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今朝桃花>第76章 回乡

  海平德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他一站稳脚跟,便迫不及待的想回乡迎娶心爱的姑娘。

  他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寄了无数封信回去,他知汪招娣不识字,只知自己和海平德、小弟的名字,即便汪招娣没有回信,他也不觉奇怪。

  海平德练了一手好丹青,像是画连环画一样当做家书寄了回去,海平德和汪招娣之间,总是他说的多。

  好在他也不需要汪招娣说什么,海平德只想她过得好一些,谁说得多、做的多,都只是小事。

  待他要归乡的前几日,南方突发水患,他只得听从圣命前去治理,但小弟却是得了空可以回乡。

  海平德便在临行前对着小弟千叮咛万嘱,说要照顾好他的姊姊,又回屋拿了一沓子连环画,还有近些年他存下的银钱出来。

  嘱咐着让他带回去,让汪招娣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辛苦,闲暇时也可看些连环画解闷。

  小弟笑着道别了他。

  可等到海平德平定水患,了结手边的事后回乡,却只见小弟关在家中,执笔的右手被打断,再也不能提笔写字,浑身狼狈不堪的模样。

  海平德心中一惊,又没有见到汪招娣的人影,顿时察觉不妙,他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小弟悲愤的看着他,眼泪自他黝黑的脸上滑落,他一面哭,一面告知海平德姊姊已经死了。

  小弟方回乡,就见自家母亲坐在门前,一见到他便有些心虚,但当时他也未注意到,只顾着将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孝敬母亲,又问汪招娣在哪儿。

  母亲很平淡的告诉他,汪招娣进城做卖针线和编织的活去了。

  小弟当时还在想他姊姊真辛苦,回头一定要将姊姊接到京城去。

  可他等了一日,直到月色浓厚时,也未见汪招娣回来,小弟便又去问母亲,得知路途遥远,汪招娣常是一去两三日。

  母亲这话一出,小弟顿时察觉到不对,他姊姊针线活和编织活做得都不多,平素只在村子里卖。

  若是一次存了不少进城去卖,依汪招娣的性子决计不可能是在城里的客栈留宿。

  汪招娣早已养成一块铜板掰成两块花的性子,不可能再去住那于她而言算是天价的客栈。

  是夜,小弟辗转反侧后,穿上衣物准备进城去找汪招娣,却隐约听见母亲和父亲的对话。

  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不安,她问:阿赐回来了,那死丫头的事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小弟似乎是听见了父亲低声咒骂了一句,而后再说:那你不是说那丫头去了城里,那就让他去城里找,我看他找不找得到!

  母亲又说:阿赐现在是大官,海家那小子也是大官,只怕这事是包不住了!

  父亲答:阿赐都是大官,明个就让他把我们接到京城去享福,至于那丫头,说她跟别人跑了,你这妇人,一定要编的像一点!

  小弟越听,心越凉,他直觉汪招娣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他历经官场浮沉,心知直接去问,定是问不出什么,便在后半夜,等着爹娘入睡后,翻墙跑出了家。

  他摸着黑往村外走,他想,汪招娣不管在不在城里,总是要亲眼看到才行。

  小弟听爹娘的话,心下焦急万分,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加快,但因乡村路坑洼不平,他一时不慎跌在地上。

  他这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已经走到了村外的墓地,他也没多想,也顾不得什么怪力乱神不敬的事儿。

  小弟连忙爬起,想着快点走,可不经意一眼,便发现身边的墓碑上赫然刻着汪招娣的名儿,她的名字旁边还有赌场掌柜家儿子的名儿。

  小弟登时如遭雷击,他以为是自个儿夜里看不清,眼花了,遂大力揉眼,凑到墓碑前在仔细地查看。

  那上头的三个大字仍旧是汪招娣,是小弟所熟知的三个字,可他觉得自己分明是认识的,但这三个大字合在一起他便不认识了。

  小弟不信邪,抬手就要挖开瞧个清楚。

  他心里盛满恐慌,怎么也不能相信这里面是躺着的是他的姊姊,是自他儿时就费尽心力照顾他、辛苦半生供他念书、疼爱他的姊姊。

  小弟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挖的鲜血淋漓,头顶的月光也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日光。

  他听不到鸡鸣,也听不到晨起村民发现他在墓地的惊呼,只疯魔了一般继续用双手挖着墓。

  等到赌场掌柜带着家仆和爹娘找来时,小弟已挖到了深埋地底的棺材。

  家仆大喝一声,一拥而上,将正准备打开棺材的小弟压住。

  因小弟已是朝廷命官,赌场掌柜纵使是这儿的地头蛇,也不能拿他怎样,却转而冲着爹娘撒气。

  小弟的双手伤势狰狞,皮肉向外翻,身上衣物尽是尘土,发冠散乱,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盯着掌柜和爹娘。

  他嘶哑着咆哮,质问着姊姊到底怎么了。

  小弟的声音像是野狼的悲鸣,但又被家仆压着,只能费力抬头去看眼前的人,好似地府爬上来的恶鬼。

  赌场掌柜心中本就火气滋生,如今被他这样望着,更是火大,转头夺过家仆手上的棍子狠狠地打在爹娘身上。

  小弟一遍遍问着,直至嗓中咳血也不曾停下,可他忽然见父亲拿过家仆的棍子朝自己走来。

  父亲面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谄媚地看着赌场掌柜,后快步走到小弟面前,恶狠狠地说他是不孝子、念书念疯魔了、竟然连爹娘都不认之类的话。

  父亲高举木棍,一下一下打在小弟的右手,说是要让他以后不能再念书。

  念书,是汪招娣期盼着小弟的出路,也是小弟最大的梦想。

  小弟猛力挣扎着,却被不断冲上来的家仆摁得死死。

  他在手骨断裂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好似看到了汪招娣曾经也是这样被眼前的畜生对待。

  父亲的棍子打在伤处,断骨刺出皮肉泛着森冷的白。

  小弟被一路拖回了家中囚禁,直至海平德回来。

  海平德听完小弟的诉说,浑身发抖,想着要去报官,又想着已躺在冰冷棺材中的姑娘,再看小弟已开始发炎流脓的伤口。

  他一时之间被火气冲昏了头脑,拿着刀就要去为汪招娣和小弟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