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珽旁观者清,白着眼问:“她的那些设备密码你都知道?”

  “知道。”宁安点头。

  “慕长洲给你做饭吃。”

  “也不是天天……”

  “她很有钱,虽然具体多少没说,但也没刻意瞒着你?”

  “是。”

  “她从前都分得很清,但用了你的钱,也没说什么?”

  “是,我还以为她要还,但我开玩笑给她零花钱,她居然……要了。”至今宁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也愿意给你花钱,会给你腾时间,会为你改变原本的生活习惯,会体贴你。”

  谢珽总结起来:“宁安,不否认慕长洲是个欲念深重的人,但你生理期的前中后,她从来都不碰你,甚至从一开始,就比你自己还记得清,给你准备止疼药,盯着你调理过来。”

  林林总总,被谢珽这么一条条拆出来,将这一年的时间填满。回头看去,填满了日渐空虚的生活。

  “谢珽,我不知道。”宁安低着头,手里的烤串一直拿着,她闷闷地说:“或许是我示弱在前,用了很多心思。其实慕长洲看得出来,她没戳破,叫我一场一场演了下来……”

  “宁安,你对这段感情太悲观了,也对慕长洲的态度很不信任。”谢珽看得透,轻声提点:“成年人的感情里用点心机没什么,关键的核心还是感情——你对她的情都是真的,真金不怕火炼。慕长洲肯陪着你演,一定是懂这一点的。所以,我不觉得她对你一点爱都没有。”

  “但愿吧。”宁安放下串,一时间没了胃口,正琢磨说什么,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本省的号码。

  接听了是快递,宁安让放在小区的柜子,挂了电话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买了什么。

  “你小心是新型诈骗啊。”谢珽提醒着,给彼此倒了酒,让服务生把烤串热了热,不再揪着往下谈。

  感情终究得靠本人想透彻,她点得够到位了,再说下去,只怕宁安也受不了。谢珽和她敲定时间,约好初五碰面,一起去看老校长。

  “章立定的时间倒是取巧,这次你躲不过,我那天又要值班走不开,要不还是……”谢珽皱着眉头,想叫她别去

  “不躲。”宁安摇摇头,“怕他干什么?没事。”

  一顿饭到了也没吃完,谢珽加了个炒饭打包做宵夜,两个人都喝了个半醉,打了一辆车先送宁安。

  宁安下了车,临到门口想起来快递,又拐出来去拿。手机里没有慕长洲的消息,她也只说了和谢珽聚了聚,明天猫冬休息。

  快递柜打开,只是一个文件袋,寄出地址是北方的另外一个城市,发件人完全没出现在记忆里。宁安拿出来掂量了,应该不是贵重物品,她犹犹豫豫,打开了是小信封封住的信件。

  信封设计感很好,用纸考究,在左下角用烫金印着酒店名称。宁安的心跳快起来,深吸口气打开,一眼认出熟悉的笔迹。

  一张纸正反面都写满,笔走龙蛇神采飞扬的,宁安几乎能想到,慕长洲执笔之际,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师兄介绍了个人找我谈合作,长期、理想化、不怎么挣钱。我有点好奇,就约见了负责人。邹辰,中国人,比咱们大几岁,聊得不错,我已经决定加入。她晚上的飞机回国,我请她帮忙寄给你。”

  很慕长洲式的开头,没有修辞,几句话交待清楚事件背景。

  宁安走在飘扬的雪花中,用手和衣服挡着信,借着路灯继续看,忍不住笑。

  “……事情谈得比预料中顺利,但对方想要的太多,还得磨,真烦。晚上的聚会忍了下来,所以即便将来Easter垮了,也够我吃几年,骑驴找马也有个背靠。我这么年轻就总想着退休,一定有你的功劳……”

  “我想了好几天了,离别前的那晚,我们算是闹别扭么?对我来说这一年改变很大,平稳安定的生活,离我太遥远,竟然是忘了什么滋味。宁安,你能出现在圣诞夜,我每次想到,都觉得很神奇,给我机会敞开了想,我也不会这么想象。一开始我认为,如果早知道你会出现,就算用金山砸我,我也一定不会回来。可这个念头,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我应该多开点价码,早点回来。”

  宁安走到小区的亭子里,忍着眼眶里的泪。慕长洲没有给过确定的话,这的确让人惶恐,患得患失。但她给出来的,林林总总,难道不是一颗真心么?童年里唯一的光离去,没有父母树立爱情的模样,换位相处,宁安不觉得自己能做到比她好。

  谢珽说得不错,慕长洲是用心在学怎么恋爱,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至于那几个字,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打紧?

  正反又看了几遍,手都冻僵了,宁安才仔细收好,放在包里。地址栏有寄件人的信息,宁安想了想拨打过去。

  “我是宁安,慕长洲托你寄的东西,我已经收到了,谢谢,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不用客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看到物流了,正想着提醒你。”那头有猫狗的声音,有个女声温柔地呵斥。

  “还是谢谢你,顺便想问问,她怎么样?”

  “应该睡眠不足,黑眼圈挺重,别的都不错。”邹辰耐心回答着,看破两人的关系,又聊了两句,才礼貌道别。

  挂断电话,宁安也没着急回家,而是坐下来平复心情。她很想打给慕长洲,但这个时间,她应该睡得正沉,思念再重,她也舍不得搅扰心上人的好眠。

  雪花大朵大朵落下来,宁安走入雪景中。一个月前的患得患失随着这场雪,融化了不安。她想自己的名起来真好,都能安然。

  回到家中,父母张罗着她喝点汤水,脸上带着殷殷切切。宁安沉下心事,洗手换衣服,坐在餐桌上,看着两位长辈,用十二分的耐心问:“爸妈,有什么不妨直说吧。”

  谈话几乎是父母单方面的输出,但和宁安预料的背道而驰。

  宁安要留在H市打拼,他们都鼎力支持。宁母甚至拿出一张卡,里面是两人积蓄的一半,给宁安在H市购置房产,宁安添一点就可以够首付了。

  只是两人都希望,宁安能将个人的事情再考虑考虑。就算不结婚,也该给自己留后路。

  躺在床上,宁安也有些无力。情感上得到了回应,但父母难道不算羁绊么?

  “宁宁,其实你结婚不结婚的,我和你爸爸不是看不开。作为过来人、作为你的母亲,我必须要提醒你,女人的身体是有规律的。将来你再想要孩子,年纪上去了,是没有后悔药的。妈妈怀你生你,也是经过了苦难,这些也都告诉过你。但我从来不后悔!那么你呢?你三十多了,成熟稳重,有自己的想法,大学后就没怎么让我们操心。从前我们念叨多了你烦恼,可你扪心自问,我和你爸爸真的逼迫过你做什么事吗?这件事是我和你爸爸最后的一次啰嗦,但我们都希望,你能放下心里的抗拒,仔细考虑,思量周全,做好决定。”

  宁母的话让宁安感动,他们的改变出乎预料,但一切都出于无私的亲情。生育是中肯的问题,需要宁安谨慎思量。

  是啊,时间一直往前走从来不后退,如果将来后悔了,宁安再想要自己的孩子,就算科学进步,该遭的罪,也少不了。所以宁安斟酌之后,忍住了慕长洲的存在,郑重答应下来,好好考虑。

  至于那张卡,宁安没有收。

  62.春水泡梨花(62)

  春水泡梨花(62)

  年三十过得祥和愉悦,说透了三个人都纠结的事情,宁父宁母仿佛卸掉了重负,一改往日的唠叨,开始将注意力放在老年生活上。两个人趁着过年活动价,一起报名老年大学,分享了彼此的课表,要用期末的成绩比个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