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肉眼可见更圆润了些, 面上多了几分初为人母的柔和,“哥哥,磊弟,不用担心我, 婶子小墨他们都把我照顾的很好。”

  宁澜叮嘱道, “别人总有顾不上的时候,你自己也要多上点心,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及时说出来, 别落下什么病根。”

  “哥哥放心, 为着两个孩子我也会把自己照顾好的。”

  “嗯,两个娃娃可取名字了?”

  “只取了好养活的小名, 女娃早出生一刻钟叫苹苹,男娃叫安安,我也没什么别的奢求,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长大。大名爷爷想等人算过再取。”

  从李小墨家出来宁磊有些伤感, “若还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能时时刻刻见到笑笑姐。”

  “女孩子在家里见男子是有些不方便,等她养好了身体去药膳坊忙活, 任你什么时候相见都可以的。”

  ……

  别庄已经开始修缮了, 小满亲自盯着,每隔两日就过来告知宁澜一下进程。

  为了宁澜的计划, 小满忙的脚不沾地,宁澜大方地赏了他一笔银子, “辛苦你了, 还请你替我继续保密。”

  马上是张九如的生辰, 古人不像现代人一样年年过生日, 只过十岁及五十岁后的整寿, 但宁澜还是想为他庆贺一番。

  地点宁澜首选是在别庄,不用大张旗鼓,只他们二人过。别庄原本只要腊梅开花前修缮好就行,这样一来就要提前十来天,需得赶工。

  那边小满为他忙着修整别庄的事,这边宁澜找上赵耀请帮他自己挑选一件礼物。

  “这都瞧了几日了,竟没有你能看上的,”赵耀好不容易能坐下歇口气,手不停捶着腿,“再走两日,我的腿就要断了。”

  宁澜给他作了个揖,“州城我只和你熟,你又是自幼长在这里的,只能多多劳动你了!”

  “哎,成吧,谁叫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呢,”赵耀只能认命,继续和宁澜去各个店里转悠了。

  最后宁澜勉强选了一块玉佩,他挑来挑去都觉得没有配得上张九如的东西。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只能挑了块好玉,这样张九如能时时刻刻挂在身上,时时刻刻能想到他。

  张九如生辰这天要斋戒,感念父母养育之恩,宁澜选择了后面的日子庆贺,也不说是为了生辰的缘故,怕犯了忌讳。

  别庄已经修好,亭子、阁楼、承重木等都加固重新漆了一遍,家具也换了一部分新的,大门口挂上了澜清别院的牌匾。

  澜清,取澄净如水之意,再者“清”是张九如的名,他名为张长清,字九如。古人二十行冠礼取字之后,名一般只有长辈才能喊。

  这日宁澜提前半天来了别庄先做准备,张九如散了衙小满再接着他过来。

  只两个人吃饭,宁澜准备的菜色简单,一份拨霞供,一碗长寿面,一个柿子流心蛋糕和一道橙玉生。

  橙玉生是一道古菜,自宋朝时流传下来的。雪梨去掉皮核,切成骰子大小的丁。熟香橙去皮去籽,捣烂取汁,加少许盐、米醋浇倒雪梨丁上,用来佐酒助兴,再好不过。

  柿子流心蛋糕,需先做蛋糕胚。蛋黄、蛋清分离,蛋黄内加牛奶、清油、面粉、少量淀粉拌匀至浓稠的状态,如果面糊太稀蒸出来就会塌。

  蛋白滴几滴米醋,分三次加白糖打发,宁澜没再去做打蛋器,而是拿几根筷子绑一块手打的,三个蛋清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才打发好。之后分次加入蛋黄糊中搅拌均匀,锅提前烧热,中小火蒸五十分钟,取出晾凉。

  柿子是摘的小院中的,院里的柿子树早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子,摘下揽熟了就能吃。宁澜提前两天拿桑叶煎了水,放凉后加少许盐,把新摘的柿子泡了进去,柿子现在已经软透了,轻轻一捏就能流出汁水。

  柿子去掉皮按压成泥,一部分同酥酪拌在一起作为夹心。酥酪是宁澜买的,就是原来他吃过的酥山上面的浇头,宁澜也才知道酥和酪虽然都是在牛奶中提炼出来的,但却是两种东西。

  蛋糕坯横切三份,每份之间抹上一层厚厚的柿子酪,最上面两层蛋糕胚中间挖一个洞,填满柿子泥,这样一个流心柿子裸蛋糕就做好了,整个吊到井里冰着,吃的时候口感更好。

  长寿面是和好的面剂,用长长的擀面杖擀的薄薄的,切细条。碗内放干虾皮、瓜齑丁、少许盐,淋入热猪油,再加胡椒粉、酱油、麻油调味。面煮熟后捞到碗中,浇入兔骨高汤,再放一个煎好的荷包蛋就可以了。

  兔骨高汤是做拨霞供熬的,拨霞供即兔肉火锅,也是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火锅形式。宋林洪在《山家清供》一书中写过,他和友人小聚时吃了这样一道菜,友人兴起作诗“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拨霞供的名字便是以此而来。

  书中是将兔肉切薄片,用酒、酱和花椒腌过,在水中涮熟了蘸自己喜欢的料汁吃。宁澜觉得骨头扔掉浪费,便拿来熬了高汤,用高汤涮着吃。另外准备了萝卜、笋、山药、白菜几样配菜。

  一切准备妥当,骨汤咕咚咕咚的冒着泡,配菜和肉摆在一旁,红的、绿的、白的、黄的煞是好看,只等张九如过来了。

  张九如散了衙就被小满拉了过来,一路上问什么也不说,此时透过热气瞧见宁澜的脸,温柔一笑,“怎么今日有这样好的兴致?”

  “别庄修好了,开心,特地叫九哥来庆贺一番,”宁澜装做不经意的把玉佩递给张九如,“前两日和赵耀出去瞧着好看买的,给九哥吧。”

  张九如笑着接过,把身上的玉佩解下来,换上了宁澜给的。

  宁澜笑的开心,拉张九如坐下,依着他的口味调了芝麻酱蘸料,自己也调了一样的,两人边吃边说,兴起时,不免多喝了几杯酒。

  酒是窖藏的绿醑酒,度数要高一些,烛火摇晃时,宁澜已不剩酒力,张九如抱起他去了卧房,自是“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次日宁澜醒来,别的也顾不上,一拍脑袋懊恼道,“蛋糕忘吃了!”

  张九如已穿好衣服,正在整理头冠,好奇问,“蛋糕是什么?”

  宁澜一下解释不清,穿着里衣就要去井边拿,被张九如拦着了,给他穿好外衣和鞋子,两人才去把蛋糕取了出来。

  十月底的早晨已有些凉了,蛋糕在井里吊了一夜冰的很,张九如知道这是宁澜费尽辛苦做出来的,便切开当早饭吃了。

  “少吃些,九哥,”蛋糕一切开橙红的柿子泥就流了出来,空腹吃太多柿子不好,张九如只切了一小块给宁澜,剩下的看那架势竟是要吃完的。

  “无妨,我正好饿了,只委屈了你饿肚子,回去再叫厨娘熬碗粥喝吧。”

  别庄里什么都没有,昨日吃的都是宁澜带来的,再说此地宁澜不愿叫太多人来,也就没有请丫鬟婆子,只住的时候提前叫人来打扫,饭食自然也没有人做。

  “没事,我也不太饿,”宁澜吃完了自己盘里的,勺子伸向了张九如那里,两人分着把一个小六寸的蛋糕吃完了,也不觉早上就吃这样甜甜的东西腻歪。

  ……

  今年的第一批秋梨膏知礼已经送来了,今年能做出的量要比去年多出将近一半,宁澜担心销路,小满把张九如送去署衙之后,就把他送到铺子里了。

  “秋梨膏近日卖的如何?”宁澜找到知达问道。

  “少爷,都是老客再问,买的也不多,几罐几罐的买。”

  铺子到底不是以卖秋梨膏为主的,宁澜想了想,把路其叫了回来,带着他去城里各个医馆谈代卖了。

  好在去年秋梨膏因为张九如和赵耀在府城打出了一些名气,吃了几回闭门羹,两人也和两家医馆签了契约。

  宁澜为打消医馆的顾虑,只等他们卖出去了才收银子。宁澜这边秋梨膏的价格是定死的,卖出的多了还可以再便宜,卖价多少由医馆自己定,赚多赚少都是他们的。

  “少爷,喝茶,”两人连着跑了几日,有时顾不上回去吃饭,累了就找个茶摊坐着休息,路其去买了两碗茶先给了宁澜一碗。

  宁澜喝下一口茶,问道,“累吗,可还能撑得住?”

  “不累的少爷,”路其摇头,这比起他在糖作坊已经轻松很多了。

  宁澜思量片刻,“后半晌你再好好看看我是如何和别人谈的,明日换你来谈,我跟在后面。”

  路其端茶的手一个不稳,茶水洒了半杯,定了心神就利索地应下了。

  路其原来在花楼里当小厮跑腿,各样的人都打过交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机灵还是有一些的。一开始宁澜怕他心不正,就交给阿南磨练了一段时间。

  糖作坊和赵耀家的庄子连着的,每天有大量的水果残渣自然不能浪费,都是要沤了肥浇到田里的,阿南给路其安排的就是这些活计。

  这样的活干一天下来又脏又臭,天热时根本没人愿意靠近路其,他吃饭都是打了自己蹲的远远的吃。几个月下来,未曾听他与旁人抱怨过,连回家面对路婶儿也是报喜不报忧。

  次日两人再去找医馆,宁澜果然是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从头到尾都让路其自己应对。

  生人上门,一般是见不着管事的,路其只用了一个法子,就是死磕。

  他们前几天已花了时间把城里的医馆摸了一个遍,路其有心,哪个医馆什么规模记得八九不离十。

  他找准一家之后见不着主事的,就往旁边的店铺想方设法打听出主事之人,有时还要贴些钱出去。打听好人之后就在管事上下工路上等着,见缝插针的去套近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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