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上,白亦然以接受课外辅导为由,离开了家里。

  陆震在书房开了个线上视频会议,结束后走进白亦然的卧室,私自翻找白亦然的物品,企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类书籍和奖杯,陆震翻箱倒柜,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

  就在陆震最后翻完床头柜,坐在床头笑着感叹是自己太敏感时,他刚好瞧见了一个压在枕头底下的黑色方盒子。

  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款男士手表。

  商务风格的款式,成熟优雅,不像是白亦然自己会佩戴的。多半是送人,而且是成年男人。

  陆震疑心乍起,把垃圾桶也查了一遍。里面有几个纸团,还有一张发票。

  钱是一周前付的,价值三十万的定制款男士手表。

  近期也没有什么纪念节日,陆震28岁的生辰也早就过去了,这块表应该不是给他准备的。

  然然是孤儿,很多年都不和各路亲戚来往了,身边比较亲近的男性长辈只有陆震和余管家。

  不对……还有那个音乐老师。

  想到这里,陆震默默咬紧牙齿,一股没来由的愤怒,硬生生将他的妒火点燃。

  陆震将手表塞进盒子里,放回原位,理智正在被逐渐蚕食。

  书房里,陆震漫不经心地工作,效率比平常降低了许多。

  密密麻麻的项目策划案,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整个上午都在胡思乱想,然然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那名音乐老师的呢?是出于崇拜心理?

  还是说那个男老师觊觎白家的雄厚财力,所以主动勾引纯真无辜的然然?

  然然才16岁,必须以学业为重,儿女情长什么的他都不该懂。

  更何况对方是个成年男性!还是然然的任课老师!然然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呢?

  就算然然的性取向是男人,得到他爱慕之心的,理应是自己才对。

  至今为止,他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八年,没有人比陆震更了解白亦然,比他对白亦然更好。

  论起品貌德行,胆识魄力,陆震丝毫不输于那个温文尔雅的音乐老师。

  “为什么要把心交给别的家伙……”

  陆震愤恨地捶了一下办公桌,“总是这么任性妄为,净做一些让我生气又碍眼的事情。”

  该死,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然然正处于青春期,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很正常。

  可陆震越是努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心情就越烦躁。

  只要一想到,然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用那双漂亮的眸子满含柔情地看向其他男人,或许还会跟对方拥抱接吻,陆震就无法抑制地产生想杀人的念头。

  占有欲的作祟,让陆震的情绪很不舒坦。

  白亦然像是一只被他抓在手掌心里的风筝,陆震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这根风筝线会断掉。

  他亲手将白亦然抚养长大,一边顾及公司,一边照顾家庭,为白亦然操碎了心。

  以前或许是因为责任感和愧疚,但此时此刻,陆震有所顿悟。

  白亦然比他生命中任何事物都要重要,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失去然然,他会生不如死。

  中午,白亦然乘坐音乐老师的车回来。

  因为钢琴辅导课要连着上三个小时,白亦然不想麻烦司机等他那么久,就提前让司机回去。

  白亦然怀里捧着一束郁金香,高高兴兴走进客厅。

  他把花插进柜台上的花瓶里,一扭头看到陆震从楼梯上下来了。

  “陆叔叔。”白亦然笑得开怀,打过招呼就忙着整理花卉了,不曾察觉到男人眉宇间隐藏着蓄势待发的暴怒。

  “谁送的花?”陆震第一反应,这花是男老师送给白亦然的。

  白亦然把郁金香花束的包装纸叠起来,打算扔垃圾桶,回复道,“我自己买的,邱老师送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经过一家花店。花好看吧?放在这里正合适。”

  白亦然口中的邱老师,便是他们年级新聘请的、年轻帅气的音乐教师。

  “自己买的?”陆震死盯着白亦然弯腰扔垃圾的身影,“你从来都不喜欢这种东西,怎么会想到买花?去老师家里做辅导,却让司机先回来,整个上午你都是和那个男老师在一起?”

  手上沾了一点花瓶里的水,白亦然拿纸巾擦手,看上去兴致缺缺的。

  他不明白陆震到底想质问什么,很费解,“陆叔叔,你今天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是我奇怪吗?难道不是因为你偷偷瞒着我,跟那个男老师搞暧昧?”

  此话一出,白亦然都震惊了,“你说什么呢。”

  他怎么可能会和邱老师搞暧昧,对方是他敬重的长辈,而且他喜欢的明明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搞上的?”陆震冷笑,一挥手将花瓶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鲜花混着水被无情地丢在地上,白亦然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把郁金香一枝枝捡起。

  瓷片的边角锋利,割伤了他的手。

  陆震看到有血渗出来,立马抓住白亦然的手腕,“起来,让佣人收拾。”

  白亦然赌气不肯站起来,甩开陆震的手继续捡。

  此举惹得陆震恼火,他抬脚踩中剩下的花,讲话更是不留情面,“然然,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你是学生,绝对不可以和老师发生暧昧。”

  “老师是你的长辈,但凡懂得一点礼义廉耻,都不应该对自己的长辈抱有非分之想!”

  听到这话,白亦然蹲在地上愣住了。

  陆震话里的意思,像是在警告他,对长辈产生爱情是一种耻辱,是一种病。

  那么他对陆震的爱慕和暗恋,在陆震看来,应该也十分恶心吧。

  白亦然面无表情站起来的时候,手指松开了。

  鲜花从他掌心滑下,指尖还滴了两滴血。

  “从今天开始,你外出去到任何地方,见到任何人,都必须提前跟我报备。没有我的同意,你就给我乖乖待在家里!”

  陆震强行从白亦然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他的联络人目录,把邱老师删除。

  “跟自己学生纠扯不清的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会向学校反映,把这个人辞退。”

  白亦然这才表达不满,“邱老师什么也没做,我跟他是清清白白的,你凭什么辞退他?”

  “这都是因为你啊,然然。”

  陆震捏紧他的下巴,“小小年纪勾引自己的老师,不知羞耻。我作为你的监护人,有权利管教你。”

  为了那点仅剩的自尊心,白亦然忍住没哭。他推开陆震,跑上楼。

  自此以后,陆震对他的掌控欲望越来越强,几乎到了病态、疯魔的地步。

  严加管教的好处,是白亦然不敢再违抗陆震的命令。

  但陆震那监视囚犯一样的做法,也将白亦然对他的好感消磨殆尽。

  今后,这个男人就永远停留在他的“长辈”身份上,就算陆震对他再好,再温柔,也走不进他的心。

  时间回到现在。

  陆震压着沙发上的白亦然,听他静静讲述完这段小插曲。

  陆震仔细回想,给出的态度却是一脸迷茫,“我不记得,我说过那些话……”

  他紧接着追问,“那你藏在卧室枕头下的那块男士手表……”

  “是给你的。”白亦然声音发涩,“我想跟你告白,所以定制了礼物,买了花。但是一直犹豫,不敢跟你说,就把花插起来了。”

  “手表呢?”

  “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