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方娟华曾经说她的一样:“你那女儿差点死在那里,都是你的报应。”

  呵,报应么?

  那因又该从哪儿说起呢?倘若要把经历的这些都推到方娟华一个人身上,又着实有些冤枉已经死去的人。但在青芝年少时,方娟华对她的精神折磨,确实也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所以她才会在成年后,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而年轻时的爱情盲目又危险,和前夫李森然认识不过三个月后就匆忙结了婚,婚后发现遇人不淑又不得不拉下脸求家里帮助才从这段糟糕的婚姻里脱身。

  那个时候,还以为摆脱了命运的审判。

  不曾想,这迟来的一刀却落在了从她身体里掉出来的“血肉”上。经年过去,留下的伤疤依旧是难以言说的痛。

  如果有报应,就应该报应到我的身上。报应到孩子身上,算什么呢?

  青芝不无嘲弄地想。

  与此同时,在申城的某一处富人区的别墅内。

  屋子里昂贵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佣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有动作,只怕主人的余怒波及自己。

  “从没有人敢这么对我,我是说从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他妈的,我被人揍了!你明白吗?”蒋方怒吼完,捡起一块地上的玻璃碎片架在司机的脖子上,眼睛里全是怖人的红血丝。

  “少爷,息怒,息怒。”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要不是现下就业形势险峻,这家人开的薪水又高。不然他还真不一定会接下这份可能随时会要命的工作。

  毕竟还得养家糊口。

  见司机被吓得颤颤巍巍的,蒋方觉得无趣,扔掉手里的东西,狠狠薅了两把头发又吼道:“我妈呢?还有我爸呢?他们都死哪里去了?”

  他拿起架子上的古董瓷瓶,正要往地上砸下去,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出手就甩了他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惹的人是谁?”

  这一巴掌打得又脆又响,蒋方脸上立马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蒋方傻眼了,从小到大,他妈没打过他。

  司机和佣人们毕恭毕敬地垂首喊了一声:“太太中午好!”

  蒋太太冷着脸,盯着蒋方。

  蒋方捂着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蒋太太,但随即又把刚才握在手里的瓶子砸在了地上,并对蒋太太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他妈管她是谁?我现在就要弄死那个女的。如果你弄不死她,我就让我爸弄死他。”

  蒋太太又扇了蒋方一巴掌:“你给我冷静点。”

  蒋方却冷静不了一点儿,他狠狠地抓着头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道:“青禾,青禾,你怎么可以不弹钢琴了呢?你一定要坐在钢琴前,只有那样,你才是青禾啊!只有那样,你才是我的女神啊!只有那样,你才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啊哈哈哈哈哈……”

  眼见蒋方又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里,蒋太太给司机递了一个眼神。司机咽了咽唾沫星子,一步步地靠近蒋方,联合从后方出现的保镖将蒋方压制在了沙发上。

  蒋方脸涨得通红:“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司机有点难办地望着蒋太太。

  蒋太太问佣人:“少爷今早准时用药了吗?”

  一旁的佣人依旧垂首:“回太太,用了。”

  蒋太太这才卸下紧绷的神经,慢慢走近蒋方,放缓了语气道:“妈不是不帮你。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尽力满足你。只是这一次,你惹到了我们家都摆不平的人。你爸爸现在都还在为处理这个事头疼呢。”

  “就在凌晨一两点,别人就已经开始查我们家的底了,你爸爸找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脱的身。你难道想我们失去眼前这一切吗?”

  昨晚的人,是他惹不起的人。

  蒋方楞了楞。

  从小到大,在他的字典里,没有什么人是他惹不起的。因为再难惹的人,他那个黑白两道通吃的爹好像都能想办法摆平。

  所以他无恶不作,无乐不作。

  没想到,今天,也会有踢到铁板的时候吗?

  打击来得太突然,或者要字典里没有“摆不平”这三个字的人接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件事,是需要时间的。

  “我们家惹不起的人?”蒋方有些木然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似是不可置信一般。

  见到蒋方这副样子,蒋太太心里也不太好受,但眼下的局势也容不得她继续溺爱这个她高龄产下的孩子了。

  蒋太太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给蒋方:“你不是最喜欢冲浪吗?妈妈让人给你买了飞往斐尼斯岛的机票,就在今晚。去那里开开心心地玩一段时间。”

  他,这是要躲出去避难吗?

  蒋方也不算傻子,听出了他妈话里的意思。不甘心屈于人下的人挥手打掉了蒋太太递过来的卡:“我不要去什么斐尼斯岛,我要弄死那个女的,我,要,弄,死,她……”

  “啪”的一声,蒋太太又甩了一个巴掌在蒋方的脸上,这一次用上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你听好了,现在不是征求你同意的时候,今晚你爸就安排人和你一起飞往斐尼斯。在这件事没彻底结束之前,你不许回来,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蒋方还在像一个疯子一样咆哮着。

  蒋太太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个时候,有人进了屋,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男人眼底下的乌青昭示着此人昨夜肯定没有好好休息。

  “蒋先生,你回来了。”佣人向他问好。

  他不作回应,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到蒋方面前,半蹲下身子与蒋方平视道:“乖儿子,先去斐尼斯。至于别的事,我们之后再解决。”

  “爸,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蒋方看到来人是蒋先生,眼睛立马闪烁着兴奋的光。

  蒋先生没有立刻回应他,因为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很多,对方就像一座看不见真身的山一样,只现高大巍峨的影子。但这就已经足够了!搞不好他们家会因此栽在这上面。

  但眼下最需要稳住的就是蒋方的情绪,于是蒋先生撒谎了:“嗯,但是你得先去斐尼斯。”

  “而且我和妈妈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我们又怎么会不尽力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呢?”蒋先生略带安抚地摸了摸蒋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