位大忙人宛如公司的核心,一离开公司就运转不起来。

  沈时宴指着衣柜,指挥顾景城:“你去拿被子被套。”

  少年做足了只指挥不动手的打算,他看着顾景城从衣柜拿出干净的被套,又开始指挥人铺床。

  “先铺一层棉被,再铺床单,然后你就可以套被子了。”沈时宴头头是道。

  男人铺好后,漆黑的眼眸不经意扫过还未套起的枕头,侧头看过去:“宴宴,不帮忙吗?”

  沈时宴仰头,平静的眼神中暗藏笑意,语气轻快:“我指挥你铺床,怎么不算帮忙了?”

  男人知道少年的心思,转而给自己谋福利:“总要给我一点奖励吧。”

  沈时宴微微瞪大双眼,不可思议:“你这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奖励。”

  话落,眼前的光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年脚步微微往后退,后背抵在墙上。

  “做什么?”沈时宴一开口,温热的气息就洒在男人锁骨上方。

  男人凑近少年,在少年细嫩的耳边轻声沙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沈时宴还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温热的呼吸吹向他的脸颊,温热的、湿润的,像果冻般的触感贴了上来。

  这个吻很轻也很快,与被羽毛扫过没区别。

  但少年的心跳却并不平静,平静的湖面忽然转为大海,波涛汹涌不断拍打沙滩,掀起一阵阵浪花。

  “脸好红。”

  沈时宴闻言,双手捂住两边,恶狠狠瞪了始作俑者,对方更加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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