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记忆里的东西有些混乱, 封芷北醒来后还有些头晕。
他又重新回到了场景融合内，站在小楼的外面，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有小孩路过他, 朝他吐吐舌头, 又飞快跑走。
“原来是这样吗……”
封芷北看着自己身下的影子，笑了几声，但眼底却不见笑意。
这三分之二的记忆涵盖他被投放到人类世界后直到十四岁, 和他模模糊糊有印象的内容大差不差。
如果这份记忆是真实的话, 他应该才是B-367才对。
贺新梅还非常贴心地做了另外一份解说记忆, 直接传到了他的脑子里, 告诉他了几个有些恐怖的真相。
比如封芷北作为人类生活的那二十几年, 身边所有的人几乎都是调试员，他的人生轨迹是他们提前定好的。
包括他的助理、封家的大部分成员，甚至有些和他有商业往来的人也是调试员。
作为调试员, 他们的任务就是制造各种巧合, 观察他的反应, 而后将他所有的数据传输回荒野，借此进行分析学习，培养其他的复制品。
只不过，他们推演了无数次，最终这个实验体的结局都是被淹死在水里, 为了达到利益最大化，他们在这位实验体的人生前半段添加了一些精彩剧情。
封芷北沉默片刻, “……没想到楚门竟是我自己。”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楼，门已经完全紧闭, 看起来已经不能再进去。
而贺雨同并没有从楼内出来。
封芷北严重怀疑贺新梅叫他来只是为了把贺雨同捞走, 她一出现就把贺雨同抱在怀里, 一刻也不放，而关于自己记忆的内容则一点也不多说，直接隔空投送进脑子里。
还弄得他脑仁生疼。
他摇晃几下脑袋，背部贴墙，感受着墙壁被太阳晒过后的暖意，仰着头看向天空。
不管自己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已经死了，而且……
自己在荒野出生，荒野制造他的目的就是用他来进行实验，观察将复制人培养成正常人类的可行性。
很显然这个实验失败了，最主要的原因是这群半吊子调试员根本不懂正常人的生活形式，所以给封芷北安排的一生也并不太正常。
封芷北从小没爹没妈，在福利院野蛮生长到十几岁。被认回富豪亲爹家里以后又不受待见，又被弄哑了嗓子，精神状态不稳定，还搞艺术。
简直buff叠满。
好不容易生活好了一点，就快要熬出头，最终还是莫名其妙死在了湖里。
他忍不住皱眉。
这是正常人类该有的生活路径吗？
这群调试员看小说看多了吧！怎么搞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生剧情的。
并且，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第一个被投放到人类社会的实验题。
而实验体失败后都会重新返回荒野，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死后没有去阴间而是来到了这里。
但失败的实验体并不会进入游戏当玩家。
失败品一般怎么处理？当然是直接回收，毕竟已经没有任何使用价值，那么也没必要浪费资源在他身上。
由此判断，自己的结局怎么样都不会很好。
封芷北颇有闲心，分析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形式，最终得出结论：四面楚歌。
B-367谎话连篇，不能全信。
贺新梅虽然可信度高，但她显然更关心自己的弟弟。
自己身后还有个时刻想回收他充当养分的荒野。
还有燕楚雪……
想到这里，封芷北顿了顿。
他原本的记忆确实是有错误的，十四岁那年，化名燕景明的燕楚雪突然消失，带走了自己画下的……
那副设计图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封芷北回忆着燕楚雪当年的种种表现。
当时的燕楚雪作为他的家庭教师，虽然脑回路清奇，经常做一些让人想不到的事情，但总的来说，和他在一起度过的时光竟然算他少有的放松时刻了。
封芷北闭上眼，捂住半边脸，纤细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
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他一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燕楚雪。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场景融合内他还没遇到燕楚雪。
不知道这位在这个场景中的角色是什么。
他的眼皮颤颤。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表现得都像个正常的人类，但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早就发疯了。
可见荒野的计划只是让他表面上像人类了一些，但内里还是这副非人类的样子。
但是……如果他未来一定要被回收的话，也想明明白白将所有真相都知道后再迎来最终的死亡。
封芷北甩甩头，准备继续探索融合场景内的信息。
接下来荒野应该会针对他采取一些措施，不断尝试将他回收。毕竟他之所以被分配到解说类这个死亡率超高的类别，就有这个原因在。
他并不惧怕死亡，但他想知道真相。
——自己究竟为什么没有被直接回收，为什么会来到游戏中闯关，荒野又为什么拉入了这么多的普通人类进入这个无限流游戏中。
封芷北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
他往前走了几步路，刚准备去河边再次探索一下，忽然停下。
他漏掉了一群人。
除了调试员以外，观众会担任一个什么样的职位？
“嗯……好像很久没看弹幕了。”
封芷北挂上微笑，“让我看看我的好观众们都在说什么……嗯？”
观众的视角只能看到他刚刚在墙根晒了半天太阳，突然又走了几步，丝毫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
现在一看到他有和观众互动的趋势，就开始疯狂刷弹幕。
【好不容易网络连接上，没想到你待机那么久，吓死了】
【刚刚黑屏的时候去干什么了刚刚黑屏的时候去干什么了刚刚黑屏的时候去干什么了】
【人类幼崽太可爱了快让我亲一口，你可千万别死啊呜呜呜】
【其他的先放放先去找乌鸦找乌鸦！！】
封芷北愣了愣，没想到弹幕是这个风格。他原本以为这群一直希望自己快点死的观众这次也会叫他去死。
他看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进入虫洞后直播连接又断开了，所以观众看不到他具体的行动。
并且贺新梅这把玩得十分高端，直接撕开了一个空间作为虫洞，外表上和普通古楼并没有区别，不像别的虫洞在开启之前还会有别的征兆。
主播只是正常走进了一个小楼而已！连接中断？当然是直播平台的锅啦！
于是观众们理所当然开始辱骂荒野。
封芷北若有所思。
这样看来贺新梅的实力应该在B-367之上，而观众的阵营也不一定是荒野那一方的。
他的笑容真切了几分，“谢谢各位对我的关心，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去别人家里蹭了几块点心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别乱吃东西啊，万一死在副本里我们可没得看了】
封芷北乖巧点头；“嗯嗯，以后不会乱吃东西的，大家放心，一定会活到做最终解说，争取给大家带来更多乐子的！”
他又想起了一个最关键的事情：“对了……我为什么要去找乌鸦？”
封芷北疑惑。乌鸦到底代表着什么，两个副本中都有这种动物存在。
弹幕突然乐了。
封芷北眯着眼睛，在一堆哈哈哈之中，总算找到一个解释的。
【因为首富哥变成乌鸦了啊，当时他还踹了你后脑勺】
封芷北：“……什么东西？”
他大受震撼，扭头往之前乌鸦出现的地方跑。
不对，是燕楚雪出现的地方。
于此同时，燕楚雪正站在树上，看着河边的几位妇女边洗衣服边聊天。
他刚刚查看过，自己是可以切换到人的状态，但很显然，乌鸦形态更便于收集信息。
他准备先以这样的形态收集到足够信息后再和封芷北会和。
“娘娘护我家，我护娘娘家……”
有人哼着曲调奇特的歌谣，听到这里，几个妇女脸上浮现出幸福又虔诚的神情，和其他人一起哼歌。
“娘娘护我家，我护娘娘家，娘娘爱闺女，送女给娘娘……”
联想到贺雨同的负面状态，燕楚雪猜测这位“娘娘”应该很喜欢小女孩，不然村子里也不会有变成女孩的药。
他往下蹦了几根树枝，继续听着河边的人对话。
“……不知今年娘娘能给咱们什么呢，咱们清水城里女娃娃可不多了，哎……”
一个妇女叹了一口气，将洗干净的衣服从河里捞出来，拧干。
水稀稀拉拉流了一地。
“是啊，我家只剩下男娃娃了，要是娘娘不要的话，只能再问纪灵姑娘要点神水了。”
另一个妇女接话。
在她们的不远处，有一个妇女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闻言便露出略带担忧的表情。
“但是咱可不知道喝了那神水到底是啥样，万一送到底下被娘娘看出来不是女的，那不就完了！”
几位妇女连连叹气。
燕楚雪看向河边。
现在的河显然是正常的，妇女们洗的衣服随着水流飘动，并没有直接沉底。
那么就说明河的异变应该是在请娘娘之后发生的。
这请娘娘到底是请的哪门子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