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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颂?”朋友察觉不妙,警惕出声。
乔行颂指腹一紧,黯灭了手机,没回他。
“……行颂,怎么了?你这脸色差的,发生啥了?”朋友耳观六路眼看八方,眉头微蹙,有些担心,再三衡量后感觉乔行颂现在应该没有危险系数,才伸出手想去碰碰乔行颂的手背。
乔行颂啪地就合上了剧本,站起身。
朋友的手空悬在半空,抬头看着他挺直的鼻梁:“……”
很是茫然。
乔行颂缓缓呼出一口气,脸色拾掇好了,才说:“……喻湫让我回一趟家。我现在回去。”
朋友半信半疑,审视着他:“……真假的?你别是因为我刚才说的那番话才要回去吧?行颂,你看清楚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担心你们二人的感情问题,这跟你在我家住几天没有关系,我家里的空房间那么多,还差你的……”
乔行颂打断他把自己想的那么心胸狭隘的怀疑,道:“没有。真的是喻湫有事找我,你要真不想留我,我又不是没钱住酒店……真有事儿,我回了啊。”
他拾了桌上的车钥匙,转头就要走。
朋友赶上去送他:“真真儿有事儿?什么事儿?你刚才那个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乔行颂换了鞋,拧开门:“别乱想。”
“我可不算是乱想……”朋友扶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叮嘱:“可千万别吵架啊!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好好说!要是又没地儿去了在来我这儿!听见没有!”
乔行颂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对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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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湫的发热期过完了,三天,抑制剂用完了两盒,卧室的垃圾桶的垃圾已经冒出。
卧室的窗户一直打不开,它被乔行颂锁死了,虽然喻湫这两天都有借着看窗外风景的时候研究如何突破,一研究就研究好几个小时,但也依旧没有成效。
好在卧室有换气系统,不然喻湫真的觉得自己会被憋死。
用抑制剂度过的发热期,效果就是睡睡睡,一针下去没多久就想睡觉,正好他又没事,困了就随便睡,一连三天把这一周的睡眠量都快睡完了。
今晚喻湫清醒得过分,发热期过后身上的那种不得劲儿和酸痛消失不见,整个人轻松很多,有了精力托着铁链去洗澡,洗完就出来坐在床上发呆。
呆到很晚,晚到夜里已经又一次死寂了,喻湫的腰也坐得发僵发酸了。
他斜倒在床上,叹了口气。
这三天他一直在适应这种没有时间表也没有人说话的环境,但就是很难适应,一到晚上就难受得浑身像是蚂蚁在爬,焦虑空虚。
喻湫感觉这种生活再来几天,他可能要被关疯了。
监控一直亮着灯,他知道乔行颂每天都会看他,他也可以用这个唯一的通话产品给乔行颂道歉,服软,让乔行颂不要再生他的气。
但他不想。
也可以说……是没那个脸。
虽然从小到大,他对乔行颂撒娇、对乔行颂服软的次数数不胜数,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但这种他犯了大错误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喻湫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故意惹恼了乔行颂还恬不知耻地求他原谅自己。
除了没那个脸,二是也要让乔行颂把气撒完才行。
乔行颂的惩罚内容明显已经很仁慈了,没有饿着他,没有热着他,更没有让他遭受病痛,只是把他关在房间里不让他出门,也不来见他。
这一点点惩罚都吃不下,那实在是有点太没有骨气了。
喻湫蔫得像一颗软烂的小草,有点命,但是也不多了。
就在他要和这死寂的夜晚静得融为一体之时,忽的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很轻,很模糊。
卧室的门他没有关死,微微掩着的,晚上又很安静,这才连外面的脚步声都捕捉到了。
喻湫敏姐地翻身坐起,警惕地看着门缝。
是乔行颂?
难不成是只关他三天,所以现在回来了?
喻湫心脏提了起来。
……也有可能是气够了,回家来,想和他好好聊聊。
喻湫莫名紧张地抓紧被子,眼见着虚掩的卧室门被推开,来人果真是乔行颂,对方看见他还没睡,冷若冰霜的面庞上有一丝错愕。
转瞬即逝。
喻湫蓦地绷紧了身体,因为乔行颂带进来了一身浓烈的Alpha信息素。
——无论是信息素还是表情,都表现着这个人状态不对。
其实喻湫的身体已经很想念乔行颂了,腺体接触到乔行颂的Alpha信息素那一刻便叫嚣起来,让他有一种极度想立马下床跑去抱住乔行颂的冲动。
但脑子的警惕和本能的冲动相斥,所以就这么一时僵住了。
“……哥…哥哥?”喻湫出声叫他,试探什么似的。
乔行颂把卧室门关上,关紧,上了锁。
喻湫瞬间就肯定了这个不对劲的感觉:“哥哥?”
乔行颂朝他走来,喻湫恐惧地往后退,双腿蹬着被子,往角落逼近:“……哥哥,哥哥。你……”
他也不知道乔行颂到底要干什么,但他就是怕。
乔行颂上床,伸出手抓住了喻湫的脚踝,无论是速度还是力气,都让喻湫无法应付,他瞬间便被乔行颂拖到了眼前。
喻湫躺在床上,心跳得太快,他哽着口气。
乔行颂的眼神冷冽,喻湫被他盯得发毛,强行冷静地在他身下,对他询问:“……你怎么了?”
乔行颂的易感期分明不是现在,但这情况这要不是他易感期提前了,要不就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乔行颂的状态变成了这样。
这两个可能性都很小,小得不相上下,喻湫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喻湫,你还有瞒着我的事情吗?”乔行颂温吞问,他很少这样带着大名叫喻湫。
喻湫从头到脚凉了一遍,不敢去想乔行颂究竟知道了什么,他表情和肢体都僵硬着,好半晌才说话:“……没有。”
“没有?”乔行颂皱起眉头,露出一副对他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的表情:“你真的没有?”
喻湫稳着声线,反问:“是谁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忽然回来说这个……”
“我也不想去相信别人嘴里的话,”乔行颂的视线从他的眼睛垂落到他的唇上,顿了须臾,死死盯着他的那双眼睛红了:“……但你的反应,好像也让我没有办法相信你……喻湫,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有没有瞒着我什么?”
喻湫大脑一片空白,吓得直摇头。
“真的?”乔行颂蓄着泪的眸抬起,猝不及防的对上喻湫的眼睛。
喻湫被他红目的样子刺激得心脏抽痛,磨压没了那股痛,才颤抖着声线,说:“……没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乔行颂掐住他的下颌骨,逼迫喻湫正脸对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好不好奇…我在问什么、为什么问你这个……?”
“你说话。”乔行颂道。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喻湫害怕得闭上眼睛,眼皮停不住地抖动,他因为下巴骨头的疼痛而松开撑着床的双手,意图掰乔行颂掐着他的手,但刚刚结痂的手还是会痛,根本用不了力。
没了纱布的包裹,粗粝的血痂尽管是轻轻摩擦在乔行颂手背上,也异常明显。
乔行颂注意到他刨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哪里被这刺激了,将他两只手腕一把拽开,语气和呼吸加重,问:“——你爱我吗?”
“喻湫,你爱不爱我?”乔行颂近乎是咬牙切齿,喻湫紧闭着眼,看不见乔行颂的表情,却被不知名的水珠烫到了脸颊,乔行颂恳求他:“说话。你告诉我实话。”
“疼……”喻湫觉得自己的下颌骨要被他捏碎了,疼得眼中沁出泪花,打湿了颤抖的睫毛,黏成一簇一簇的。
以前乔行颂吻他就最喜欢捧着他的脸,或是这样单手捏着他,但都是轻柔的,所以对喻湫来说,这个行为都是伴随着爱意到来,虽说被乔行颂关在家里以后,乔行颂也曾这样捏着他跟他说话,但都没有让他疼到过这个地步。
一股和当初摔在地上、上了车后痛觉回温相似的酸楚登时涌上喻湫的心头。
“你爱不爱我!”乔行颂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般,他甚至也没有看见喻湫的泪花、没听见喻湫的啜泣,只反复的质问他到底爱不爱自己:“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宝宝?爱不爱?爱吗?你喜欢我吗?”
喻湫哽咽着,疼痛和心理的防御崩溃让他难受至极,险些喘不上气,吓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乔行颂的逼问下,丢盔卸甲的虚着声、含糊着交代:“……不,不。”
乔行颂没说话了。
长达几十秒都没再说话,再开口的时候,乔行颂的嗓音嘶哑,喻湫的脸上已经湿透了,滚烫的水珠混在一起不知道谁是谁的:“……不?”
乔行颂问:“……不么?”
这两个字因为他音哑而轻飘得像是一片云,吐出来,很快就飘远,喻湫根本来不及抓。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是吧?喻湫,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乔行颂语气里全是不相信。
喻湫崩溃地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哥哥…我不知道……”
他抽噎着,话因为乔行颂捏着他的脸而说不太清楚,带着嚎啕的哭腔:“……你不要问我了……你不要问我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了……”
“你知道,”乔行颂捏着他的手指开始如同喻湫的睫毛那样颤抖,一点点的由温热变得透凉:“你知道……所以你要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你要和我分手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安全感对吗?是吗?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不爱我?”
喻湫摇头,呜咽着。
“是因为你不爱我……其实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我……?”
喻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行颂仅存的理智被烧得没了,他看着喻湫因为疼痛和恐惧而难受的哭相,眼神浮上一层灰暗颜色,盖住了痛苦的神色:“……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喻湫,你告诉我实话吧。”
“……你告诉我实话吧……我真的……”乔行颂胸口一阵阵剧痛,像是心脏要被扯碎:“很爱…很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