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晚渔>第18章 输赢不定

  两人抽完了烟,醒了醒神,回到茶室,邵梁进门就说晚上还有一个会要开,先走一步,大家玩得开心,明天再见。

  邵梁把大衣挂在臂弯,拉开移门,恍然大悟一样,回头道:“小鱼,外头下雪,你没带伞,要跟我一起走吗?”

  邵梁似笑非笑的表情,故意搞得很暧昧的样子,显然是在捉弄他,晚渔暗暗把他和宋梓谦拿他打赌的事一起记上,来日方长,等着看他们好戏,道:“不用。”

  宋梓谦补充道:“晚些雪更大,当心回不去。”

  他住在外面的院子是躲清净,邵梁是为了在安静处办公,除此之外,其他人都住酒店主楼的房间。

  晚渔明知道宋梓谦在暗示房卡的事情,就懒得再搭理他。

  他经过邵梁的开导,心境开阔很多,决定放下矜持,再主动一点,重新在陆观野旁边坐下,两人的腿自然挨到一起。

  只是他脸上的薄红还没有消下去,又垂着眼睑,有一种欲语还休的风情。

  北方冬夜漫长无聊,宋梓谦又开牌局,晚渔主动提出不加入,正好在陆观野旁边围观。

  宋梓谦照例跟小叶一组。邵梁不在,这四个人势均力敌,宋梓谦平常打牌惯受大魔王压制,此时心情很好,不刻意记牌,出牌随意散漫得多,是输是赢都不气恼,还有空取笑晚渔,道:“陆老师小心小鱼,你手里牌大牌小,我看他表情都知道。”

  晚渔不恼,反问道:“那你现在看我,猜他的手上有没有大王呢?”

  桌上的人忍不住都看向晚渔,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又乖又坏。

  有了喜欢的人,就算是木头,是石头,是冰块,也能通人性,自然学会撒娇撒痴,学会温柔体贴,学会拉扯暧昧。

  晚渔看牌时,不知不觉间凑得更近,左手撑在身后,几乎半边身体靠在一起,肩膀抵着肩膀,手臂抵着手臂,微卷的发梢快要扫到陆观野的肩膀。晚渔抽的烟很淡,后来又喝了茶、含了两粒薄荷糖,吃了小半个橘子,混成一股奇特的清淡香气,在陆观野身旁与人说笑时,不讲道理地,同时占据他的听觉与嗅觉。

  宋梓谦打出一张十分的牌,赌的是大王在队友小叶手里,但陆观野把大王打出来,抓住了宋梓谦的分,获得出牌权,也断了一桌人的猜想。

  大家把注意力收回牌上,宋梓谦和小叶不约而同地叹气,重新算手里的分。

  晚渔比自己打牌得分还得意,道:“我可是靠演戏吃饭的,你猜我会不会帮他演你?”

  陆观野淡淡地说:“这样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

  晚渔坐直了,在冷场中喝茶。

  宋梓谦为他解围,说:“怎么没意思呢?陆老师出来玩,放松一点,不要这么严肃。”

  从谢志给他房卡起,事情就开始往意料之外发展,陆观野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意外。

  就算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就算不去喜欢任何人,很多人都能过好这一生,陆观野也做足了这种准备。他已经过了追求刺激的时候,如今在一种有规律、有节制的平稳生活中,不愿再为其他人耗费精神。

  就算那个人是晚渔也不行。

  晚渔代邵梁处理事故,晚渔养邵梁的小狗,晚渔与邵梁同进同出,晚渔与邵梁抽烟透气,晚渔拿邵梁的房卡。

  又漂亮又轻浮。特别擅长做一些没有边界感的、令人误会的事情。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就不要去想,不要去在意。

  陆观野感到自己现在坐在这里,已经修炼到家,涵养极好,并决定等雪停了,就回往年常住的山下酒店。

  打满两小时的牌,宋梓谦宣布散场,明天再见,一行人穿上外衣,依次走到廊下,看到雪果然下得更大,于是都停下来看雪,讨论明天能否放晴。

  宋梓谦又要赌,这次晚渔和柳斐、小叶觉得明早会是晴天,陆观野和宋梓谦则认为雪会继续下。

  宋梓谦故意道:“小鱼,今晚还回得去吗?”

  就算主动,也要进退有度,晚渔说:“不劳你费心。”

  柳斐是真的担心他,说:“喝了酒走夜路,还下大雪,确实太危险。”

  晚渔早就请管家送了伞来,说:“我没事,酒已经醒了,不用担心。”

  宋梓谦也不开玩笑了,说:“主楼房间多,你挑一间,随便应付一晚,等雪停了,或者天亮了再回院子吧。”

  晚渔拒绝道:“我总是要洗漱的,衣服行李都在院子里。”

  晚渔执意要走,其他人拦不住,僵持住了,陆观野无法,提出送他回去,其他人才放心下来,看他们走进雪里。

  风大雪大,一张嘴说话就要喝风吃雪,只顾埋着头小心地走,温热的心都被风雪吹得冷透,毫无旖旎之情。

  十分钟的路程走了一刻钟,晚渔请陆观野进房间喝点热茶,暖和一点了再回去,陆观野确实很需要暖和一下,没有推脱,进了院子。

  晚渔在房间里枯等了一天,没想到陆观野会跟他回房间,后悔白天时没有叫客房服务。

  他被子都没有铺,白天读剧本,写人物小传打发等待的时间,纸笔散落在书桌上,除此以外,幸亏还算整洁。

  晚渔请他在沙发上坐下,煮水泡茶,陆观野捧在手里,慢慢喝了,就起身告辞。

  晚渔送他到门口,看他走出去了,又叫住他,说:“陆老师,打个赌吧。明天天晴,算我赢,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观野在风雪里站着,听了一番无理的话,显然不想理会,转身往前走。

  晚渔在他背后大喊:“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

  如果这么大的雪下到明天,必然封住山路,陆观野走不了。

  就算大雪很快停下,明天一早放晴,他认赌服输,晚渔也可以提条件,请他不要走。

  这个赌约,不管输赢,结局是一样的,是晚渔在求他不要走。

  晚渔睡前,透过风雪看到不远处酒店主建筑的灯光,祈求上天保佑,不论晴雪,都请上天保佑。

  第二天,晚渔拉开窗帘,碧空如洗,地上的雪非常松软。

  他收拾东西去主楼吃早餐,酒店管家说其他人都还没起,只有陆先生一早就去雪场了。

  管家又说,昨夜大雪封路,不知中午前能不能把道路积雪清理掉,因此今天雪场里客流会很小,又有最喜闻乐见的粉雪,晚先生可以抓紧机会去玩。

  晚渔采纳了管家的建议,很快填饱肚子,换了滑雪服后,带着雪板,坐缆车去山顶。

  今天的雪况前所未有的好,能见度极高,站在这里能将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白雪皑皑的山尽收眼底,晚渔简单热身,直接上了三公里的高级道。

  他追求速度,一直偏爱双板,一路下来非常顺利,超过零星几位陌生游客,后半程体力不支,大腿酸痛,有意减慢了速度,但看到前面有人穿黑色滑雪服,滑单板,过弯时不减速,身体重心压得很低,一手几乎摸到雪道,又打起精神。

  他靠一个背影,就猜是陆观野。

  双板速度本身比单板快得多,晚渔不急着赶超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他很专注地刻滑,单板后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道光滑漂亮的线条。

  等到最后几百米,晚渔重新加速,几乎与他一起越过终点。

  陆观野立刃刹车,板子猛的横过来,扫起一片碎雪。

  他摘掉面罩,微微喘气,在这里碰到晚渔倒是不意外。

  晚渔也喘气,两人站了一会儿,一起去乘索道,重新上山。

  上山的缆车根本不用等,晚渔钻进车厢,摘掉护目镜和面罩,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陆观野说:“看来晚先生的腿伤恢复得很好。”

  那天从陆观野家拿了药离开,晚渔羞愧得无地自容,后来也忘了感谢陆观野给他的药,此时想起来,感觉脸上又热了几分,还好剧烈运动后脸本来就很红,让人看不出异样。

  他说:“是,多亏了陆老师的药,非常有效,我好得很快。”

  回到山顶,两人喝了热饮,休息一番,陆观野换了一条雪道,打算出发,晚渔跟着他,突然想到个好玩的,提议道:“陆老师,我们比一比,谁先到山下吧。”

  陆观野说:“肯定是双板先到,有什么可比性。”

  晚渔说:“你先出发,我过二十秒再出发。”

  陆观野无动于衷,晚渔妥协,说:“三十秒。”

  晚渔又说:“四十秒,不能再多了。”

  晚渔狠了狠心,说:“今天天气那么好,我可以提一个条件的。”

  大雪封路,反正陆观野也走不了,晚渔正好临时变通,相当于白白得了一个机会。

  他也可以提更过分的条件,但如果陆观野此时能答应与他比赛,他就已经感到足够快乐了。

  陆观野也没想到他还记着昨晚的话,好在也不是什么难事,就说:“好。”

  两人做好了准备,站在了起点,陆观野认真起来,问:“四十秒怎么数?”

  晚渔老实道:“我数,一、二、三、四……”

  陆观野不满道:“数得太快。”

  晚渔说:“好吧,那我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到四十只羊。这样好吧?”

  陆观野突然起了好胜心,问:“输赢之后呢?”

  晚渔本来打算等自己赢了,再问陆观野讨要一个条件,但现在说不出口,陆观野就猜到了,问:“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晚渔被戳破,只能点头,问:“可以吗?”

  陆观野带上护目镜,说:“那你慢慢数吧。”

  他话没说完,就冲下了坡,晚渔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的意思,连忙开始虔诚地数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晚渔大学寒假,常常与宋梓谦一起,在欧洲雪场度过,勤能补拙,滑雪水平大概比看上去好一些。

  但他等数完四十只羊,也不大确定自己能不能追上陆观野。

  单板刻滑与速降又是两种滑法,陆观野看起来也是老手,提前问他输赢之后的事,想必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晚渔不怕陆观野向他提条件,但他也真的有很想要的奖赏,因此也很想赢。

  晚渔眼里看不到两边高山白雪的风景,眼前只有一跟茫茫的雪道,和一个不知道在多远处、不知道能不能追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