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宴上身套着宽松的卫衣,他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走到楼梯口,隐隐约约听见楼下沈父和一位陌生男性的谈话声。

  “林助理,我这就上去把人带下来。”沈父的声音带着恭敬与讨好。

  被叫做林助理的男人开口:“不必,等一等并不耽误。”

  沈时宴低垂眼帘,在楼梯口站了几秒才慢吞吞走下去。

  他一下去便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沈父毫不犹豫朝他走过来,板着张脸呵斥道:“怎么起这么晚,不是让你今天早点起来吗,你看看让人家等多久了。”

  沈时宴默不作声,他眼神看向林助理,两人对视后林助理收起打量的目光,朝他客客气气道:“沈小少爷您好,我是顾总的助理姓林,顾总让我来接您过去。”

  “你好。”沈时宴朝他点头,他目光环视一圈,似在找人。

  林助理一眼便知晓,他贴心解释:“顾总今早有个会议,晚上他会回家,您那时候可以见到他。”

  沈时宴“哦”了一声,乖巧站在一边。

  这个婚他是躲不掉了,他目前要在反派那边装乖苟下去,以后总能找到机会离开的。

  沈父瞧见沈时宴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顾及林助理在他不好多呵斥,心里越发看沈时宴不爽。他怎么会生了个这么没眼力的东西。

  “沈小少爷,我们现在走?”林助理朝沈时宴问道。

  送完沈时宴,他还要赶回去工作。

  沈时宴点了点头。

  他没有行李,林助理也没多问。

  黑色迈巴赫前,司机替沈时宴拉开了车门,少年向后看了眼落满银杏叶子的院子,毫不留恋弯腰进了车。

  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从这个牢笼去往另一个牢笼,他不会永远被困在牢笼中。

  迈巴赫缓缓开动,驶出这座古朴的院子,身后的伤口使他不能靠在椅背上,沈时宴一只手撑在身侧,一只手搭在车门边,浅色的眼眸静静看向窗外。

  顾景城安排他住的别墅离沈家很远,这一片是近几年新开发的别墅区,大部分住户是年轻人。

  车子缓缓停下,沈时宴从车内出来,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院子很空,只有几棵看不出品种的树,没有栽花也没有盆栽,草地很空旷一眼望到围墙。

  “沈小少爷,以后这里便是您与顾总居住的地方,您的生活用品顾总早已准备好了。”林助理看向沈时宴,尽职尽责介绍,“顾总不喜欢有外人,每周一、周四这两天会有钟点工上门清理卫生。”

  沈时宴跟着林助理走进去,入眼的客厅没有多余的杂物,看上去像精修的样品房。

  沈时宴暗暗打量陌生的环境。

  林助理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并不过多关心沈时宴的想法,将人带到二楼的某一间屋子道:“这间是顾总为您准备的房间,您要是想改动可以与我说,我会联系人过来重新装修。”

  屋子很干净,整体以蓝色为主,不知道是不是林助理口中的顾总调查过原主,连顶配的电脑都准备了,屋子内还有专门放置手办的柜子。

  “不用,挺好的。”沈时宴开口道。

  这个房间完全按照原主的喜好安排的,他本来就计划要跑,对于住什么样的房间并不在意,目前他更想休息。

  外界都传沈家小少爷难伺候,这不是挺好相处的么。

  林助理有些诧异,嘴上还是应了声:“好的。”

  送走林助理后,沈时宴迫不及待关上门往床上一扒,他整个人都陷进被窝中,鼻尖是被子清甜的香味。

  沈时宴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的,眼皮上下一重便什么也不管地睡下去。

  夜幕降临,窗外皎白的月光照在趴于床中央的青年身上,露出那张漂亮的脸蛋,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下一刻睁开一双浅色的眼眸。

  沈时宴只感脑袋热乎乎、晕乎乎,他双手撑床从扒改为坐,愣怔好几分钟意识才稍微有些清醒。

  几点了,怎么天都黑了。

  青年慢吞吞从裤袋中拿出硌了他许久的手机,修长手指点亮屏幕,蓝色的光有些刺眼,他却清晰看见现在的时间。

  九点四十五分。

  沈时宴熄灭手机,声音黏糊糊嘀咕:“这个点大概没饭了。”

  青年从床上起身,他摸黑慢吞吞走到门口,手指在墙上摸索片刻“啪”一声,房间亮了起来。

  他轻轻眯眼,等适应后才睁开眼伸手去拉门,向外看去走廊的墙壁上挂的小夜灯发出光晕试图照亮这里,但光线依旧暗淡。

  沈时宴抬眼找到楼梯口,抬脚朝那边走去,他的身体很热,恨不得脱掉衣服躺在水池中,只是肚子饿更需要先填饱。

  他打算给自己简单煮个面,先填饱肚子再回去冲个凉水澡。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撞到了一个人,那人身上有好闻的沉香味,令人安心。

  沈时宴抬起头只能看见男人冷峻的轮廓,他似乎听见男人在和他说话,只是他听不听对方在说什么。

  下一秒,沈时宴的身体被男人给抱住。

  “顾总?”林助理在顾景城后面才进来,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他有些不解喊了一声。

  顾景城伸手摸了摸沈时宴发烫的额头,对林助理道:“去叫医生。”

  林助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立刻道:“好的顾总。”

  顾景城低头打量怀中的人,对方长了一张沾花惹草的脸,白色的头发衬托得他更加帅气,更吸引小姑娘。

  而现在这样的人却脆弱地躺在他怀中,如果不是他手快可能就摔在了地上,磕碰一下都是对那张脸的遗憾。

  顾景城很快收回思绪,他将人横抱起走上楼送到沈时宴的房间内。

  顾景城望着沈时宴微微皱眉,青年很瘦也很轻,一点也没这个年纪该有的力量,现在脆弱的躺在床上更像一直即将破碎的蝴蝶。

  门外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顾景城收回打量的视线。

  “扣扣——”敲门声响起。

  “顾总,医生来了。”林助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景城:“进。”

  门被推开,穿着休闲套装手上拎着药箱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冷着一张脸,神色漠然。

  “病人现在什么情况?”她问。

  顾景城看了眼床上的人:“他突然晕倒,我也不清楚。”

  医生点点头大步走到床边,看了眼床上的青年后侧头对顾景城道:“麻烦让一下,你站在这里我没办法看病。”

  顾景城默了一秒,刚想给医生让位,他感到西装外套的一角有点重,低下头看却发现沈时宴不知何时攥住了他的衣角。

  林助理与医生看着顾景城突然顿住的动作,不由下意识顺着看了过去。

  顾景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不喜欢与人有接触,此刻看着那只纤细苍白的手指又觉得好像没那么讨厌。

  青年睡梦中并不安稳,苍白的脸上露出痛苦,小声咿呀着听不清的话语。

  顾景城思索一秒,考虑到沈时宴现在是病人,他将西装外套脱下露出里面修身的衬衫,斯文的气质立马增添了几分野性。

  顾景城将西装外套放在沈时宴的手边,他退到一旁道:“麻烦了。”

  医生点点头,她将医药箱打开拿出体温枪给床上的青年测试体温,看着上面显示39.5的温度,她不由深吸一口气。

  “体温这么高,恐怕已经烧了一天了,你们怎么现在才发现,再晚一点他就烧傻了。”

  “啊?”林助理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白天看沈时宴面色有点不对劲,他以为对方不想嫁给顾总才摆脸色的,没想到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顾景城将林助理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道:“抱歉。”

  医生“啧”了声,她拿出一些降温贴贴在沈时宴的额头上,鼻息间视乎有淡淡的血腥味。

  医生眉头一紧,有些质疑:“你们没对他做什么吧?”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林助理连连摇头否认。

  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顾总更不可能会是这种人。

  医生脸上的神情明显不信任,她看向顾景城吩咐道:“你过来把他衣服脱落,看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顾景城刚要开口拒绝,脑海中闪过青年扑向他脆弱的模样,怀里似乎还有青年的余温与香气。

  他鬼使神差听了医生的话,等顾景城反应过来时眼前就是沈时宴白色的肌肤,手上的卫衣带着湿气,一撮就能粘上。

  医生惊呼:“我的天,你还说没对他做什么!”

  沈时宴身侧隐约能看见红色的血,他身下躺过的浅色床单粘了不少红色的血,可见他伤的有多重。

  顾景城双手轻轻拖住沈时宴的上半身,语气冷冽:“林证,去查。”

  他虽对联姻来的沈时宴没感情,但人既然是他的就不能平白受了委屈,显得他顾景城太没用,自己的人都护不了。

  “是。”林助理应下。

  顾景城眼神对上医生,对方率先开口:“他这情况只能去医院,这里的设备可不太够。”

  后背伤成这样,她可不敢随便止血包扎完事。

  顾景城看了眼不能穿的卫衣,伸手将被青年紧紧攥着的外套盖在他的身前,遮挡住身体的一部分,不让外人看了去。

  男人有力的双臂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将沈时宴从床上抱起来,大步往外走去:“林证,开车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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