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完,我走了。想必宁校花是不在意区区一身衣服,我的也不在意。”

  长发男人看她面色实在难看,低声问:“她有好些东西都留下了,说不值钱。要不你……带走?”

  “不用了。打扰了,告辞。”宁安用了生平最大的努力,抑制住满心的怒火,尚算得体地转身离开。

  一路回到住处,踢掉高跟鞋,她躺在床上了,才不得不承认——她被慕长洲从头玩弄到尾,居然还以为人家也动了心!

  “慕长洲!”宁安怒无可诉,也不能去找章立询问。这个人就是这样,高中毕业后,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要不是群里还有这个号,大家都以为是一场梦。

  想到了这里,宁安弹腰坐起来,找出手机点进群里,却愕然发现,那个属于慕长洲的□□号,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退了场。

  和十八岁的时候一样,发生之后,根本无从去找源头。哪怕为此花费了无数的心机,拼命追赶,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宁安颓然,半晌后不得不承认,她赢了章立不假,却在慕长洲这里,输了个底掉。

  十年前她输了个彻底。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任何赢的机会吧。

  年底,钱财到手,回扣也给了出去。

  章立提出吃一顿便饭,宁安考虑之后,答应下来,不愿意为此损了彼此的颜面。

  精致的包间,章立松开领带,举杯只说庆祝彼此的双赢。

  的确,这笔签约后,宁安得了公司高层看重,眼见前途似锦了。章立也因此得了一笔钱,更被猎头挖掘,打算跳槽。

  “宁安,如果当时你和我真谈了,我会不会不这么市侩?”章立的眼里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却拿出一封请帖,搁在了餐桌上。

  “我从不做假设。”宁安自然诧异,翻开了看到章立和新娘的名字印在了一起,婚期是农历的正月,男女的合照,瞧着是有几分登对。

  “也是。”章立的眼神恢复了清明,自嘲笑了笑。

  宁安想起了新娘的身份,忍不住调侃:“恭喜,背靠大树好乘凉。”

  “人生不就是这样?总得有所得,总会有所失。”章立不在意宁安看破了自己的龌龊心思,无所谓地吃了一大口牛排,笑容里隐约是得意:“宁校花来不来?”

  “我就不去给新娘添堵了。”宁安抿了一小口红酒,将请帖退了回去,“她早就查清楚了吧?你和我真有点什么,你还怎么入她的眼?”

  章立哈哈笑了起来,感慨不已:“咱们班上出的都是人才,只有你和慕长洲,我一点都琢磨不来。”

  宁安听到“慕长洲”三个字,只是将牛排切狠了些,不就此作答。

  一顿饭明面上气氛尚佳,最后宁安结了账,只说充作份子钱。章立没有推拒,和她笑着告别,坐上未婚妻开来的车子离开。

  宁安一个人走着去了母校,在校外的饮品店买了一杯柠檬水,进去散步。学生们还在上课,校园里没多少人。她走过从前无数次来过的树林,口中的柠檬水酸涩难以下咽。

  宁安下定决心,要忘掉她。

  4.春水泡梨花(4)

  春水泡梨花(4)清水

  乘着这一场东风,宁安平步青云,不到两年的时间连跳三级,已经调离省城,在首屈一指的总部扎稳了根,也称得上是青年新贵。

  她没有再和章立有任何的联系,高中时代唯一还有联系的,就是闺蜜谢珽。两个人少于见面,但从不生疏,甚至谢珽离婚,宁安特地包了个大红包,赶飞机回去匆匆见一面,祝她的人生翻开新篇幅。两人约好过年放纵玩儿,宁安又赶红点飞机回来,第二天开会,精神奕奕的,根本没有疲态。

  转眼十二月了,沿海的城市都已经下过初雪,洋洋洒洒的。一切尘埃落定,宁安这才放缓了步伐,在例会上和直系上级谈笑风生。

  “你可以给自己一个奖励。”上级是个刚满六十的多金单身女性,是公司的创办人之一,也是常任董事,身材保持得当,十分看重宁安的才干。

  宁安笑靥如花,点头看过去,诚恳向她取经:“高董,我有些茫然,想停一停,申请个假期调整自己。”

  “我记得你调过来一年半了,从来没有休过年假。”高水昕了然,侧过身和她挨近了,轻声安排:“打年假加调休假,到元旦后再回来,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宁安挑眉笑着,又说:“来年我会调整到最饱满的程度……”

  “场面话,不用拿来应付我。”高水昕到底是过来人,一年多的相处,看得到宁安身上的疲惫和空虚,却不能直言提点。毕竟有些事是需要自己去和自己和解,别的人说再多,听不进去也是白搭。她很欣赏宁安的工作能力,在将来的派系斗争中,她选中了宁安,因为她专业过硬,又很有管理能力,这才会有惜才的心思,愿意费心费时间培养她。

  宁安素知她的行事风格,正打算将心神重新放在正在发言的同事身上,身边的高水昕突然调侃:“本来是打算给你台车子的,只是休假,倒是给公司省去一大笔开支。”

  高水昕敢说,肯定是这般考虑过了。宁安合适地流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继而侃侃而谈:“明年,高董如果还肯给,我是脸皮厚的。”

  “明年底再谈。”高水昕停了话题,神色转为严肃,揪住了几个要点提了问题,吩咐着人要着重安排。

  例会的最后,高水昕站起身,指了指宁安,又看向宁安的副手:“你准备一下,周四开始,宁主管年假加调休假,到明年元旦假期后回岗。这段时间,你多操心。”

  两天的时间,宁安亲自跑了休假的手续,甚至和人事上的同事一起约了晚饭。该交接的工作她不曾藏着掖着,一件件清楚明白。

  周三下班前,宁安和高水昕告了别。下班后,宁安带着自己的七个手下,前往一家非常难约的Omakase,一起吃了不菲的料理,期间更是开了几瓶好酒。

  私下的宁安是个健谈的人,大家相处一年多,从最初的不服,到现在私下已经很玩得开了。

  副手小江是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一喝酒就上脸,长得是斯文败类,实际上是个憨厚的东北人。他笑起来有种学生气,一口气闷了一大扎啤酒,说:“宁姐,你放心好了。现在不过是收尾,本来大家也是打算摸鱼摸到明年的。有什么事我来顶,你关机就行了!”

  一顿饭都尽了兴,然而回到家里,疲惫涌上心头,就连四肢也变得沉重。

  卸了妆的眼底,明显的黑眼圈。镜子里的人好似有了变化,又好像还是从前的那个人。

  宁安平着脸关了灯,回到卧室躺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夜里下了雨。

  雨声最让人厌烦,容易勾起不好的记忆。宁安冷着脸关住窗户,重新回到温暖的被子里,寂寞和杂念同时找上门。

  去了趟云南,喝了普洱,尝过乳扇。旅途中不是没有好艳遇,宁安却完全没了猎艳的心思。乘兴出发,却无聊至极,自然草草收了场。

  回了一趟省城,和父母住了两天,就被催恋爱催婚弄到心烦。恰逢谢珽应付大型检查,只约到一顿晚饭,宁安实在待不住了,谎称假期将满,得回去处理些事情,才得以顺利抽身离开。

  H市依旧是灯火通明,哪怕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宁安顺利上了预约的车子,回到家洗漱都没了气力,却睡不着,歪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播放着老旧的电影。

  群里在攒平安夜的酒吧局,宁安对那个才开了三个月的酒吧有些印象,听说装修很有风格,驻场的乐队风格别致唱功优秀,才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打开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