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合理吗?
这么多能人异士都听不到的古怪声音, 只有萧闻斋听得见?
众人又去看同样是“普通人”的桑吉,而后者也是连连摇头,他别说听见了, 一觉直接睡到早上, 还是贡嘎推他好几下, 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古尔, 你也没听到?”杜桢一挑眉,转头望向自己的身边。
古尔守的上半夜, 而且全程都是醒着的,按理来说萧闻斋一个睡觉的人都能听见还被吵醒,没理由他听不见。
“我真没听到。”古尔难得拔高了点声调,他生怕其他人不信,把自己的盒子翻出, 让巫蟾跳了出来。
古尔道:“你说,昨晚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巫蟾睁着鼓鼓圆圆的大眼睛, 茫然地呱了一声。
古尔摊手。
茫然和疑云再一次笼罩了下来, 古尔一边略有些委屈地把巫蟾收回了盒子里, 揣进怀里放好,一边嘀咕道:“我是真没听见什么鸟叫, 真要说什么声音,反而还像有什么音乐声。”
他自顾自地说话, 不觉众人的目光都已经挪到了自己身上,一边低着头盯着面前的汤锅,古尔继续道:“那声音像摇篮曲,听得我很困, 所以我就想着要不活动一下,刚好篝火快灭了, 我看柴火也没了,小陶又要守下半夜,所以才走到附近去拾了些柴火回来。”
“至于鸟叫,我是真……你们盯着我看干嘛?”
“你刚刚说,你听到了音乐声?”贡嘎问。
杜桢也追问:“什么样的音乐声?”
甚至连胡葵也凑了过去,“听完觉得很困?”
陶知爻和萧闻斋在旁边看着,对视一眼。
怎么听这几个人的语气和他们说的话……好像不只是古尔听过那所谓的“音乐”声啊?
古尔茫然地看着围着自己发问的同伴。
“你们不是在睡觉吗?”
这个问题也是陶知爻想问的问题,“是啊,你们不是在睡觉么?”
“你没听到?”杜桢纳闷地看着他。
陶知爻“呃”了一声,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像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确实是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像那种哼唱的乐曲声吗?”陶知爻模仿了一下那个在他记忆之中比较模糊的曲调。
其他四人齐齐点头。
古尔道:“我就是听到了这个声音然后就觉得很困,所以才想起来活动下,免得自己睡着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就连桑吉也弱弱地举起了手。
“我,我也听到了,然后就睡着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闻斋的身上。
所以,那古怪的声音,只有萧闻斋一个人没听见咯?
但后续不管大家怎么各出奇招,从各个角度询问,萧闻斋也无法给出更多的有用信息。
毕竟,他也不知道其他人说的那个“曲调”是什么样,而为何他能不受影响并发现羽人夜半潜入营地中,也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想不出答案也不能在原地耽搁,众人边讨论边吃完了饭,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了。
幽谷在朝阳之中,浓密翠绿的树林随着晨风朝一个方向整齐地晃动,不时能看到从半空中滑翔而过的飞鸟,一切显得那么的平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但所有人踏入森林边界,呼吸到清新而充满负离子的空气的时候,除了片刻的身心放松,但更多的,是从心底无法抗拒的升起的警惕。
越平静温和的地方,往往藏着越浓重的杀机。
尤其,这里是那棱格勒。
是西王母城所在的旧址。
而且昨晚还曾经出现了疑似羽人的生物。
陶知爻走在队伍中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对心中说道:
“诶,那个声音你们知道是什么不?”
在南岳庙的时候,鲛人就曾经用类似的方法将他们拖入了幻境之中,陶知爻刚刚回忆起来,就想着问一下。
心中安静了片刻,鲛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东西。”
“我们想的那个东西?”
“嗯……”
“羽人?”
“……差不多。”
陶知爻听了个一头雾水,他总觉得鲛人是知道什么,但好像不太方便说,甚至是在惧怕着什么存在。
蓦地,陶知爻意识到:是啊,鲛人应该就是在畏惧!
它的本体是鱼。
而羽人……又或者说那长了又细又长的喙的黑影,本体很可能是鸟类啊!
是它的天敌!
在陶知爻猛地意识到这一点时,鲛人的声音带上了些许颤抖。
它丢下一句话,也不等陶知爻反应,就直接装死,彻底没了声息。
“它们来了。”
陶知爻下意识地仰起脸,就看到头顶一片阴影滑过。
那东西身体又细又长,背生一双羽翼,舒展开来时几乎将日光全部遮住,好似黑云直接大片压了下来。
与之同时,悠远绵长的乐曲靡音,随着那双翅膀掀起的一阵风,在林间回荡开来。
那声音像是来自洪荒,沉闷的皮鼓、清亮的钟磬、还有似呜似咽的笙、笛、埙、竽……在这一瞬,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好似被拉入了几千年前的那个时代,眼前是呼啸的山河,与被神明掌心翻覆之间,就已天崩地裂的场景。
砰——砰砰砰!
再一次的,枪声响彻林间。
那声音震得陶知爻一行人耳膜生疼,但也成功让他们从刚刚那个恍惚的感觉里脱离了出来,原本若隐若现的幻觉在此刻骤然消失,而他们的注意力,也投向了前方。
枪声来自不远处,距离近到能听见林间传来的惨叫。
“刚刚那东西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贡嘎急促地说了一句,招呼众人躲到了路旁的树后。
在贡嘎的带领下,一行人摸索着向前,直到在灌木林里潜行了将近十分钟后,陶知爻终于在视线的末端处,看到了一群人影。
还有在天上飞着的,那个细长身影。
借着洒下来的光线,陶知爻终于是看清了那细长黑影的真面目。
与他猜测的几乎一致,那就是个长了翅膀的鸟头人——姑且就将它称为羽人吧。
羽人身上的翅膀是青绿色的,从背后伸出,虽然生了翅膀,但人类的四肢依然是保留的,只不过手臂和双腿长得有些过分,而肢体的末端,更是异变成了和鹰隼类极其相似的爪形。
此时,羽人正在袭击前面的那队人马,看打扮,正是鲁山鸣雇的那些保镖!
陶知爻压抑着心里的怒火,仔细地观察队伍里的每一个,却意外地发现,并没有看到鲁山鸣本人。
羽人的速度很快,数次从空中滑翔而下,疯狂地攻击着那些人,它的利爪只要抓住一个,那被抓的人的下场,就是身首分离和身体被贯穿二选一。
但渐渐地,陶知爻也发现那羽人的动作有些迟滞。
它的翅膀受了伤。
怪不得昨晚陶知爻会在篝火旁见到血,也怪不得那羽人会半夜跑去他们的营地找吃的,原来是受伤了要补充营养。
不过,随着羽人动作慢下来,那些开枪的人并没有击中它,陶知爻观察了一下,发现那群保镖的神情都是迷迷糊糊的,而动作也略显迟缓。
“是那古怪的乐曲?”古尔率先开口说道。
杜桢也点头,“那声音应该有迷魂之效,能让人产生幻觉,或者感官迟钝。”
但……
正当大家紧张地看着前方的局势的时候,就见那群保镖之中,一个打扮古怪的老头突然举起了手臂。
他的手心里抓着一只骷髅头,就像很多电影动画里一样,这骷髅头看上去十分邪恶,散发着深绿色的光!
随着绿光扩散,四周的那些保镖像是清醒了一些,他们纷纷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空中的羽人。
砰砰砰——
这一次的枪响,远比陶知爻他们先前听到的要密集多了,更重要的是,准星也提升得多了。
羽人显然是没有想到那怪老头会突然施法将其他人唤醒,虽然躲避得很迅速,但身上的旧伤限制了它的行动,一颗子弹打在了羽人的另一只翅膀上。
羽人发出了一声类似鸟叫的悲鸣,显然这一下给它的创伤和痛苦并不小。
它一扇翅膀,转身便飞走不再恋战,那怪老头端着手里的骷髅,嘛咪哞哞地念了几句怪咒语。
骷髅的眼洞中射·出几道绿光,追着那羽人而去。
羽人也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攻击,它一个拧身,扇动翅膀向空中折飞而去,躲开了那几道像箭一般的绿光。
但谁知绿光飞过去之后,又跟有生命一般陡然折返,向飞上高空的羽人直追而去。
羽人长鸣一声,忍着剧痛扇动翅膀,刮起一阵令山林呼啸的大风。
几道绿光被那大风吹得粉碎,但还有一道藏在最后的,却冷不丁地从旁掠出,正正地击中了羽人。
羽人发出了一声悲鸣。
这一下,显然不轻。
它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此时的它显然不能再战,于是带着浑身的伤痛,扑腾着翅膀朝远处飞去,消失在天际线之间。
陶知爻看向那老头,就见后者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骷髅,布满皱褶和老人斑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狠毒阴沉的笑。
而他看羽人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物。
四周的视线,都落在了陶知爻的身上,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陶知爻眯了眯眼睛,看向不远处林子间的那群人。
古怪的老头收了骷髅,坐在一张专门为他准备的靠椅上闭目养神。
四周的保镖正清点着死亡数量,回收枪·支弹·药,却并没有要继续前进的意思。
看来这些人,是鲁山鸣专门留在这里的看门犬啊。
眼中的光闪烁了几下,陶知爻朝众人招了招手,“走,咱们去找找。”
“找谁?”
陶知爻一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草叶稠密的原始森林,总会生出一些高楼林立的城市里难以见到的古怪生物,尤其是蚊虫,大得跟什么似的,都像是异变了。
不过还好,有古尔的巫蟾在,这些东西都不在话下。
只不过就是那巫蟾吃到最后……
“我已经分不清它的呱呱声和打嗝声了。”陶知爻对托着巫蟾的古尔说道,“不过,蟾蜍会打嗝的吗?”
古尔:“呃……”
他想说他也不知道。
没喂过这么饱的。
巫蟾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古尔见状立刻抬起了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这是他们刚刚路上临时发明的手语,用来警示有情况,提高警惕,降低声音。
众人都纷纷半蹲下来,弓着腰观察四周,身旁的草叶灌木高大如同一面面错落分布的墙,也不知道墙后什么时候就会扑出来捕食者,将他们当做猎物咬断喉咙。
胡葵的耳朵动了动。
“有声音……”
她绕开其他人走到了队伍最前面,竖着耳朵一路向前。
陶知爻他们对视一眼,赶紧跟在她身后,就听着正如胡葵所说的,原本幽谧的林间,渐渐地出现了一阵密密麻麻的嗡嗡声。
胡葵停下了脚步。
众人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抬起了头,而后,便表情各异地张大了嘴。
桑吉脸上是惊恐,杜桢是嫌弃带点恶心,陶知爻和萧闻斋是皱着眉对视了一眼,而古尔则是慌乱地抓紧了手里的巫蟾,免得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让这个小家伙自己跳了出去。
胡葵带着他们照到的地方,是一个突出的平台,平台中间有些凹陷,堆着一层厚厚的柔软的草叶,像是一个窝。
草叶此时已然被染成了深黑的颜色,陶知爻刚刚见到的羽人正躺在其中,它身上的几个伤口,正不停地往外流出血液。
而让众人如此震惊的,是羽人头顶的天空。
数量多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各种昆虫,正在半空之中乱窜飞舞着,铺天盖地几乎将四周的阳光都遮蔽了去,那在耳旁响彻不断的嗡鸣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半空中有一层淡淡的光,像是个保护罩一般罩在了羽人的身体四周,
陶知爻看着那身负重伤,连胸口起伏都不太明显的羽人,毫不怀疑若是没有那道屏障将羽人护在里面,那些各种各样说不清的虫子,会在数息之间将羽人的血肉尽数吞噬,留下一副骨架。
所谓的灾难片,从来不是什么创作者的臆想。
只是未曾见识到大自然力量的人们,以为自己无所不知而产生了盲目骄傲而已。
在众人还在发呆的时候,陶知爻已经回过了神,他反手摸了几下身上的背包,而后站起身,从藏身的草木之间走了出去。
几乎是他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还躺在窝里,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憩养伤的羽人立刻抬起了脖子,朝陶知爻发出了尖锐的嘶鸣。
那声音里带着的戒备和警告,并不会被物种之间的差异所隐藏。
但陶知爻还是步履坚定地继续上前。
虽然羽人警告性的鸣叫声越来越大,但即使是和它隔了一段距离的其他人也能发现,它的身体在缓缓地往后挪。
双翼上的枪伤已经让它失去了大部分的移动能力和逃跑能力,而那古怪老头手里的骷髅所发出的绿光,更是对羽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陶知爻走到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停下了。
他看着羽人尖锐的四爪,以及四肢上紧绷的肌肉,绝不怀疑自己要是再前进一步,这个看着脆弱的家伙会瞬间变成一个捕猎者,即使是用性命作为交换,它也一定会用利爪将进入了自己攻击范围的陶知爻撕碎。
羽人的确受了重伤,但不影响它依然有将人撕碎的能力。
似乎是带着恐惧的退缩,也有可能是捕食者为猎物送上的陷阱。
陶知爻突然停下,反倒是羽人有些诧异,积蓄了力量的爪子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攻击还是不攻击。
这个距离,陶知爻也能仔细看清它的模样了。
确实,和他想象的以及刚刚远远看到的差不多,羽人四肢似鹰,背生双翼,脑袋和隼有些像,但是鸟喙更长,一双眼睛还是保留的人类的眼睛,十分精明,同时也十分怪异。
玉笔滑落在陶知爻的手中,他拧开一瓶水精,开始在半空之中写写画画。
羽人的叫声变得急促而紧张起来,带着威胁朝陶知爻嘶吼。
水光在空中蔓延,变成了一个个古怪的符号,陶知爻完全不受羽人声音的影响,闭着眼睛,让那些水符文在自己身体周围环旋漂浮。
最后一笔落下,陶知爻抬手轻轻朝前一推,那些符文就跟收到了感应一般,朝那羽人飞了过去。
羽人眼中的戒备和惊惧依然化为了实质,就在它想要拼了力气飞起来,即使是飞出光圈的保护范围内被那些没有神智的虫子吃掉,也不要像它的……
可那些水符文来的太快,羽人身上的伤又重,它还没来得及飞起来,那些符文就打上了身体。
羽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身体传来的舒适和修复感,让它惊讶地看向了陶知爻。
陶知爻已经将笔收了,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它。
“我知道,你应该会说话的。”
羽人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什么法术?”
其实陶知爻用的只是五显一脉最普通的一个疗伤的法术而已。
水是生命之源,水精更是生命之源中的精华,所以天生有疗伤的功效,但陶知爻他过去没受过什么皮外伤,就很少用这个法术。
羽人被子·弹击伤,倒是正适用,而且那老头的骷髅发出的绿光更是有诅咒的功效,如果不用外力术法清除,就会像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地依附在羽人的体内,不停地蚕食它的血肉和生命,直到凋亡。
而水至纯至洁,水精就恰好如同洗骨伐髓的灵药一般,能将这些诅咒和污秽之物剥离出来。
陶知爻自己灵力强大是一方面,对症下“药”,又是另一方面,二者效果合二为一,羽人才会感受如此明显。
羽人感受着身上流淌的灵力,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等到它身上的诅咒全部被陶知爻剔除干净,翅膀上的血洞也止住了血,羽人再度睁开了眼睛。
“你们,是谁?”
正如陶知爻所说的,这羽人听得懂他们说话,也会人类的语言。
陶知爻上前,说明了自己一行人的来意,当听说他们来是为了阻止鲁岳宝——无论最终目的是什么,起码过程中能达成这一点——羽人表情中的防备,比之前要减少了更多。
当然,听到先前在山洞里九尾狐的事情的时候,羽人十分明显地翻了个白眼。
陶知爻心中暗笑,看来,西王母座下的神兽们确实是不睦已久,争风吃醋惯了的。
待陶知爻说完,羽人也撑着翅膀站起了身,朝众人施了一礼。
它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众人也在这时候最终确定,它就是传说中的羽人。
“但,我充其量只能算作一半。”
一半?什么意思?
羽人道:“我的兄弟,被那些人抓走了。”
“你说的是鲁岳宝他们?”陶知爻连忙追问道。
羽人点点头,“如果你说的是那些带着武器,准备前往金母祭坛的家伙的话。”
说着,羽人激动地站起来,“事不宜迟,我们得赶快赶过去了!”
羽人告诉众人,其实他们所在的幽谷,已经是西王母城的正中心了,不论是温泉玉蟾,还是九尾狐的山洞,以及无边的荒漠,其实都是西王母飞升之前留下的最后一重保护,为的就是阻止类似鲁岳宝这样疯狂的人。
“早在千百年前,金母就预料到自己的长生不老药会引起世人觊觎,但那药的确是吃不得的。”
西王母自己能长生不老,是因为她自天地灵元聚集而降生,所以那长生不老药里的毒性对她无效,可哪怕是嫦娥这样有一定灵力和天赋的,天生就是半个神仙的人,吃了那药后一样会变为蟾蜍,更别说普通人了。
汉武帝偷了半颗仙丹吃下去,都直接暴毙而亡,而且若非西王母当年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他的尸体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当西王母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瑶池王母,不老仙丹的说法已经传遍了天下,无数求药之人踏上了漫长的征途路,有一些能被西王母的侍女使者们劝返,有的则死在了路上,更有不少来到昆仑已是风烛残年,结果求药不得而愤怒地崩溃自杀。
无奈,西王母只得带着自己的子民搬迁到那棱格勒峡谷,这地方外围天生一片荒凉,唯有西王母选定的城址有着稳定的降水河流,以及充足能耕耘的土壤。而峡谷里诡异崎岖的地势,能让绝大多数进来的人全部都迷路,运气好的兜兜转转可能跑出去了,运气不好的,便折在了谷里。
渐渐地,那棱格勒峡谷的凶名让西王母城渐渐隐匿其中,而不会被外人打扰。
而西王母城的村民也渐渐地偏安一隅,在这里过上了与世隔绝但富饶宁静的生活。
“直到……两千多年前,一个王国的君主带着兵马前来……”
羽人说到这里,眼中的杀气无比浓郁。
当时,西王母寻仙问道去了,并不在城内,而也不知道那君王是从何获知了西王母城的所在地址,带着大量的兵马杀入了那棱格勒。
纵然西王母归来后看到遍地杀戮而暴怒,以威能无极的法术将所有的入侵者都杀死,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不知道是哪个小兵卒趁乱混进了西王母城的藏书阁里,虽然很快被发现,但他还是偷走了西王母的一张手稿。
而那手稿之上,写的正是西王母想要探究的长生之术其中的寥寥一笔。
但神仙随手一笔,足以让凡人疯狂。
陶知爻敏锐地想起了什么,“那张手稿上,写的就是集齐五岳镇物,来到昆仑夺取龙脉之气,即可长生?”
羽人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前提是,要吃下长生不老药。”
陶知爻点了点头。
原来,抓住鲛人的那位好祀鬼神的楚灵王,是从这里得到了相关的记载,所以才那么自信尝试着想要长生。
虽然楚灵王最终失败了,但那手稿上的记载却因缘际会地流传到了后世,被鲁岳宝所得到。
只能说,很多巨大的事情往往就是由无数概率极小的巧合组成的。
这也是为何总说天道有数,在劫难逃。
西王母飞升之前,将玉蟾、九尾狐和羽人留在这里世世代代地替她看守王城,同时在那棱格勒峡谷设下结界,进一步防止外人进入。
这一方法同样奏效了千百年,可到了今日,却再也无法抵挡凡人无限膨胀的野心。
羽人道:“我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那个老头的术法太过诡异,我擅长的是催眠而非搏斗,只能靠你们了。”
羽人说,它的兄弟已经被鲁山鸣那边劫走,必须要尽快把人救回来。
“因为它和我不一样,我是负责守护它的,而它是负责守护金母祭坛的。”
换句话说:被劫走的另一个羽人,相当于是开启西王母祭坛的“钥匙”。
而此时,鲁山鸣正拿着那把“钥匙”,朝祭坛的方向赶去。
陶知爻他们必须尽快解决那作为看门犬的古怪老头,然后追上去,否则要是祭坛被开启,事情究竟会是什么走向,羽人自己也不敢保证。
“总归,不可能会是好事。”
森林之中。
宝岳府雇佣的保镖们正收拾着“战场”,刚刚那羽人虽然被击退了,但他们同样也死伤惨重。
不过,这队人马在出行之前就已经签了类似于生死状的合同,他们死后,宝岳府会给他们家里送上一笔巨额的抚恤金,足以让他们的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会选择签订的,其实本身也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所以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多加注意的事情。
人群中·央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刚刚击退了羽人的老头正盘腿端坐,闭目养神。
那颗骷髅头被他双手端在掌心之中,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四周的保镖不时抬起头,悄悄地看他一眼,然后又带着点恐惧收回目光——这在这群人之中,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一见的场景。
但不论是哪个不要命的,在和这老头呆过一段时间之后,都会害怕。
因为落到他的手里,估计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就像刚刚那羽人一样,此时不知道在哪里被那绿光造成的伤害和诅咒蚕食着生命,痛不欲生呢……
就当这时,端坐着的老人突然睁大了眼睛。
“不,怎么,怎么会……”
离得最近的保镖小队队长上前,“神师,您怎么了?”
老头没理他,细长枯脊的手指死死捏着掌心里的骷髅头,布满周围的手背皮肤被过度用力的青筋撑起。
保镖队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一缩。
只见远处的天空,渐渐出现了一个扇动翅膀的身影。
刚刚被他们击退,现在本该在生死边缘的羽人,居然再一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