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把头发留长了,理了个狼尾的发型,柔柔顺顺的发丝趴在耳后,更衬的他多了几分乖巧。

  宁澜原来是寸头的,他一直嫌头发长洗着麻烦,寸头洗脸时用洗面奶胡撸一把,洗头膏都省了。

  小可怜魂魄穿过去后人又昏睡了一个月才醒,宁澜留下的记忆太多,小可怜刚过去一下子接收不了。当时宁爷爷宁奶奶已经灰心要准备后事了,没成想人突然醒过来了,病也好了。

  只是卧床太久,又复健了一段时间,小可怜才能行动自如,主治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爷爷奶奶总是不放心,会带定期带着小可怜检查身体。

  原来宁澜考上的大学因为休学太久已经不能去上了,小可怜和爷爷奶奶商量后,托关系报了个复读班,年前请了老师在家里教,年后再去学校上课。

  也许小可怜格外珍惜这个重来一次的机会,也格外珍惜这个温暖的家庭,学习上拼命的很。他还打算报中医专业,继承爷爷奶奶的衣钵。

  宁爷爷宁奶奶原本是不干涉宁澜学什么专业的,听到小可怜要报中医开心的不行。宁爸爸宁妈妈是不管小可怜报什么都会支持,自从儿子病这一场后,他们对儿子越加关心了,隔三差五就回来看望。

  小胖子赵耀去了成都,宁澜很是替自己遗憾,他光是想着赵耀能天天吃上串串儿、火锅、烤猪脑、麻辣兔头、钵钵鸡、红油抄手、冰粉、豆花就馋的流口水。

  ......

  宁澜醒过来嘴角凉凉的,抹完嘴巴人整个儿都精神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早就接受了自己要留在这里的命运,可是每每想到现世那么多的美食只能想不能吃,而这里还没有辣椒,很多吃的做出来总不是那个味,宁澜就气地骂那白胡子神仙。

  其实宁澜更想骂白胡子神仙上头的,又怕再降下来什么天罚,只能凑合骂白胡子神仙出出气了。

  算了算了,洗米熬粥,再蒸上一块儿熏猪肉,搭配着张九如送过来的小酱菜,宁澜香喷喷地吃着午饭。

  熏猪肉切的薄厚正好,每一块儿都是肥瘦相间,油脂经过高温流了出来,吃着肥而不腻,满嘴留香;酱菜是乳黄瓜,嫩嫩的黄瓜又脆又甜,搭配白粥再好不过。

  饭罢宁澜在院里着溜达消食,小九儿已经对雪失去了兴趣,正扒在他肩膀上不愿意下来。宁澜扭头过去,刚好小九儿头凑过来,一人一猫来了个亲亲。

  小九儿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没什么味道,又舔了宁澜一口,宁澜看得傻笑了一阵儿。实在是闲的发慌,索性带着小九儿去后山走走。

  雪后的村子看着和平日不太一样,这会儿路上没什么人,显得格外静谧,河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偶有一只鸟低空掠过,又很快飞走觅食了。

  宁澜带着小九儿往后山走着,路上遇见几个小娃娃在玩丢核桃窝的游戏,小娃娃们脸和手都冻的通红,依然兴致勃勃的,宁澜走很远了还能听见娃娃们发出的欢呼声。

  山脚下长着很多低矮的植物,这会儿都干枯了,枝干往外面刺着,不小心剌着就是一道口子,宁澜循着阵阵传来的幽香带着小九儿小心翼翼的在干枝中穿梭。

  到了一个斜坡,宁澜才找到正在凛冽寒风中开放的腊梅花,茫茫一片雪白之间,一簇簇的黄色点缀其中。

  宁澜把小九儿扔一边儿,仔细采了很多梅花装进挎包里。他曾在南宋林洪撰写的《山家清供》中看到过一个梅花汤饼的做法,也想做来尝尝。

  书中记载:泉之紫帽山有高人,尝作此供。初浸白梅、檀香末水,和面作馄饨皮,每一叠用五出铁凿如梅花样者,凿取之。候煮熟,乃过于鸡清汁内,每客止二百余花,可想一食亦不忘梅。后留玉堂元刚有和诗:“恍如孤山下,飞玉浮西湖。”

  其实就是用白梅和檀香末泡过的水和面,擀成面皮,再用模具凿成梅花样,煮熟后放入清鸡汤中。

  虽没有白梅,腊梅一样可以食用的,白梅疏肝和胃,腊梅则开胃解郁;白檀香名贵不好找,宁澜也弃之不用,他做吃食向来是看心情,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

  宁澜回到家先把鸡汤炖上,半只老母鸡切块,焯出血水,清洗干净重新和姜片、酒下冷水锅中,烧开后转小火慢炖一个时辰。

  梅花清洗干净,去掉杂质,用开水激出香味,慢慢泡着。等鸡汤炖的差不多再和面,宁澜还切了少许梅花碎一同和到面中。

  和好的面擀成比饺子皮略厚的面片,面皮上洒干粉叠起来,用小的模具凿出一片片梅花。

  把面片入锅中煮熟捞出,盛入清鸡汤。鸡汤清甜,梅花微苦,两种口味交织非常特别,果真是吃过再忘不了梅。

  美食最能抚慰人心,宁澜慢慢喝着汤,不时撕了鸡肉喂给小九儿。

  初二初三家家户户走亲戚,宁澜坐在院中烤着火看路上迎来送往的人,一拨一拨的,好不热闹。

  “宁澜,”原以为这热闹是别人的,没想到宁澜家门口站了个好生面善的人。

  “小舅舅,”宁澜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人是谁,顿觉有点儿惊喜。

  小可怜母亲是隔壁罗家村的,闺名叫罗慧,来人正是罗慧唯一的弟弟罗杰。

  当初宁罗两家定亲之后,往来是没有断过的,罗家在村里名声很好,罗阿爷为人宽厚,教导出来两个孩子性格也都随他。

  罗家地多,当时在罗家村是过的好的,宁爷爷宁奶奶挑中这个儿媳妇也是抱着罗家能伸手帮忙的想法,罗家则是单纯的想给女儿找个能靠得住的。

  小可怜父亲名声好,宁家从镇里回来表面功夫做的也到位,罗家才放心把女儿嫁了过来。后来的事罗家也打碎牙认了,小可怜一家被分出来后,他们暗地里没少帮衬。

  小可怜父母都去后,罗家的人来看小可怜,被宁二叔骂不安好心,说罗家想断他大哥家唯一的香火,罗家人没见着小可怜的面,就气走了。

  小可怜在宁二叔家过的不好,想偷偷跑去罗家村找外祖和舅舅,被宁二叔发现了就是一顿打。

  谁能想到,小可怜在宁二叔家多年,竟没和罗家的人再见过一面。

  宁二婶经常在小可怜面前骂罗家人,小可怜是不信的,他后来不想再去找罗家人,也是不想阿爷看到他过的不好的样子。

  “应是宁澜去阿爷家看望的,倒叫舅舅亲自过来了,”宁澜忙上前迎接,都怪他这几个月光忙着赚钱了,下意识没想过要去麻烦这门亲戚。

  “怎么这么瘦,”罗舅舅看到宁澜现在的样子,脸上没有一点肉,胳膊细的一掐就能折似的,有些难受。

  罗家后来没有再来,实实在在是被宁二叔一家气着了。宁二叔和宁爷爷去罗家族里闹过一顿,一顶断他人香火的帽子扣下去,当时罗家该嫁娶的小辈婚事都作了难,罗家就不敢再来了。

  最近罗杰听闻宁澜自立门户了,和爹娘商议过,才敢过来看看。

  “没事儿,正吃药调着呢,舅舅不用担心,”宁澜把罗杰迎进屋中,倒水拿点心,,“阿爷阿奶身体还好吗?”

  “还好,就是惦记你,”罗杰打量周围,这房子住人实在是勉强了,“要不是...要不是这两日亲戚都要走动,爹娘也要跟我过来的。”

  “不敢叫阿爷阿奶亲自过来,改日我备了礼去看望。”

  说这话宁澜又张罗了两三样吃食,和罗舅舅边吃边聊家常。

  “随便整个菜就行了,弄这么多浪费,你一个人过日子也得省着点儿,”罗舅舅看着盘子里的肉,苦口婆心劝导宁澜。

  “我们难得见面,”宁澜给罗舅舅夹菜,“舅舅尝尝我的手艺。”

  “真不错,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你阿爷阿奶见了你一定高兴。”

  “表弟表妹都怎么样了?”

  “你表弟读书不错,明年要下场了,原来只想让他认个字,谁知道竟一直读下去了,你表妹也大了,再过两年就能说亲了。”

  罗家地多,一家子都是勤奋的,但要供养一个读书人还是拮据了些,不过也能过的下去。

  “表弟表妹现在长的估计我见了也认不出来了,舅舅,表弟表妹喜欢什么,等开市了我去买了给送过去。”

  “傻孩子,哪里用你买什么东西,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舅舅莫要小看我,年前我卖草药和糕点得来了一些钱。”

  罗舅舅笑笑,并不当真,也不会去打击孩子,他临走时还要给宁澜塞些钱,宁澜拒绝了。

  宁澜把张九如拿过来的东西分了一大半给罗杰,罗杰看这些东西价格都不便宜,便信了宁澜日说他过的好的话,就收下放心地走了。

  初四要准备果品,焚香请灶神;清扫年货,把剩下的饭菜合在一起做成大杂烩,就是这里说的“吃折罗”。

  初五更忙了,因为这天又称“破五节”,黎明就要起床,放鞭炮,把妖魔鬼怪和一切不吉利的都轰出去;打扫卫生,送五穷,迎财神;家家户户都要吃饺子,奇怪的是,这里女人初五是不允许出门的。

  初五和初一那天一样,村里鞭炮声霹雳吧啦的响,如果是在镇上会更热闹,商铺也是选在这天开市,开市必是要准备牲口甜酒,敲锣燃竹的。

  总之这几日不断了热闹,只有宁澜一个人悠悠闲闲的。

  初四初五下了两天的雪,宁澜买了十来个大坛子,去后山收集了干净的雪水,埋在院子里。他还专门把梅花上的雪扫到了一个坛子里,作上记号,不知道几年后开封能不能保留梅花的幽香。

  过完初五年味儿就淡了,人们也都开始为生计忙碌起来,宁澜摸摸脸颊上的肉,打算去镇上找个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