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歪着头,“慕长洲,你还这么照顾过谁?”

  “嗯?什么意思?”这样的话,过了警戒线太多,然而慕长洲没有别的感觉,只是坐直了看过去,要确定答题的范围。

  “知道不能喝茶喝咖啡,知道要吃药,知道怎么安抚。”宁安也看着她的眼睛,“太……熟练了?”

  慕长洲白了她一眼:“刚出国的半年,水土不服吧?我的痛经很严重。”

  “啊?”这下轮到宁安惊讶了。

  “自己的身体总是在意一些,所以知道的。”慕长洲禁不住她的表情,抬手越过桌面,揉了揉她的长发,打趣:“你想什么呢?我是很有耐心的人么?”

  “你现在是。”宁安没有躲开,甚至往前倾了身体,用双手也去揉她的头发。慕长洲的发质很细软,轻易就能勾住人,一下又一下的,她的表情也从错愕过度到了无奈,没有厌烦。

  慕长洲三指掐住了宁安的下巴,没有多大的力气,禁锢之余,她不得不往后退着身体,“宁安,太痒痒了。”

  “我也觉得痒,但我很喜欢。”宁安收回了手,“那个沉香,你可以跟我讲讲么?”

  买回这把懒人椅的时候,宁安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这样享受的。

  慕长洲把她搂在怀里,慢慢说着香的故事。从古到今,从工艺的转变到原材料的获取难易,娓娓道来,逻辑清晰,思维缜密,深入浅出,感悟深刻。

  “起初,也只是找办法睡觉。后来喜欢上了,才花了些心思。沉香大多昂贵不假,但也分。”慕长洲打好了香纂,点了同样的线香沉香,交到宁安的手中,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去引。

  银质的工具规整地摆在一旁,隶书的“定”字,从起笔被点染。

  宁安屏住呼吸,生怕气息重了,就会熄了那莹莹的橙色。

  慕长洲深深呼吸着,透着股慵懒,问她:“宁安,好玩么?”

  确定了安全距离,宁安才回头看她,眼里盛满了星星,点着头笑:“挺有意思的。”

  线香被随手熄灭,装回了木质的长筒中。慕长洲边整理着香具,边笑:“那个给你带办公室玩。有些人认为,这些可以带给环境更好的气场。我不信那些。我喜欢焚香带来的气息,而打香的过程,可以让我安静、安心。”

  “我懂了。”宁安靠着她的身体,笃定说:“原来你的心里,藏了个老干部!”

  “老干部?”慕长洲才回来没多久,对这些年的流行语很陌生。

  宁安就知道她不懂,更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过身趴在她的胸口,双臂环着欣长的脖子,亲了亲下巴,“你还有什么,是要我这样去发现的?”

  慕长洲顺势躺下去,仰着头闭上眼,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宁安,我不是什么复杂的人,不值当。”

  不复杂?不复杂怎么和学生时代的感觉差了那么多?宁安没有问,她贪于这一瞬的拥有,恋着逐渐增多的温柔,甚至说服了自己——收了强势、敛了傲气,暂且做一只华丽且安份的,笼中鸟。

  16.春水泡梨花(16)

  春水泡梨花(16)清水

  宁安的亲戚还没离开,假期已经结束,开工如约而至。再等几天,慕长洲也要上班了。

  公寓是头一次容人留宿,两个人在外吃了顿晚饭,回来后宁安还得处理工作,慕长洲先去洗了澡。

  洗到一半,宁安推开门进来,身上的衣服没了踪迹。慕长洲正在冲头,半眯着眼让开些位置,等重见光明了,靠着墙问:“这么着急?”

  “说好了喝茶,不得抓紧时间?”宁安自然在意着她的身体,不过笑话从来绷得住,闭上眼仰着头,任由热水从头淋下去。

  慕长洲没接话了,打开玻璃门出去,随便擦了擦,披上了浴袍,就站在洗手台前将头发吹了个半干。

  又长了些,视线被遮挡了许多,慕长洲有些后悔今晚没找地方理发。擦了脸,她看着宁安,抬手比划了个“走”的意思。

  刻意关了日光灯,慕长洲光脚踩过宁安选的地毯。本显得有些空旷的房子,在宁安的规划中,紧凑又不失别致。

  上水至壶,打开了电陶炉。慕长洲取了器具,靠着沙发坐在了地毯上。手机震了好几下,她漫不经心地拿起来,看了消息,又放了回去。

  宁安给她装了投影,慕长洲找了个风景好的片子,冰天雪地的长镜头,猎人们彼此勾结争斗的剧情,反倒不在意了。

  水开之前,宁安拢着浴袍走出来,脸上红扑扑的,长发没彻底吹干,发尾有些潮,散在衣服上,泅湿的水痕连成一片。

  “吹干了再过来。”慕长洲看了一眼,挪回屏幕上。

  宁安没听,先走到窗边关紧窗户拉上两层帘子,取了条吸水的毛巾,坐在沙发上,将一只腿抬了上去,弯腰低头吻了吻她的侧颈,“我擦干就行,不想吹了,里面憋得慌。”

  慕长洲伸手摸了摸,没再说什么。

  水煮开了,蒸汽窜出壶嘴。慕长洲温烫着茶具,用一只壶泡着茶水。壶身刻了些什么,离得远宁安看不清楚。

  分明是耸搭着肩膀,一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腿上,宁安瞧着慕长洲的动作,只觉得赏心悦目。

  器具都是慕长洲自己买的,宁安只在一些商务场合见过,慕长洲给她递的时候,捏也不是握也不是。

  慕长洲笑了笑,放在了茶几上,起身坐上沙发,径直把人捞进自己怀里,轻声细语:“宁安,你在紧张。”

  “没有。”宁安瞥过屏幕,正是厮杀,血腥十足,张力也十足,她转过头趴在慕长洲的肩头,“换一部吧?”

  “你怕血?”慕长洲关掉了电影,不肯放过话头,“没什么,器具只是为了好喝,至于怎么喝,在咱家里头,你怎么高兴怎么喝。”

  “你泡茶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宁安搂着她,目视她的眼眸,“慕长洲,你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我?”

  “这就叫秘密了?”慕长洲还了她一个吻,估摸着茶已温,并不打算松手,俯身取了茶杯,喂到宁安的唇边。

  橙红的茶汤,白瓷的茶杯,相映成辉。宁安张口都喝了,并不太懂这里头的参差,却也给面子,点头夸了句。

  慕长洲笑着摇头,明白宁安只是做戏,也没拿言语戳破。她自己喝了,边点头边说:“不错,入口没有涩感,舌下生津,果香在后头。”

  这是在用心教她了。宁安咂摸了后,瞪了她一眼,去她的唇舌间找寻那所谓的“果香”。

  慕长洲总不肯轻易罢休,身上的浴袍也都松开了。

  一轮方休,宁安枕在慕长洲的腿上,等她将水喂进嘴,焦渴之间,才喝出了不久前慕长洲所说的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