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抬手把床头的灯调暗了一点,她不喜欢房间的光太亮。

  “陪着我干嘛呢?”青禾说。

  “就比如像现在这样,睡不着的时候,我们可以互相说说话,一起听听歌。”

  “你喜欢听什么呢?我房间里还有很多黑胶唱片,我去找一找”。

  青禾弯了弯嘴角:“不用了,现在就很好。”

  夏之夏静静地注视着青禾。

  “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很好,我只是想睡个好觉而已。”青禾说着,她的声音空灵得有些遥远。

  一首歌播放完了,窗外的雷声响起。

  那些无法抑制的情愫,不知为何突然倾巢而出,连带夜色都变得有些旖旎起来。莫名地,夏之夏对青禾说:“已经很晚了,不想回房间。”

  青禾哪能听不出这个人话里的意思,想了想,便答应了:“好吧,就今晚。”

  “真的吗?”

  “我要睡了。”青禾懒得再多说一遍,倒下身子,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青禾。”

  “干嘛?”

  “好梦。”

  4.落荒而逃

  是窗外树上的蝉鸣唤醒了青禾的。

  一夜无梦,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青禾伸了一个懒腰,而身旁的被子已经空了,看来夏之夏已经起床。

  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青禾的心情十分愉悦。看到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九点,就知道今天一定要多花一点时间在补习功课上。不然青芝肯定又少不了在她耳边念叨几句。

  反正青芝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你休学之后就落下不少功课,基础本就比别人差,所以一定要补上”或者“马上就要高三了,一定要抓紧”之类的。

  青禾耳朵都听起了老茧,一直都是按照自己身体的状态来回应青芝的这些念叨。就比如昨天,她悄悄溜出去一整天,就是因为对着空白的试卷感到到一瞬间的陌生,青禾很害怕,于是选择出逃。

  “青禾,妈妈先去舞蹈室了,你和夏夏一起去早餐店吃东西,钱我放在桌上了。”

  “哦,知道了。”

  青芝自小学跳舞,早些年的时候本有机会往上走,无奈和前夫那段不幸的婚姻绊住了脚,后来事业再无起色。这些年几经辗转,从老家把青禾接回身边后身上积蓄也剩得不多。

  搬来藤子镇后,夏仁杰出资大半给她开了一家舞蹈室。她俩本就是半路夫妻,还是有实无名的那种。本来夏仁杰领着青芝想去扯证后再好好举办一场婚礼的,但青芝再也不想折腾了,说了一句:“适合过咱们就过下去,不适合过分开也方便些。”

  夏仁杰沉默半响,同意了。也是,两个人的人生已经过半了,再折腾那些也没什么意思。

  但牵扯到金钱利益的东西,青芝也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和夏仁杰立了字据打算舞蹈室以后的收益三七分,青芝三,夏仁杰七。

  夏仁杰不同意,执意要青芝安心地收下。两人为这事吵了一个星期,后来夏仁杰妥协了。收益仍旧是三七分,不过是青芝七,夏仁杰三。

  开业以后,舞蹈室的收益意外地不错。

  因为藤子镇虽然小,但是背靠着大城市申城,自然经济也不差。而且镇上住的除了本地人,申城的一些有钱人也喜欢往这里跑。毕竟这个小镇景色宜人,空气不错,很宜居。

  青禾和夏之夏有时候空闲了,也会去舞蹈室帮青芝的忙。舞蹈室里不熟悉她们家情况的人都喜欢讨论说青芝的两个女儿长得像她们妈妈一样漂亮。

  青芝听了这个话很受用,嘴角会不自觉向上拎起。

  这个时候,夏之夏也会和青禾咬耳朵说悄悄话打趣:“青芝,那个阿姨说我们是两姐妹,你不要板着脸,笑一下嘛。”

  青禾看向舞蹈室全身镜里的自己,抿紧的双唇,看起来确实不太开心的样子。

  “不要。”青禾面无表情地说完,但其实皱起的眉头已经放松了不少。青禾也不知道为什么,待在夏之夏身边,她总会觉得很放松。

  她的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落在了夏之夏的眼中。

  于是夏之夏伸出手,小指勾住青禾的手指头。

  “开学后,大花说想组一个乐队,她希望你能当键盘手。”

  “都快高三了,她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搞乐队。”

  “因为她不想参加高考。”

  青禾被这句话逗笑了,一想到大花不参加高考可能会被她妈拎着扫把从街头揍到街尾的样子就很好笑。因为大花可能真的会做这种事。

  “那你呢?你也不参加高考,和她一起瞎胡闹。”

  “没有瞎胡闹,我们很认真。她想搞一个比肩“废片”的乐队。”

  “那你呢?”

  “啊,我是主唱。”夏之夏眉毛扬起,又补了一句:“兼吉他手。”

  其实青禾想问的是“你想搞一个比肩“废片”的乐队吗?”但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人,应该没什么会难倒她吧!于是青禾也就不问了。

  说起开学,青禾就有点头疼,堆了半个月的暑假作业她一个字也没有动。

  青禾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下了一夜的雨后,院子里的植物有一种吸足了雨水的充沛,阳光正好洒在叶子上,一切都绿意盎然,格外清新。

  蝉还在叫着。

  青禾盯着一株驱蚊草发呆,想不起来昨晚入睡前到底有没有抹花露水了,既然记不得,那约摸就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