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顺着鼻梁滑下去了些,她抬手小心取下了眼镜,鼻梁上有两处压痕,鼻托不再是本色。

  换几副眼镜的事被她记在了心里,手里这副都给她压出印子了,应该换成更轻便舒适的。

  只是眼前的人,如果能一直这么乖,该有多好?

  宁安忍住了叹息,没有惊动她什么,起身犹豫了下,没有关掉电视。今夜那双手一定会反复疼痛,万一她醒了,有个分神的东西转移注意力,是件好事情。

  一夜安睡,闹钟惊醒了宁安,她飞快拍掉了,探出头看的同时,双脚已经下地,几步来到沙发旁。

  慕长洲还是那个姿势,如她所言几乎毫无变化,唯有被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滑落到了小腹。工字背心让她露出了大片的皮肤,青色的血管时隐时现。

  还不到六点,太阳已经爬了上来。遮光的窗帘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朝阳,几道光和电视机里昏惨惨的光糅在一起,慕长洲的脸是画布,构建出光影的变幻。

  她应该睡得还不错,脸颊也有了一些血色。宁安数了她的呼吸,一分钟十六下,算是平稳了。

  她决定先不洗漱,回房合上门,上半身换了件灰色衬衣,下半身任性起来,学着慕长洲穿了件纯棉的运动短裤。

  抽了张湿巾擦了脸,宁安扎起头发,拿出手机点了早餐。

  餐快要送到的时候,宁安抢先打开门,尽量避免多余的噪音。她放好早餐,自己默默喝了那份豆浆,开始处理工作。

  慕长洲睁眼,都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意料外的深度睡眠让她恢复了很多精力,醒来后想要起身,两条胳膊全都麻掉了。她的表情如常,只是呼吸声重了点,宁安从工作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在群里交待了两句,起身过去。

  “怎么样?早都过吃药的时间了,但你睡得好香,我想了想,不如多睡会儿。”宁安刚要抬手,慕长洲忙阻拦:“别!麻了麻了,等会儿!”

  两个人都乐了,宁安缓过笑意,还是先帮她把胳膊放下来,小心看了看纱布,没有什么松动的痕迹。

  水壶就在一旁,宁安拿过来,递到她的嘴边。

  慕长洲的确渴了,也不推辞什么,大口喝完了,胳膊渐渐回到了掌控中,疼感更如约而至。

  “先吃饭,吃完饭吃药,今天要换药,我要是搞不定,就带你去医院处理。”宁安几句话说完,扶着她起来。

  “我自己……”

  “你自己是脱不了裤子的。”宁安怼了回去,然而看到了那一头卷毛,忍了又忍还是笑出了声。

  刷牙洗脸,帮她扎了个小揪揪,宁安推着慕长洲去坐下,问:“想吃什么?”

  “想喝咖啡。”慕长洲知道没有可能,老老实实喝着自己那杯红枣豆浆,咬着宁安掰成小块很好入口的烧饼。

  “没有。”宁安忍着笑,等她吃饱了,指着电视:“你自己看,我过会儿要开视频会。”

  “你去书房吧。”慕长洲仍旧举着手,伤口被处理得很好,但她还是觉得疼。

  “不了,我就在这里。”宁安站起身,收拾了中岛,将电脑什么的拿过来,接好电源,带着耳机,“没关系,让我时不时看到你,行么?”

  “你是老大。”慕长洲妥协了,站起来坐到沙发上,语音控制了电视机,找了部犯罪悬疑片。

  美中不足的事,自然是没法吃零食。但是宁安在茶几上摆了四五杯,有水,有酸梅汤,还有果汁,都插了吸管,弯腰就可以喝到。

  案情伊始,足够抓人眼球,警长一副精明能干的气质,几乎两个转场,就锁定了嫌犯。剧情引人入胜,慕长洲放空大脑,没去推测走向和发展。

  她的心思飘到了宁安身边,听她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的声音,听她偶尔开口,都是一语中的。宁安对她手下很了解,应该是很繁琐的事情,安排合理事半功倍。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几乎都是硬仗。快结束的时候,宁安缓和了语调,喝了一口水,对着电脑露出了个微笑。

  “特殊时期,感谢各位体量。午后我给大家点了些水果,补充维生素。小江,留的你的号码,帮忙招呼了?”

  那头肯定是答应了,宁安笑意愈深,摘掉了一边的耳机,挥了挥手。

  慕长洲挺腰坐起来,来到宁安身旁。

  视频会结束了,宁安正在整理杂乱的资料。慕长洲很想上前拥抱她,奈何双手不能够,只好弯下腰,亲吻她的脸颊。

  “怎么了?”宁安也回吻了她:“饿了?”

  “嗯。”心里是旁的杂念,慕长洲只是安静等着,等宁安收拾完了,她问:“打算给我投喂什么?”

  “汤包。”宁安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看了眼时间,“我不放心,吃完饭我们还是去一趟医院吧?下午我没什么事,过几天就不确定了。”

  “可以。”慕长洲又坐了回去,低头喝了口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好像现在自己的心情。

  宁安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没多久,午饭就送到了。鲜肉汤包、白灼生菜,一碗马蹄甜汤,一碗八宝粥。

  慕长洲胃口大开,一笼八只包子被她吃了六只,尝了汤水,用自己翘着的手指了指马蹄甜汤,含糊不清地嘀咕:“要这个。”

  “嗯。”宁安还是给她塞了口生菜,“营养要均衡。”

  一顿饭不慌不忙,最后什么都没剩下。宁安给她擦了擦嘴,觉得她这样好乖,禁不住亲吻她。

  出门的时候,日头下去了些,天色阴沉沉。宁安看了眼天气,有阵雨的预报。

  一路顺利,挂号排队,医生看到她俩,露出个看破不说破的眼神,问:“发烧了?”

  “夜里烧起来,38度4,吃了退烧药止疼药,睡觉倒还安稳。我给她换过一次药,怕有不妥的地方,今天没什么事,就专程来了。”宁安捡着要害说完,补充:“今天的胃口不错。”

  “过来我看看。”医生拿过慕长洲的手,从缝隙看去,打光观察,才点点头赞允:“药换的不错,这样就可以。按时吃药,止疼药效果怎么样?”

  话是问慕长洲的,她犹豫起来。

  “没关系,每个人耐受程度的不一样的,不好用的话,可以再换一种。”医生了然笑了:“你舒服点,她才放心。”

  “睡着了,隐隐约约一直觉得刺痛。”慕长洲如实回答:“醒了也一直跳着疼。”

  “那就换一种。”医生很上道,考虑了下重新下了处方,叮嘱了几句,“如果能尽快结痂,用纱布轻轻护着就可以了。全部结痂后,可以不包扎,但是不要去扣碰。”

  取了新的止疼药,宁安在慕长洲半个身位前,护着她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