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珺望着落在地上的帖子,沉默良久,斟酌着问:“我代你去?这像话么?”
“这怎就不像话了?”
少卿唇角上扬,眯着眼,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你这么些天都住在上清宫,上界的传言满天飞,前些时候天帝又有意叫你我二人成亲,你现下代我前去参宴,坐实这个传言,不就像话了么?”
这一通话砸下来,常珺木着脸捡起帖子,“原是在这等着我呢。”
少卿顺杆子往上爬,“我这样忙,还要抽身参宴,又这样累,你就忍心么?”
“我不是也没说我不去么?”
少卿笑嘻嘻地抽出藏在卷书下的册子,常珺接过一看,上头详细地写着青帝殿,赠礼:扶桑两颗,若木一颗,云锦十六匹……
她哇了一声,“连贺礼都挑好了,说罢,是不是早就想这样做了?”
少卿笑而不语,险些忘了西海龙王昨日于太极正殿述职,下值后就将帖子递给她,她在那时就已挑拣好贺礼。
而今日若不是帖子掉出来,她怕是真要忘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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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龙神的大殿还是老样子,远远瞧见就是金光闪闪,走进大殿中还是金光闪闪,琉璃做墙,晃得眼前发黑。
大片大片身着白衣的仙家神族走进,瞧起来就是仙气飘飘的模样,一身白衣映着大殿里的光,晃得常珺眼前更加发花。
坐于她身旁的玄又和弦锦倒是早有准备,一根白绫覆在眼前,惊叹地望着眼前的白衣。
玄又捏起碟中糕点,低声道:“扶柏说的果真不错,怎如今都不喜艳色,就爱这白衣了呢?”
她的疑问没人解答,眼前蓦地伸来一只手,玄又抬眼望去,就见常珺眯着眼道:“还有白绫么?我受不了了。”
“没有白的了,有黑的、赤的…你要哪种?”
“……黑的,”常珺诧异,“你无事揣这样多在身上作甚?”
“你忘了?我不大爱束发,揣多一点在身上,随手就能作发带。”
常珺接过覆在眼前,登时觉得眼前好受多了,这才想起来回道:“我无事记你的事儿作甚?弦锦不记么?”
“真真是见色忘友,”玄又挑拣赤豆糕上的红花的手一顿,转手将赤豆糕递给弦锦,“西海龙神家的糕点不甜,你尝尝。”
常珺望着她,被掩住的眼睛险些要翻到天上去。
“东胜神州青龙主君到!”门外又响起侍从的声音。
“北俱芦洲玄武主君到!”
“洛水神女到!”
……
“青丘女帝到!”
本欲寻出这桌上还有能比赤豆糕更好吃的糕点的玄又猛地一顿,旋即同弦锦一道转头,一道问:“常钦是代青丘来的,你又是代谁来的?”
常珺望着疾步而来的常钦,转头看向二人,浅浅一笑,“我代青帝殿前来。”
玄又瞪大了眼,指着殿门外记录的文华殿神官,“你同她八字没一撇,就这般代她前来,从那个门进来了?”
“不成么?”常珺歪头,一脸无辜地问。
闻言,弦锦笑吟吟地开口:“我看,应当是不用六百年了。”
玄又附和道:“诚然,她二人此前,大抵是打过一架了。”
弦锦讶异转头,“你说的这个打架,是甚么打架?”
“你我之间是如何打架,她俩应当就是如何打架。”
但听身旁二人一唱一和,常珺是忍了又忍,在常钦落座于身侧另一边时,到底还是忍住了。
但闻昴日星君的大嗓门喊出一声吉时已到,陡然在耳边炸响。
常珺闭了闭眼,她此前在上界,几乎不曾参加仙家神族成亲宴。
如今前来,毫无防备,先是被西海龙神金光闪闪的大殿晃了眼,后又险些被昴日星君的嗓门炸的双耳失聪。
真真是惨极了。
常珺一路望着大红喜服的新人在面前三拜礼成,忽而转头问玄又:“你同她成了亲,为何今日还要一道前来?”
玄又不咸不淡地瞧了她一眼,“我同她从不分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道前来有何不可?”
一旁的常钦接过话茬,“阿姊,你应当不晓得,她俩一日到晚腻腻歪歪,如今上界边边角角都晓得她俩同进同出,感叹红鸾星真是厉害。”
闻言,常珺点点头,感慨道:“你同她原来真是红鸾星动。”
玄又炫耀似的仰头,“那是,我可是一心一意弦锦。”
而后就听见了常珺同常钦的嗤笑,“见色忘友。”
玄又一哽,转头去寻弦锦,露出一双虎耳埋首在她颈间,委屈巴巴,“弦锦,你瞧瞧她们,一日到晚就晓得叨唠我。”
常珺望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线,到底没绷住,没好气道:“你正经些,下头好些小辈看着。”
玄又头也不抬地敷衍,“晓得了晓得了。”
常珺呼吸一窒,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却见她同弦锦一场成亲宴,从头到尾都挨的极近,一刻不停的咬耳朵。
乘着清风再回上清宫前,常钦还泪眼汪汪地问她甚么时候回去。
可不待常珺答话,就见华阳忽地显现在眼前,伸手一挥就将常钦化作原身,伸手一抱,就回了万和宫。
常珺僵着脸回到上清宫时,少卿正巧将白羊神女送去星君府归来,见到她第一眼就问:“你参个宴,怎生这样大的火气?”
但见常珺面色怪异地道:“玄又同弦锦,真真是红鸾星动。”
少卿呦了一声,“你怎如今也生出这样的感叹,昔年她俩在下界的时候,就已有天神来问我此事当不当真。 ”
常珺叹了一息,“我此前,还真以为她要孤独终老。”
“天帝也是这样想的,但经她俩一事,现在极其热衷给我等拉红线,比如扶柏和予怀,她俩就是被天帝下旨凑到一块去的。”
少卿摸了摸下巴,见她面上没了火气,又道,“扶柏那时气的险些提剑冲上太极正殿。”
常珺不解,“扶柏此前,不是极其喜欢逗予怀么?”
“逗归逗,爱归爱,总不是一桩事儿。”
少卿叹道,“但她俩之间,较为曲折,比现下的宜青和玥茗还要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