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一连说了好几个人，顾向南都没回神。
目光随着大家移动，心却被困在了旁边那个人身上。
那句话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却怎么也想不通。
然而罪魁祸首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甚至在大家开玩笑时，淡淡地插了句嘴，“脸黑了也算。”
可他明明不是多嘴的人。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应该冷眼旁观，俯瞰众生，带着无尽的冷漠，让人望而生怯。
但他如今却主动调侃，尽情融入，对别人笑意丛生，对他恣肆扰乱。
他还真是坏。
一轮游戏结束，输的有方超，顾向南，莫云庭，之前那对小情侣和另外一个女生。
刚好六个人。
有个女生刹那间来了灵感，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那就两个人一组，做之前网上很火的俯卧撑！来他个二十个！”
她刚说完，方超就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是真不管我死活啊。”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不行吧？”女生一脸天真，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像终于想通，做作地捂住嘴，“哦对对对，看我，一时高兴都给忘了，您是土鳖，软体动物，没有腰。就算有，大概率也直不起来。”
方超:“……”
除了方超，其他人都没意见。
尤其那对小情侣，就跟异性相吸的吸铁石一样，游戏规则还没介绍完，就“蹭”地一下抱在了一起，看上去一时半会儿撬不开。
剩下的人自由组队。
莫云庭明显想跟顾向南一组，但貌似是有什么顾虑，只坐在那儿，一个劲地往他这边看，没有像前几次一样，直接热情地跑过来。
撺掇的女生发现后，瞬间两眼放光。
她还就嫌不够刺激！
隔着老远，就跟唱山歌似的使劲拱他，“上啊！想上就上！别婆婆妈妈的！”
顾向南坐在另一边，看女生热络的样子，有点没好气，“我是车吗？还想上就上。”
声音很轻，是那种对老同学的善意吐槽。
但还是被池穆听见。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超过安全距离。
池穆的膝盖撞着顾向南的膝盖，肩膀也与他相抵。
听到他的话，似笑非笑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水杯的同时，自然地凑到他耳边吞咽，“不，你是飞机，上了你，能上天。”
“……”顾向南梗了下，接着回击，“那你怕是这辈子都上不起了。”
声线冰冷，有种低沉的恼怒。
池穆坐得很直，淡淡笑，“嗯，我不上。”
那个姿态，配上那两个字，别有一番深意。
顾向南不再接话。
方超看着场上局势，感觉自己也很难做。
他要是主动去找顾向南，大概率会死得很难看。
但他要是任由莫云庭去找顾向南……一定会生不如死。
权衡再三，还是准备先按兵不动。
兄弟幸福什么的，谁爱扛谁扛！
他不管了。
最后还是顾向南主动站起来，走到莫云庭身边，“我和你一组？”
“嗯，好，好的。”莫云庭忙不迭点头。
方超舒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快乐。
只是……怎么感觉后脖子还是凉凉的？
大家纷纷起身，来到空间比较大的地方，围着做惩罚的三组人，或站或贴，起哄的起哄，怪笑的怪笑。
顾向南僵着身体，没怎么坐下去。
随着莫云庭起伏的动作，蹲下站起，努力不让自己的排斥看起来太明显。
莫云庭感觉到后，停了下，扭过脖子看他，见他已经僵硬到像个拔地而起的电线杆，有些难过。
但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抿紧唇，做得没有一开始那么卖力了。
二十个终于做完，莫云庭并不怎么累，反倒是顾向南出了一身的汗。
他赶紧起身坐回沙发。
眼睛下意识往人堆里扫，却发现舱里已经没有池穆的身影。
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另一边，甲板上，池穆和何鹏倚着栏杆，望着无边无际的海面，神色各异。
池穆望海，何鹏望他。
一冷然一高兴，对比鲜明。
“怎么，生气了？听说你们刚刚在里面玩游戏，玩得很热闹。”
池穆不置可否，“气什么？”
何鹏也明人不说暗话:“坐别人的腰。”
池穆撩了下眼皮，“这有什么好气？”
何鹏邪恶地点了点额头，一脸坏笑，“嗯，对，是没什么好气的，那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直接把盒子给捏扁了，手很痒哦？”
池穆:“……”
他很少有吃瘪的时候，看他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何鹏更加开心，“小池啊，这年头已经不流行高冷人设了，大家都更喜欢有嘴的男人。喏，你看方超，就因为人家会说话，所以才把那柳家的小丫头哄得死心塌地的！”
说的是柳棉，就是刚才撺掇做俯卧撑的那个女生。
“死心塌地？”池穆尾调轻扬，示意他往后看，“你确定？”
何鹏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只见里面，柳棉正拿着气锤追着方超打，边打还边说，“你有本事停下！”
方超反击:“你有本事别追！”
柳棉:“不停不是男人！”
方超:“再追不是女人！”
何鹏:“……”
他刚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一扭脸，发现池穆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黑，像骤雨前的天空，暗得渗人。
只见他直直地望着另一边，正拿起纸巾，想帮顾向南擦汗的莫云庭，阴冷地说，“有嘴？我看有手就行。”
*
顾向南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
他一惊，本能地往后躲，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莫云庭。
莫云庭的手还伸在那儿，指尖往回缩，眼神很受伤。
从刚才到现在，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排斥越来越明显，仿佛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承认。
他不想还没入局就被宣告失败，更不想就此放弃。
于是向他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好像很热，就想帮你擦一下。”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顾向南直接接过他手里的纸巾，婉言相拒。
莫云庭不再说话，就坐在那儿盯着他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