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洲打眼看过去,将几个人的表情收在眼底,自己脸不红心不跳,笑了笑说:“宁安的东西呢?给我吧。”

  小宋站了出来,清了清喉咙,问:“请问你是?”

  “慕长洲,宁安的……高中同学,朋友。”慕长洲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看了眼狼藉的酒桌,也不在意,补充了一句:“他们的记我帐上,直接划卡。”

  服务生当即点头,小宋拿着宁安的背包和风衣,正不知怎么给慕长洲,这位背着人都显得高挑的女人低了头,不在意地说:“挂上来吧。”

  慕长洲就这么背着宁安走了七八分钟,包房里的人才惊呼出声。

  “是宁主管的女朋友么?”

  “我的天,好长的腿!”

  “那……可这两年根本没感觉宁主管有恋人啊,忙得要死,还有时间经营爱情?”

  “或许是同性不愿意多说?”

  “今晚的事天知地知!只限于咱们组里的知!谁要是说出去,可别怪我们一起辣手摧花!”

  “可拍了的不止咱俩!”

  “只要不是咱们,宁主管应该不会……太生气吧。”

  到了酒吧门口,慕长洲放下人给套上衣服,复又背起。她入住的酒店在附近,走起路来四平八稳,几乎叫宁安真得睡着。

  麻烦酒店的服务生帮忙刷卡乘坐电梯,刷卡入门,慕长洲道了谢,用脚后跟甩上来门。

  五十平的开间,行李箱还在门口的行李架上。慕长洲踩掉了短靴,把人先放到了单人小沙发上。小包不大,倒是挺沉的。慕长洲也随手摆在了茶几上,边脱着自己的外套,边打趣她:“还要喝两杯么?”

  看来装醉早就被看破了,宁安缓缓睁开眼,看她眉目依旧,内搭的咖色短袖下,不知道人鱼线还在不在。

  “还是吃点东西?”慕长洲没在意宁安的眼光,自顾自打开行李箱,取了几件衣服,放在另一只小沙发上,叫了客房服务,点了一些食物,又加了一瓶红酒。

  “谢谢你给他们买单,多少钱?我转给你?”宁安率先挖坑,借此想要慕长洲的社交账号。

  “不用啦,小钱而已,当赔你的衣服。”慕长洲拿着衣服就去了卫生间,花洒打开,水的声音传出来,宁安想着那句“当赔你的衣服”,突然觉着没意思。

  不到十分钟,水声停了。很快,慕长洲披着自己的浴袍走了出来。她正拿着毛巾擦头发,踩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棉麻质地的灰色浴袍,看着就舒适。

  “我的衣服,你要洗澡的话,可以换上。不想洗了,等会儿吃点再去睡。太晚了,还是别折腾回去,不安全。”慕长洲坐了下来,本在小腿的浴袍下摆提了好些上来,隐隐约约露出大腿。

  “你现在多高?”宁安的问题着实出乎预料。

  慕长洲怔了怔,无所谓地笑:“178。”

  “难怪,比我印象中高很多。”宁安叹了口气,高考前的体检她俩一前一后称体重量身高,那时候慕长洲一米七二,才九十斤,现在长胖了,但个子跟着蹿,仍显得清瘦。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慕长洲有时差的原因,不是很困,却装着打了个哈欠,说:“送餐真够慢的。我是饿了,你呢?”

  “什么时候回来的?”宁安心里厌倦起来,讨厌着这种话里有话的场合,她不想和慕长洲坐在一间房里,还要和在职场一样,做什么你来我往的。

  “今天啊。”慕长洲还在擦着头发,想起Easter不久前的坏笑,知道她迟早会找上宁安,不如先说:“公司打算增设国内岗位,以后重点在东亚市场,薪资给的实在……不容拒绝,我才回来了。酒吧是Easter拿大头开的,我入了小股,不参与运营和管理,只管拿分红。所以落地被叫过去玩一玩。”

  宁安舒服了一些,见她容色古怪,好笑:“同事聚会,听说酒吧口碑不错,就去了。”

  晚餐送了上来,生菜鸡蛋肠粉,扬州炒饭,玫瑰豉油鸡,和一碗还在冒着小泡的生滚瑶柱粥。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礼貌询问:“酒是留下还是现在为二位开?”

  “留下吧。”慕长洲做了主,抽出张钱给了服务生。

  和宁安招呼了一句,慕长洲坐下吃饭。在国外很多年了,胃虽然习惯了各色融合菜,但吃到了合胃口的地道中餐,她还是放松了神情,将精力放在享受美食中。

  “我以为你打算灌醉我。”宁安盛出一碗粥,吃了口肠粉,才意识到自己也是饥肠辘辘。

  “年后我才入职,这段时间倒时差,不喝酒睡不着。”慕长洲是咽下食物,才会开口回答,说话的时候会看着宁安的双眼,显得专注又温柔。

  宁安闻着炒饭的味道,拿勺子挖了一勺,尝过之后点头夸:“好吃。”

  慕长洲就给她拨出了一小碗,将鸡腿也放过去,说:“肠粉你多吃点,我上一顿饭还是飞机上,今晚将就下。明天你要是有空,你选地方,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沉默地填着肚子,粥看着一砂锅,盛出来也就不到三小碗。慕长洲察觉到宁安喜欢,只给自己盛了半碗,权作润一润。

  饭吃完了,头发也干了。慕长洲叫了服务生收拾,宁安拿着慕长洲的衣服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凌晨三点多了,宁安却很清醒。很多浑浑噩噩的思绪,在热水的冲击下被彻底捋顺。当断则断,宁安不想再追悔莫及。

  好闻的花果香,慕长洲看着一部老电影,正在喝酒。眼镜的框架很精巧,隔着镜片,那双眼眸若即若离,和十几年前初见的时候,如出一辙。

  “东邪西毒?”宁安在另一只小沙发坐了下来,身上是和慕长洲同款的棉麻浴袍,也是灰色,亲肤柔软,她很想问是哪里买的,因为标签都被拆掉了,看不出来厂商。

  “适合催眠。”慕长洲又是面无表情的,一口气喝了一整杯酒,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想了想曾经观影的体验,和哥哥采访时候的抱怨,宁安深以为然。吃过舒适的宵夜,又洗了个放松的热水澡,酒醉的不适已经彻底消散。她默默作陪,用一条崭新的浴巾擦着头发。

  半干之际,慕长洲已经独自喝下半瓶酒了。只是她的神色毫无变化,到底有没有醉、又醉了几分,就无从得知了。

  “你困了就去睡吧。”慕长洲将音量关闭,亮度也调到最低,她似乎是放弃了,将余下的半瓶酒放进酒柜,行走间脚步很轻。

  “我有话说。”宁安拉住了路过的慕长洲,握住的手还是那么的干燥温暖,和她的冰凉完全是两个极端。

  慕长洲没有甩开她,甚至就在扶手边坐下来,细长的脚踝向上眼神,小腿的肌肉有些绷住了,她很平淡,将迟来的歉意讲清楚:“如果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我向你道歉。当时我回国只是处理家事,处理完工作又有些紧急情况,来不及和你见面。我以为自己不会回来的,所以注销了号码。”

  “可你根本没打给我。”宁安的话里有藏不住的愤怒,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追问:“只是一条简讯,难道不敷衍么?”

  当时不觉得过分,过了快两年了,慕长洲叹口气,承认了自己的薄情和欠妥:“我当时的状态很差劲,实在没有余力再去顾及一些细枝末节。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你不愉快到现在,我愿意道歉病承担责任。只不过宁安,我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你不该对我有任何期待的。”

  宁安被她气乐了,说话越发夹枪带棒:“不好意思,我们虽然同窗三载,可对慕学霸的了解,可能还不如你的书桌更多。”

  慕长洲没有恼,敏锐地直击要点:“宁安,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