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越】众生皆草木,唯你是河山>第十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三皇子又进了宗仁府,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全须全尾的出来,他不仅受了罚,被禁足,还连累了太子。

  三皇子为人狂妄自大,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全因为太子,皇后给他收拾烂摊子,才能嚣张的活到今日,交的朋友也皆是酒肉朋友,趋炎附势之辈。

  那几个被锦衣卫带走的世家子弟,在看到各式各样的刑具,和受刑的犯人,刚刚还哥俩好的他们,转头就开始狗咬狗,也把三皇子卖的一干二净。

  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为人正直,写了文书承给皇上。

  景帝大怒,他们见捅到皇帝那了,为了给自己开罪,把太子纵容三皇子为非作歹的事情说了出去。

  其中竟然包含去年,名动京都的,豆腐西施女干杀案。

  景帝当即宣太子觐见,抬手用砚台赏了太子一个血窟窿,暂停所有职务,和三皇子一起禁足宗人府。

  皇后听到消息,自知逃不过,就赶紧派人贿赂行刑之人,要不然,娇生惯养的三皇子就得命丧当场。

  三皇子被罚了四十大板,臀部血肉模糊的被人抬进宗人府,躺在床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此刻门开了,他抬头去看,就见到头上缠着绷带的自家哥哥,抓着被子就没出息的哭了,完全忽略了来人面上一片阴翳。

  陈玉衡走过去望着泣涕横流的陈天汉,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都是因为你,他跑了,跑了!”

  在陈天汉就快要断气的时候,皇后来了。

  “衡儿!他是你弟弟。”

  皇后跑过去,推开了陈玉衡,将陈天汉护在身后。

  “你刚刚是要亲手掐死你的亲弟弟吗!还有谁跑了。”

  “我的猫”

  咚!一声闷响,皇后抄起手边的花瓶仍了过去,陈玉衡头上的绷带显现血痕。

  “就为了个猫,就要掐死亲弟的混账东西,本宫怎么就生了个猪狗不如的你!”

  那个花瓶许是砸到了旧伤,血止不住的流出绷带,顺着额角流下,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看到此景,又心疼地上前抬手查看伤势,被陈玉衡一把握住手腕。

  陈玉衡阴翳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出声,皇后被他吓到了,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

  “哈哈哈哈,猪狗不如”

  “衡,衡儿,母后知道你生气,但…”

  皇后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玉衡打断“我这么猪狗不如,都是因为母后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人。”

  “你是不是疯了,放肆”皇后抬起另一只手要打。

  陈玉衡接住迎面而来的手,嫌恶的表情眼神,让皇后怀疑他仿佛在看什么蛆虫。

  “我怎么会疯了,当初为了让父皇来你的椒房殿,你骗年幼的我给孪生大哥喂毒药的事您忘了吗?”

  外面狂风阵阵,似要下雨,狂风卷着树叶,发出声响,宛如私语又像谁的哀叫。

  什么!萧儿都病了,他居然都不来看看,我知道了,都怪柳美人这个贱人。

  衡儿不是最喜欢哥哥了吗?给哥哥送药好不好。

  母后,萧儿好疼。

  哥哥不是生病了吗,为什么会吐血。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薄情的父皇,还有你弟弟。

  母后……

  轰隆,闪电照亮了点着烛光的寝屋,也将陈玉衡的脸照的一半明,一半暗,望着这张脸,皇后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一场秋雨终于落下。

  “哎呦,殿下这么也不披个衣服”

  郑公公急吼吼地,给他披上了带绒毛披风,整理妥当,看着望着宫门前御道的陈望舒,出声劝慰“殿下,侍读大人不是来信说今日有公事来不了,等处理完再来教殿下不是吗”

  陈望舒将目光从御道移向他“从上次玉兰坊分别,他已经三天没来了,伯伯,你说,我闯了大祸,他回来还是我的少傅吗?”

  “当然了,怎么不是呢?”

  “不,他不会回来了,他说他再也不管我了,他说的”陈望舒将眼泪含在眼眶里,哽咽的喃喃回应。

  “他那是气话,要是不管你,为什么还把你带出那烟花之地,还给你解毒。”

  “不是的,他只是收到文书,接了任务,随着锦衣卫去登记狎妓的官员的时候,恰巧碰到我的,他怕我给皇家丢脸,所以送我出去的”

  陈望舒单手抓着披风结绳,一滴泪随着脸颊落下“他肯定讨厌我了,我一直和他说要把他换掉,我这么坏,又不乖,脾气差,他讨厌我是应该的。”

  结绳和胸前衣服被死死揪住,身体像受到重击一样,微微俯身,努力试着笑着但是脸部不受控制,眼泪如断线珍珠滚下“我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朋友,我知道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婪了,才会被老天惩罚,我不该贪恋自己不应该得到的东西,我生来就是个错误”

  郑公公心疼地将他拥入怀中,看着他的眼泪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是谁和你说的呀,什么不配,什么错误,都不是,你是天之子,生来尊贵,世间奇珍万物都应入你怀”

  天又下起了雨,他被送回了房,他坐在铜镜面前,听着雨声想起他因下雨滑到穿越,他现在能在这里,可能那个世界的他已经死去了,他再也见不到父母和朋友了。

  都怪他,怪他贪玩,明明第二天早上有很严厉老师的课,他还是仗着大家的和善,让他们带他打游戏,才会滑到。

  老天为了惩罚他,才会让他这辈子,成为一个不配得到爱,让人讨厌的人。

  眼泪又掉了下来,他擦着眼泪,笑得灿烂,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缓缓说着“陈望舒,我讨厌你”

  李阎自上次玉兰坊一事后,彻底成为世家和部分官员的肉中钉,眼中刺。

  陈望舒在外人眼里是个非常得宠的皇子,做这样皇子的少傅,虽然是人质,但是这份殊荣,还是让有些人妒红了眼睛。

  他本来就是一个人,所以他们故意的孤立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唯一有影响的就是他不能给陈望舒授课了,他们会找一些无关紧要的麻烦琐事,给他做,比如整理旧事,或者修复一些不必要的史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不是边疆,是京都,吃人的地方,从他接下这个任务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会好过,这一切都在预测当中。

  人无完人,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书与史书,就算是名满天下皇帝太傅关门弟子,也会吃不消,这些文书与史书数量多到,他都不可以有空闲时间看陈望舒的功课。

  只能写了信,寄过去,让他等等。

  “李侍读,这些也麻烦你了”来人抱着一堆不知道从哪里刨出来的文书放在他的桌上。

  李阎腰背板正,笔未停下,也未抬头,从鼻音李哼出一个嗯。

  神气什么

  “那我就先走了”

  那人看都没有看他在写什么,如果看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李阎又在宫里歇下,他躺在椅子里,看着月亮,想着前几天的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寒,陈望舒身子弱,不知道生病了没有。

  他盯着月亮看了好久,最终起身,打开门,溜到内宫里。

  撩开帷幔,陈望舒瓷白昳丽的就露了出来,他自己都没察觉,他从踏进寝殿翘起的嘴角。

  眼睛有些肿

  他摸了摸他的眼角,视线被旁边案牍上的纸张吸引。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娟秀中还带着点狂放笔锋的字,竟有点他的味道。他收回抚摸眼角的手,加大笑容细细捧读后,拿下一张。

  你真的很麻烦,又让伯伯操心,不想要伯伯难过。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为什么老是索求不该得到的东西。

  原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你也许都不配随着风死去。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讨厌陈望舒。

  李阎放下纸张,每一张诗词和他的想法,画作互相交叠,他又望向了他的眼睛。

  郑公公,穿着寝衣躺在床上叹息,他看着陈望舒消沉的身影,他便骗陈望舒,李阎给他留了功课,他哪里知道他们上什么内容,就随便找了一些诗词给他,好在陈望舒每天开心的接了,也有笑容了。

  “郑公公”

  郑公公睁开眼便看到李阎在阴暗处看不清的脸,刚要叫便被捂住口鼻。

  “原来殿下早就知道了他…”

  灯火通明的屋内,郑公公哽咽着擦了擦眼角,李阎眉头紧锁,转身去了陈望舒的寝宫。

  翌日,陈望舒醒来,眼睛不似之前的酸涩,好像有人用热巾布敷过,难道被伯伯发现了?!

  他赶忙下床,余光瞟到他昨夜写的纸张,上面龙飞凤舞,强劲有力的字,他再熟悉不过,他抖着手,拿过。

  他在上面一一回复,诗词,他的感想,画,都留下了批注。

  在最后一页,他写着讨厌自己的那一页,他学着他在纸上画,表示心情的表情,俩点对齐的眼睛,嘴巴向上如拱桥,是个不开心的表情

  忽的表情被滴落的水滴晕开,随即又滴落在表情下的字上。

  没有人可以讨厌月亮,就算是月亮自己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