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穆盯着顾向南,慢慢凑到他跟前,眼神亮晶晶的,像披着光的湖水,“好不好?”
距离很近,只要稍微偏下头,就能含住顾向南的唇。
顾向南愣住,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轻咳了声,刚要说话,被开门进来的秘书打断。
说是傅远过来找他了。
他点点头,告诉她自己马上出去。
然后站起来,扣上西装扣子,淡淡地扫池穆一眼,“你确定好日期再通知我。”
说完冷冷淡淡地往外走。
但池穆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在他经过时,忽然伸出手,扣住他的手腕。
像条游蛇,狡猾地从后面缠上去。
既然他同意了,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那他又怎么能不把握住这次机会?
池穆亲昵地揽着顾向南的腰,问他,“你去哪儿?”
“放开我!”顾向南像只炸毛的刺猬,在池穆碰到他的瞬间,拧紧眉头。看着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神情不善,“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
“但怎么说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不太好吧?”
如今的池穆早已不知道“厚脸皮”三个字怎么写。
他只想快点追到媳妇。
像从前那样,亲他,抱他,看他在自己怀里打颤。
然而顾向南只想摆脱他,挣扎的幅度大起来,满脸的不耐烦,“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叫你来的。”
“所以你连顿饭都舍不得请我吃?”
“你吃不起饭?”
“吃不起。”
“……”
无赖。
顾向南在心里暗骂。
他从没见过池穆这样。
以前的他,不仅不可能干出这种事,甚至就连请求都是高高在上的。
仿佛他求你是给你恩赐,你要是不赶快答应,就是不知好歹。
所以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顾向南拧起眉,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我好饿啊,向南,咱们去吃饭吧。”
见顾向南沉默,池穆又开始得寸进尺。
脑袋搁在他肩上,额头轻蹭他的发尾,两只手攀上他的小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而且你不是胃不好吗?可不能再饿坏了。”
“……”顾向南懒得理他。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更何况傅远来找他,可能是要和他说项词的事。而那些话,绝对不能让池穆听到。
他沉下脸,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看着池穆,轻嘲,“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好像个小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项目必须和你合作,我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还要和你一起吃饭?不好意思,我怕自己会吐。”
这些话就像淬着毒的箭,分毫不差地插进池穆心里。
他握紧拳头,下颌紧绷,薄唇抿成直线,神色压得很低。
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像是要把他吸进去。
顾向南被他盯得心里一颤。
就在他以为他会就此放弃时,却见他重新扬起笑,近乎讨好地说,“那你不吃,就在旁边陪着我,好不好?”
声线低沉,语气卑微。
这还是顾向南第一次听他这么跟自己讲话。
情绪被揪住。
他背过身,刻意避开池穆的视线,“你没必要这样,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顾向南了,不会再傻乎乎地追着你跑,也不会再对你予取予求。我放过你了,也请你放过我。”
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顾向南站在那儿,脊背单薄,肌肉神经绷到发疼。
死死抑制着突然泛上来的疼痛,不肯让自己展现一点脆弱。
池穆看着他,难受得说不出话。
他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知道之前的事对他伤害很大。
但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他赶走,沉默片刻后,哀求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坚定又痛苦地说,“那以后换我来追你。”
“我知道错了,向南,你可以不看我,也可以一直赶我走,但求求你,不要把关心你的权利都夺走。”
“我知道自己之前很混蛋,对你做了很多错事,就算死几百次都不够。但我不想离开你,向南,我想陪在你身边,每天醒来都看到你。这几年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因为梦里没你,所以连睡觉都变得没意思。我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你,就算弥补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甚至想过下去陪你……但现在你回来了,一切就都还来得及。我想把之前欠你的都还给你,向南,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池穆的声音喑哑酸涩,说得很艰难。
他知道顾向南对他有气,毕竟以前的他是那么混蛋。
他也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弥补之前带给他的伤害,那些疤痕会一直留在他心里。
但他想要他,不想连之后对他好的权利都没有。
顾向南被回忆拽住,痛苦得呼吸一紧。
凭什么?凭什么他现在悔悟了,他就一定要给他机会!?
他之前是怎么对他的?他受的那些痛苦,又岂是轻飘飘的“对不起”三个字能抵消的?
顾向南紧了紧下颌,用力拨开池穆环在他胸前的手,“没必要,池穆,我们还是做陌生人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他不能心软。
他要是此时心软了,才真正贱得无可救药。
池穆垂着肩,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密密麻麻的针扎感。
他没资格挽留他。
但他也是真的舍不得他。
*
虽然顾向南很不想看见池穆,但无奈他的毅力强得惊人。
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他刚跟着傅远在一家西餐厅里坐下,池穆就带着小刘走了进来。
两人也不避讳,明晃晃地迎着他们的目光,坐到他们隔壁。
甚至还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好巧啊,向南,居然在这儿也能碰上。”
顾向南:“……”
对于他这种狗言狗语,他烦得想把手里的水泼他脸上。
也不知道是谁,光明正大地跟了他一路,现在却还要说这种鬼话!
但池穆似乎察觉不到他的厌恶,甚至还说,“要不咱们拼个桌?”
……拼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