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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男人一大早打开房门出来,转身对上一双暗沉沉的目光。
沈玉则身上还套着宽松的睡衣,他神色间的困意见到来人时已然跑掉,看着出现在门前的顾景城,凉凉出声:“起这么早啊。”
顾景城皱眉,似不满:“你不也挺早。”
沈玉则得意:“我这是刚从我弟弟床上醒来,和你这孤家寡人可不一样。”
闻言,顾景城的脸黑了几分,他冷眼看着这位碍眼的家伙,冷哼:“也就这两天。”
这下轮到沈玉则冷脸。
两人不欢而散。
冬日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暖暖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
床上的少年被裹成长条面包,好看的眉眼微微颦起,身子在床上乱动挣扎,良久才把一双手从里面解救出来。
那双漂亮的眼眸宛如振翅的蝴蝶,少年双手撑在身下,低头看困住自己的是什么。
沈时宴呆呆嘀咕:“什么时候练就了把自己裹起来的技能了?”
睡姿再差也是把被子踢走,像眼前这样还是头一次。
他挣扎了一番,终于从被子里出来。
洗漱过后打开门,隐约闻到香甜的味道,再配合他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更饿了。
凑近餐桌便瞧见两位身形高大的男人,他们的距离足够插十人进去。
沈时宴站在原地左右看看,他坐谁身边都不行,这两人指定得有一方黑脸。
忽地,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盯着两人的目光,他在中间的位置抽出一条椅子坐下,脸上露出干净的笑容:“早上好。”
“坐过来。”沈玉则和顾景城同时开口。
沈时宴笑的像只小狐狸:“不想动。”
一阵推拉声,左右两边响起脚步声。少年仰头,漂亮的眼眸映着两位帅气男人的身影。
他们一左一右坐到少年身边,连带着少年面前空空的桌面都多出了两份未动过的早餐。
顾景城的声音响起,他伸手把沈玉则的那份推远了:“吃我的。”
沈时宴还未开口,就听沈玉则气急败坏的声音:“别听他的,吃我这份。”
沈时宴扶额,眼中充满无奈:“你们吃,我再拿一份。”
说完,不等这两人有所行动,快速溜进厨房打包一份早餐跑出门去。
十二月底,进入期末周,作为还在读书的大学生沈时宴,他从未这般喜欢过图书馆。
在去学校的路上他就解决了早餐,抬脚进入自习室,放眼过去全是来复习的学生。
他眼尖找了一个空余的桌子坐下,轻轻松了口气,一道阴影遮住他的光线。
沈时宴微微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压低嗓音问:“哟,家里的煤气关了?”
谢晓自知理亏,摸着鼻子轻声谄笑:“别生气,我这是为了保命。”
沈时宴慵懒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那现在呢?”
“偷情?”谢晓不确定吐出两字。
少年声音懒懒,拖着腔调:“请问这位奸夫,你怎么还在?”
谢晓咳了几声,带着一脸惊恐退到十步之外。
沈时宴满意收回视线,没在搭理谢晓,他翻开书目不转睛盯着期末重点复习范围。
远远的,谢晓见沈时宴没再语出惊人,像只仓鼠一步步重新回到沈时宴的对面,轻手轻脚拖出椅子坐下,再拿出课本复习。
时间飞速,两点一线的平静日子在沈时宴结束最后一门科目时结束。
少年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手指一动就能捏到一支笔。微微泛着水光的眼眸幽幽盯着靠在各自车门前的两人。
顾景城和沈玉则见沈时宴出来,同步迈出脚,朝沈时宴走去。
沈玉则毫不犹豫:“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离婚。”
顾景城:“今天沈总要搬出去,不打扰我们一起生活。”
沈时宴眨眼睛,他面前的两道身影就要打起来。
“别闹了。”他阻止。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摸清了沈玉则的性格和生活习惯,生理上也没第一次见面那般害怕恐惧。
他是真真切切感受沈玉则的好,如果他是原主就好了,可他不是,总有一天沈玉则会知道真相,会露出厌恶的神情。
沈玉则笑的温柔,声音带着诱哄:“跟我回家住,你喜欢的东西家里都有。”
“我不同意。”顾景城道。
沈玉则才不管,他没好气瞥一眼顾景城就把期盼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沈时宴想,哥哥为了他已经在这里住很久了,他要是再不回去有点良心过不去。
他面露犹豫,耳边响起沈玉则的声音:“你的东西管家都好好保存起来,没被丢掉。”
“好。”沈时宴听见自己应下。
面前和他相似的男人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还不忘朝另一位黑脸的人露出嘲讽神色。
沈时宴的手被拉起,他被快速塞入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碰!”一声巨响,车门被关上。
他侧头看着沈玉则,指尖勾着安全带:“不收拾行李吗?”
沈玉则不给沈时宴反悔的机会:“家里什么都有。”
一路上,沈时宴都能感受到沈玉则的开心。
……
参天的银杏树被雪覆盖,古老的宅院挂满了喜庆的色彩,没有往日的沉重的气息。
沈时宴好奇看着,他很久没回来了,这里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去掉了沈译那不咋地审美搞出来的装饰,让院子重新有了生气。
他们前脚下车,后脚又停进一辆车。
沈时宴停住脚步侧身望去,一辆熟悉的车停在旁边车内的男人下车后大步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沈时宴语气藏着雀跃。
“谁让你来的!”沈玉则声音带着愤怒。
两兄弟表达出不一样的态度,顾景城丝毫不介意,他眼里只有少年开心的表情。
顾景城轻轻扫过沈玉则,漆黑的眸子柔意对上少年:“宴宴想回家住,我当然也要陪你回来。”
沈玉则再三不愿,也不能不顾自家弟弟脸上那神情,忍着把人轰出去的冲动,让顾景城跟了进来。
屋内的家具和风格已经彻底翻天,木制沙发的款式偏向现代,上面铺了厚厚的坐垫和抱枕,茶几上不仅有零食还有一小盆盆栽,上面开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喜欢吗?”
沈玉则的声音轻轻响起,沈时宴收敛目光,对视间点点头。
仿佛开宝藏般,每打开一个房间都是不同的风格,一直到他的房间门口,沈时宴才有些犹豫。
做足心理准备后推开这道门,屋子内摆满了各种手办,他目光呆滞。
这里重新装过,原本该是手办架靠墙的位置上树立屏风,侧过眼眸是一片更加开阔的空间,也就是刚才看到的手办。
不只有这些,地上各种盲盒堆成山,外面的店都要来这进货。
“这也太——”沈时宴形容不出来。
心里对沈玉则的情绪格外复杂,这些是原主的,原主最喜欢盲盒手办,他心里冒酸又羞愧。
眼前一阵湿润,冰凉的触感滚过脸颊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心头涌动的情绪将他包裹,沈时宴下意识抬手擦掉,心里默念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宴宴!”沈玉则心慌。
他不知道沈时宴为何突然哭了,只看见弟弟是在看过这里后才伤心。
“对不起。”
沈玉则无措地道歉,他想抱住身前的人又怕让少年更伤心。
“不是。”沈时宴低着头,不敢去看沈玉则。
很快,他落入一个温馨的怀抱中,后背被人轻轻拍着。“别哭,都是哥哥不好。”他听见沈玉则说。
少年张了张嘴,缓缓闭上眼睛,双手不知所措悬在半空中。
“对不起。”沈时宴带着哭腔。
该说对不起的是他,他像一个小偷享受了不属于他的亲情,在阳光下他和过街老鼠有什么区别?
“我、我其实不是——”沈时宴说不出后面的话。
解释过后,沈玉则会推开他吧,他想。
他也不想再继续骗人了。
“我不是你弟弟,我只是占了他的身体。”沈时宴一把推开沈玉则。
空气静了下来,每分每秒都格外漫长。
少年恨不得蜷缩起来,他在等沈玉则的审判。
良久,头顶响起一道温润笑声:“自己的弟弟我还是能认清楚的。”
沈时宴跌进硬邦邦的怀抱中。
他听见对方说:“宴宴,你一直都是你。”
沈时宴感受着头顶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呆滞着。
“我真的不是他,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沈时宴靠在沈玉则肩上,一字一顿慢慢解释,他把自己来的世界和真实的他说了出来。
这次,沈玉则能分清了吧。
沈时宴落在身侧的手攥紧,不长的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带起阵阵刺痛,刺痛他的神经。
“还是这么笨。”沈玉则轻叹,眼底泛着心疼。
他这个弟弟啊,哪怕记忆错乱也保持着心软。
如果当初强势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沈玉则必须承认,他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些年就该对沈译下手,而不是一拖再拖。
沈时宴不清楚沈玉则在想什么,更不清楚为何沈玉则是这个态度。
沈玉则松开沈时宴,微微蹲下身子与少年对视,认真道:“现在你不是没人疼爱的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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