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场景融合后, 燕楚雪和贺雨同便消失了，只剩他独自一人。
封芷北站在街边，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路过, 互相打声招呼, 氛围热闹至极。
自己应该还在清水城内。如果和上一个副本一样的套路，应该是在曾经的时间线内才对。
他思考几秒，决定先去别处转转, 寻找一些关于请娘娘的线索。
封芷北在青砖巷子内转悠着, 这里的场景和场景融合外的几乎一模一样, 流水声从楼房后传出, 有人在水边嬉闹的声音。
之前的时候这里的居民可是一步都不敢往水边走。
他从楼与楼之间的缝隙钻到河附近, 隐隐约约听到有几个人在讨论着什么。
其中一道声音应该是位年轻的妇女。
“……自从娘娘来了，日子真是好过了不少，我家准备把刚生的小女儿送给娘娘, 你们呢？”
她将话题抛给其他人。
“我家没有女儿, 哎, 怪我不争气，只有个小儿子，等会我抱着他去问问纪灵姑娘，看看她怎么说……”
七嘴八舌的声音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传来，语气平常, 似乎只是在聊普通的家长里短。
但“送孩子给娘娘”这个话题可不像是正常人该讨论的东西。
他眯了眯眼睛，闪身在墙后, 偷听两人的对话。
“对了！纪灵姑娘家的那个捡来的儿子，真是个傻子吗？”
纪灵姑娘？捡孩子？
在他的印象里, 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那位担任母亲角色的npc。
另一道声音压低, 似乎有些慌张：“哎呦, 你可别叫她听到！谁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封芷北摸了摸下巴。
哦，原来我的人设是个捡来的傻子。
他还想再听点什么，没想到被身后的一道声音打断。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个小小的温热身体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是封芷北醒来时见到的那位少年。
少年抬起头，神色中浮现出懊恼：“我今天不该凶你，对不起，但是你总是不听话……”
他又低下头，嘟囔两句：“不过也对，你不听纪灵姑娘也不听娘娘，当然不会听我的话……”
封芷北装出一副呆呆的表情，歪着脑袋看对方，淡色的眼睛看起来毫无光泽，但心里犯嘀咕。
这小孩……好眼熟啊？
少年用手拽拽他的衣袖，主动示好，“我们回去吧，我姐做了米糕，叫我找你一起吃呢。”
封芷北没给他回应，充分表现了一个傻子该有的样子，跟着少年一起走。
中途路过了不少江南小楼，里面的人看起来都十分快乐安逸，笑声从窗内传出。
几个小孩跑着穿过巷子，手里拿着木雕玩具或者小灯笼。
“娘娘护我家，我护娘娘家……”
童声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别看他们啦，你也很好，有纪灵姑娘照顾你，不会出问题的。”
少年似乎以为封芷北羡慕那群孩子，于是开口安慰。
一栋楼里传来少女清亮的声音：“阿同！快进来！”
封芷北浑身陡然一僵。
这是贺新梅的声音。
那么面前的这位少年……
他小声：“贺雨同？”
少年回头看他，有些惊喜：“呀！你会叫我名字了！等会我要告诉我姐这个消息！”
封芷北闭上嘴，仍然维持着之前的表情，但心里已经掀起巨浪。
贺雨同为什么不认识他了？
是进入场景融合后被消除了记忆，还是……另有原因？
还有贺新梅。
她在这里，那么就说明之前的纸条就是她塞给自己的。
自己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个副本……？
燕楚雪呢？他又去了哪里？
封芷北被拉着往那栋小楼走，越是走进，越感受到一股古怪的氛围。
具体的说不上来，但不算坏。
既然来了，总得去看看。
封芷北在临进门的前几秒扫了一眼直播面板，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弹幕互动了。
这一眼扫出问题了。
弹幕一直在讨论乌鸦在干什么。
他愣了一会，还没等想通乌鸦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便被力气出奇大的贺雨同拉进了小楼里。
直播间内的屏幕闪烁了几下，最终熄灭。
信号中断四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观众们停顿一瞬，而后疯狂刷弹幕。
本来这个副本中，观众就受到封芷北的冷落，借着这个机会，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股脑发泄出来。
【他妈改改改，不知道修修你那破服务器！】
【我早说了没有了之前那批人荒野成不了的】
【烦得要死，要不是等着看最终解说谁会来看他啊！】
【那也没办法啊，放跑了重要实验体，只是下放荒野已经算很好了吧】
【放跑了就放跑了呗！实验体还能再找，但是调试员没了就是没了啊】
幼年的贺雨同刚开口叫了一声姐，便顿住。
一片漆黑之中，穿着古装旗袍的少女拿着一碟精致的点心，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朝着封芷北笑了笑，微微鞠躬：“实在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太狼狈了，我是贺新梅。”
“谢谢你帮我从幸福大学的规则中脱离出来。”
贺新梅将碟子放在木桌上，手一挥，一个复古风沙发凭空出现在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随便坐坐吧，吃的是我自己做的，没毒，不用像对封芷北……哦不，他现在叫B-367。”
她自己坐在了一边沙发上，又叫封芷北过来坐：“不用像对他一样这么戒备我。”
贺新梅招招手，贺雨同便呆愣愣走向她的身边，被她抱在怀里。
“这是我的弟弟，我自己捏出来的，融了一点我的基因，所以他有点不稳定。”
她抓着贺雨同的手，朝封芷北晃晃，看起来在玩一个玩偶一样，“谢谢你把他带回我身边，自从我变成npc以后就和他失去联系了，每天都在想他呢！”
封芷北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身处虫洞，不然对方也不会谈论这些敏感话题。
他沉思几秒，便走上前坐在沙发上，“那么，你叫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贺新梅用手抚摸着贺雨同的脑袋，眼里有些怜爱。
“B-367拿走了你太多的记忆，我当时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手里有三分之二的内容，剩下的三分之一在荒野的中心区域，我帮不了你。”
她又补充，“花园街的夜晚太不稳定，我只能在这里还给你。”
封芷北点点头，看着贺新梅和贺雨同诡异的互动，“然后呢？”
“当时出事后所有的调试员都被下放到荒野的最底层，包括我，包括燕楚雪，也包括B-367。我猜B-367没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她又挥挥手，整个空间顿时一变。
饱和度极高的天空，身边一簇一簇的玫瑰花，这幅场景和B-367所处的空间一模一样。
封芷北坐在花丛中，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成年体型。
他冷静抬头：“那些记忆里都有什么？是完全真实的吗？”
贺新梅笑着摇摇头，“你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当时你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准确的来讲，你是封芷北复制出来的实验体。”
-
贺新梅的说法和B-367几乎是完全相反。
“荒野把我们这批犯了错的调试员下放到副本里后，随机生成了许多调试员的复制人，作为npc散落在荒野的各种角落，也能分散我们的力量。”
贺新梅打了个响指，“当时你从荒野出生后就被带到实验室了，按人类年龄算的话……大概是你五岁的时候，被他带到了人类社会。”
“哦，他是指燕楚雪。”
说到这里，封芷北抬起头。
“调试员是什么，还有燕楚雪究竟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语，“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贺新梅同样沉默一会，略过了第一个问题，转而回答起了剩下的一个：“不知道。”
“他是我们这一批里最早苏醒的，总之不可能是人类，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她又一伸手，从空气中抓来一团闪着光的球。
这幅画面看起来像是动画片里的一样。
“荒野确实能篡改你的记忆，但在我们被下放之前，他的权限是低于我们所有人的，在我这里的记忆全部都是完全真实。”
她将手中的球一抛，瞬间，亮光便消失在封芷北的胸口。
“！”
封芷北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一阵剧痛从脑海深处传来。
这种仿佛整个大脑都被撕裂的痛感让他无法活动，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
贺新梅收敛了微笑，垂眸揉了揉贺雨同的脑袋，看起来情绪不高。
“要是我作为npc死在副本里倒还好……燕楚雪，你当初埋下这批数据时是不是就想到了如今的状况？”
她向后仰头，伸了个拦腰后抱着贺雨同站起身，把封芷北拎出门外。
“姓燕的做的唯一一件好事……把你完完整整送出荒野中心，如果你不在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新梅将头埋进贺雨同的颈窝，后者仍然是一副没有灵魂的状态。
黑暗的小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动着。
她眼神一凛，猛地挥手，一阵疾风袭来。
几片腐烂的玫瑰花瓣从空中飘下。
贺新梅嗤笑一声。
“当初是你背叛了所有人，现在这副样子又是何苦呢……”
“封，哦不对……B-367先生。”
黑暗之中，B-367面带微笑缓缓走出。
“我还不知道你也出来了呢，我的好同事。”
他朝贺新梅点点头，弯着眼睛笑笑：“叙叙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