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七年之痒【完结】>第41章

  对于连珩,余景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

  要说拒绝他也明确拒绝了,冷处理吧他也冷了一段时间。

  只是之后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跟开火车似的哐哐往脸上砸,人都进医院了,他总不能还冷着。

  可是回应又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中间横着个祁炎,那喜不喜欢全凭感觉,又不能真跟月老系红线似的,这人不行换一人重新系。

  余景他就算想,也没那个能力。

  虽然话听着很感动,但肢体接触还是没什么必要。

  余景浅浅叹了口气,把连珩的手指头再一根一根从自己的手上掰下来。

  “不要这样,”他低声说着,“阿姨会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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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完第二天连珩就能撑着身子在床上小幅度移动了。

  他躺了太久的时间,腰背都受不了。

  好不容易侧个身,舒服得直蜷脚趾,特别是余景再在背后捶捶按按,那简直美好得冒泡泡。

  徐杨在病房里呆了两天准备回家,刚好坐连珩爸爸的顺风车送到家门口。

  余景没走。

  一是连珩不让他走,二是他回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三是连阿姨照顾连珩有些时候不太方便,那些不方便的事情,就落在了余景头上。

  其实他也不太方便。

  “你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余景把头偏过去。

  半分钟后,连珩忍不住笑:“不行,我还是尿不出来。”

  余景面无表情地收起尿盆:“尿床上吧。”

  连阿姨有点担心,暗搓搓地询问:“你不会伤到那里了吧?”

  连珩眼睛一瞪:“那不可能!”

  余景忍着笑。

  “哎呀你最好哪哪儿出点毛病,”连阿姨放心下来,也开始漫无目的地随嘴扯,“腿折了就折了,躺屋里妈养你,最起码留条命吧,也不至于我天天担心。”

  她闲不住嘴,说话又快又密,医院里住了两天,连珩没少挨他妈的骂。

  不过被骂了也挺开心,跟听相声似的,乐呵呵地挨着。

  这样松弛的母子关系不存在于余景的生活中,他从小就很羡慕。

  只是以前余景单纯的觉得自己的妈妈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安慰自己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可现在看来,却还是有些区别。

  不经意想到自己的父母,余景垂下眼睫,多少有些失落。

  只是这股子悲伤还没完全具体化,很快就被一窝蜂涌进病房的探望者给冲散了。

  一行人中有几个穿着警服,应该是私下里商量好结伴过来的。

  余景一个不认识,很自觉地拿了热水瓶出去接水。

  再回来时听见有隐隐约约的哭声,走近床边才看见,对方是个大不了他几岁的女人。

  女人身边还站了个眼泪汪汪的小丫头,是连珩已经殉职的前队长的女儿。

  连珩逢年过节就经常带她出去玩,所以余景眼熟认识。

  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丈夫,女人对于这种意外格外恐惧,连阿姨环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慰。

  余景像个背景板一样杵在旁边,看连珩和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他大部分都在听别人说,有时候会牵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几人刻意压低了些声音,余景听不见具体内容,但也能从那几人之间看见连珩表情严肃,甚至微微皱了眉头。

  这样的“连队”和半小时前死皮赖脸硬勾着他手指头的“小珩”有点儿割裂,余景暂时无法把这两个形态给结合到一起。

  而导致这样的原因,或许是余景对连珩记忆空白的那七年。

  高考后他毅然决然和祁炎离开,大学四年,工作三年,直到祁炎的公司稳定下来,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余景这才鼓起勇气回的家。

  这七年,他只顾着闷头跟着祁炎往前走,愧疚与悔恨每天每夜都在折磨他。

  余景没有其他精力分给连珩,去关注对方都在干些什么。

  至于再和连珩有了联系,对方也早就大学毕业参与工作,一改他记忆中又矮又瘦的弱鸡模样,变得高大而又可靠。

  期间吃了多少苦,或许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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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中午,连阿姨带着还剩下几人出去吃饭。

  他们大多是从B市过来的,下午还得赶回去。

  余景没去,留在这儿陪连珩。

  刚才还热热闹闹走路都不通畅的病房突然清冷了下来,只剩余景和连珩面面相觑,还真有点不太自在。

  “想尿尿。”

  连珩开口一句话余景就没绷住。

  他抿唇忍住笑意,从床底下拿了尿盆。

  连珩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我憋一上午。”

  余景更想笑了:“没看出来。”

  就刚才连珩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哪里像在憋着尿。

  “你别在这。”连珩有点难受。

  余景拒绝:“我不给你端着你怎么尿?”

  “我自己端着。”

  “端不住,快尿。”

  两人僵持不下,连珩的耳朵一点一点红起来。

  余景忍不住调侃他:“之前那么勇猛也没见你害点羞。”

  连珩诧异抬头,欲言又止:“余景,你也就趁现在威风威风。”

  余景:“……”

  “行了,快尿。”

  几分钟后,连珩滚进被子里。

  余景去了卫生间。

  出来时看见病床上的人遮得只剩一个头顶,忍不住笑道:“没脸见人了?”

  连珩顶着熟透了的脑袋,扒拉下被子:“怎么可能?我那儿正常着呢。”

  他看向余景,另有深意。

  余景眯了眯眼:“收收心思。”

  连珩:“……”

  他坐在床边,拿过果篮里的一个苹果,垂眸开始削皮:“小珩,你前一段时间和菜楚楚联系过吗?她有跟你说过什么?”

  余景其实早就想问这些了,只是昨天连珩话说不清楚,今天早上又有人探望,一直拖到现在才终于有了机会。

  “有,”连珩冲他挑了挑眉,“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余景的动作一顿。

  连珩以为余景会骂他两句,或者含糊着催他快说。

  但余景也就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沉默着把手里那个苹果削完。

  “我错了。”连珩道歉道得从善如流。

  余景把苹果切成小块装进小碟里,再插上牙签放在病床上的小桌上。

  他自己则拿着那个苹果核,坐在昨天和徐杨吃晚饭的地方,面对着窗外慢慢啃着。

  “余景,”连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不说了,你别生我气。”

  余景“嗯”了一声,没有其他动作。

  他没在生气,心里更多的是无奈。

  没办法面对这样的连珩,干脆就背过身去。

  一个苹果核被余景啃得干干净净,他起身去丢,却惊恐地发现连珩竟然在床上坐了起来。

  昨天刚动手术保住的左腿打着石膏,被牵引绳吊着,跟秋千似的晃晃荡荡。

  余景三魂七魄吓走了一半,一个健步冲上去按住连珩肩膀,想把他给按回床上躺着,又怕伤着对方。

  “你怎么?!”他急得一时半会儿话都说不出来了。

  连珩坐在那儿,微微仰着脸:“你要接受不了我就不那样了。”

  余景又“嗯”了一声:“你好好躺着,别受伤了。”

  连珩躺得腰酸背痛,坐会儿也不是不行。

  余景把掉在地上的苹果核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再给他后背垫了两个枕头。

  “腰好酸,你能给我砸砸吗?”

  余景坐在床边,隔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轻轻砸着腰。

  连珩也不兜圈子,说了些和菜楚楚交谈过的事情。

  “她自信得很,觉得祁炎不会真的动她。至于报警,可能只是小情侣间的情趣吧。”

  “小情侣”这三个字在余景内心刺了一下,他有点怀疑这是连珩故意的。

  “如果出轨真像祁炎所说只是意外,菜楚楚不会这么大胆把事情闹这么大——”

  “我知道,”余景呼吸急促,匆匆打断他的话,“这些我都知道。”

  “我只是不懂祁炎为什么想要菜楚楚的命,而且昨天我联系上他的时候,他又说没必要了。那菜楚楚以后还有危险吗?祁炎他到底想干什么?”

  昨天菜楚楚能第一时间被转走,其中肯定有祁炎干涉。

  而现在她基本就被祁炎捏在了手里,真想弄死简直轻而易举。

  “我就是有点担心祁炎会不会真干傻事,虽、虽然我跟他没什么了,但是好歹这么多年……”

  余景在此中断,说不下去了。

  病房陷入沉默,或许除了祁炎谁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祁炎没必要骗你,如果他真想让菜楚楚消失,转院的当晚就应该动手。这种事最好趁乱,拖到现在应该不会再行动。而且你也报警了,警察那边会有人盯着。草已经被打了,蛇不会再咬人的。”

  余景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找个时间当面问问吧,她估计也伤得不轻,得过段时间。”

  余景有点愣神:“当面?”

  “嗯……”连珩微微拖着声音,皱了皱眉,“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猜想,不过它现在只是一个猜想,等我腿好了,菜楚楚那边应该也能清醒一点。祁炎这次是真想要她的命,她要是知道害怕,会再联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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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景以为连珩说的“腿好一点”最起码的半个月朝上。

  因为他问过医生,这种情况得最少一个多月才能拄拐下地。

  然而连珩却不按常规,身体力行给余景展示了一番自己优秀的身体素质,仅仅在术后刚一周就直接出院回家。

  医生劝他租辆车躺着,他嘴上答应,转头就坐上了他爸的小轿车。

  期间除了装柔弱硬往余景身上倒之外没什么别的毛病。

  震惊余景一百年。

  不仅如此,连珩还拒绝了跟爸妈一起回家,反手捞着了余景,坚持要回自己家里,说余景会照顾他。

  余景:“……”

  努力抽手了,但抽不开。

  在连珩父母的注视下,他格外尴尬:“叔叔阿姨,我还是不——”

  “你就去照顾他吧。”

  连阿姨一句话直接把余景给说闭了嘴。

  连阿姨扯了扯唇角,笑着说:“我照顾着不方便,你叔叔又要上班没时间。平时我做好了饭送过去,你和小珩也这么久没见了,他好不容易休息,你多陪陪他吧。”

  余景张了张嘴,总觉得这番话突然从连阿姨嘴里说出来,好像合情合理,但却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短暂的停顿后,连阿姨看向余景的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像是尴尬,又带着点手足无措。

  “谢谢妈。”连珩的声音微微发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景仿佛在连阿姨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水光。

  “谢我做什么?谢谢小景才对。”

  余景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啊?谢我?”

  “爸,”连珩又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连父,“你觉得呢?”

  连父把脸偏向一边,也只是叹了口气:“你妈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