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夏裸着一双光洁的长腿走下床,她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伸伸懒腰,望向窗外。

  夏仁杰那一辆黑色越野车是夏之夏的爷爷留下来的。新世纪初从国外运回来的车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哪怕每年固定做的保养从没落下,但给车子做保养的人还是建议夏仁杰换一辆新车,只不过被夏仁杰否决了。作为一名工程师,夏仁杰的年薪待遇都不算差,自然也具备换车的经济实力。

  但是——

  “这是你爷爷留给我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不能随便换。而且车子开久了,也习惯了。什么时候等你念大学了,爸爸就送你一辆新车当礼物吧。”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夏仁杰在院子里一边洗车,一边和夏之夏说。而他手里拿着的高压水枪喷出的水流,在阳光的照耀下,在空中折射出了一道小小的彩虹。

  夏之夏忘了是怎么回应夏仁杰的了,只觉得夏仁杰大概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吧。

  但是再念旧的人,到底还是会娶新的妻子……

  青禾正坐在床边穿衣,细长的手指缠着一颗又一颗的纽扣,一一把它们都系好。仿佛把衣服穿规矩了,便叫屋里的大人们窥不见她与夏之夏这不能见光的情事一般。

  抬眼望了望站在窗边还在发呆的人,手指卷了卷垂在胸前的发丝,一圈、两圈,然后松开。

  到底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轻轻将下巴搁在夏之夏的肩上,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乱七八糟的,好多事。”

  “说给我听。”青禾伸出手臂自背后揽住了夏之夏的脖子,悬在胸前的手故作不经意地蹭过那柔软上的一点突起。

  夏之夏回望青禾一眼,眼神略带控诉地道:“你学坏了。”

  青禾一脸无辜:“有吗?没有哦。”

  “坏蛋。”夏之夏捏了捏青禾的脸,转过身子,一只手松松地搭在青禾的腰上,

  两个人又是面对面,膝碰着膝了。

  她们极爱这样的肢体亲昵,因为这是一门只有她们两人才懂的语言。好像藉由这样的语言,便更能确定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上身体找到了属于她的另一半。而如果两个人再说一说话,她们的灵魂又找到了另一半。

  一半又一半的合起来,于是她们成为一个更完整的自己。

  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你知道吗,我今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对你的了解好少,我猜不到你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觉得,我可以慢慢地了解你,更多一点。”青禾缓慢地说着,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

  她的眼睛里没有映着恋人的倒影,或许只是因为她还不太习惯,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

  但是她在试着表达,这是一个进步。

  夏之夏笑了笑,伸出手替青禾把垂在脸颊的发丝拨到后面去,清晨醒来时嗓音里带的小颗粒已经消失,依旧是清透软糯的嗓音:“有个人居然现在才想要知道我的全部,你说我是该开心呢?还是不开心?”

  青禾有些赧然,但没有移开目光。

  夏之夏垂下额头抵在青禾单薄的肩上,又道:“那就不着急,你可以慢慢了解我。因为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青禾笑了,悬在一侧的手抚过夏之夏的脊背。

  青禾说:“好。”

  31.天外有天

  庆源山顶,林氏庄园。

  客厅内。

  一只白色、毛色油光水滑、体态丰腴的猫窝在沙发上,正懒洋洋地享受着属于小猫的休闲时光。

  林怀易女士将目光柔柔地落在白菜身上停留片刻,端起茶杯里的茶饮了一小口才开口道:“昨晚的事情,阿清和我都说了。”

  “劳烦母亲您操心了。”夏仁杰坐在林怀易女士的对面。

  青芝坐在他的身边,夫妻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在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他们一家四口以前照片。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夏仁杰长得像父亲多一些。而他的妹妹,又长得像林怀易女士多一些。

  “孩子们没事就是最好的。”林怀易女士淡淡地道,顿了顿,又缓缓开口道:“底下的人暂时还没查清楚那个叫蒋方的具体背景,所以阿清她们最近会在暗处保护孩子们。”

  “至于后面的事,之后再说吧。行了,你们都回去吧!等下孩子们要来,你们两个大人在,她们玩不尽兴的。”

  林怀易女士出声逐了客,夏仁杰和青芝也只有照做的份。带着这个不算很好的消息,他们向林怀易女士道别后就离开了。

  黑色的越野车平缓地在山间行驶着。

  车内,坐在副驾驶位的青芝有些烦闷地道:“我真的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事了。”

  夏仁杰握着方向盘,看了青芝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那个前夫……”

  “那一次的事,青禾已经没什么记忆了。但是那天,我和警察在那艘船上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是血,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神志不清。当时船上还有别的孩子,有一个因为被摘了肾脏失血过多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

  青芝蒙住了脸,声音带着颤抖:“我都不敢想,如果再晚一点去的话,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她。”

  车子停靠在了路边。

  夏仁杰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我们都是第一次做父母,难免会有不到位的时候。既然发生了,就好好去弥补吧,还来得及的。”

  青芝伸出手捂了捂脸颊,缓了缓又平静地说道:“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女儿。”

  夏仁杰抱着胳膊,眉头皱着目视前方,不一会儿,又伸出手拧车钥匙发动车子:“过几天我有一个老朋友要来家里拜访,兴许他能帮我们查一查那个人的背景,到时候母亲这边应该会好行动得多。”

  “别担心,还有我呢。”他拍了拍青芝的肩膀。

  青芝望着窗外,没说话。

  命运总是这样,年轻时候犯下的错,当时无人在意,还以为躲过了一劫。谁知道,兜兜转转,还是会以各种想不到的方式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