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怀中人的窘迫, 欧阳喻终于靠谱了一回，她轻哼一声，凌厉的目光微微偏斜, 扫过小徐的眉眼时, 扫出了世外高人扫地僧的气势。
这一瞬间的交锋令小徐颤悠悠地缩回视线, 不敢再多打量什么。
两队人马擦肩而过，欧阳喻步伐稳健，继续向停车位而去。
她抽空低头看了看窦乾的状态：“你那个同事看起来胆子挺小, 我刚才瞪了他一下,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多嘴传播出去。”
不用受人检视的窦医生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她自己想通了倒也不再纠结：“传出去就传出去呗。”
“嘿嘿, 恕我直言, 窦医生可不像那么看得开的人。”欧阳喻语带调侃。
窦乾哼唧两声, 傲娇地昂起脑袋：“实不相瞒，我之前看你的直播被他们发现, 我也是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你是我喜欢的人。”
只是那帮子思维定势的家伙似乎只把她的喜欢视作对主播才华的欣赏罢了。
在窦乾看不到的地方, 欧阳喻眸色一深, 捉住了关键所在：“原来你一直偷偷摸摸看我的视频啊？”
“喂喂，你这是什么用词？你放在公开平台不就是随便让人看的么？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点进去。”
“那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像你这样的主播钦定第一大粉, 只是潜水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窦乾挑了挑眉，缠紧对方的脖子, 有残阳的余晖跌落在她眼底, 漾开一抹瑰丽的艳色。
“你别告诉我, 你想在直播的时候示爱？”
“有何不可？你都敢官宣了，我早就迫不及待了好嘛！”
两人一来一往地热聊, 顺便也缩短了这段脚程。
欧阳喻想了想，还是将窦乾抱进车后座，可以和小豆芽作伴。
解锁车门时，小豆芽就怪叫起来：“洋芋妈妈！怎么是你抱着豆干妈妈过来！”
“那不然呢？”欧阳喻绕去驾驶位，一屁股坐下去，偏了偏头道，“总不能是你豆干妈妈抱着我过来吧。”
她倒是也想美滋滋体会一下被人公主抱的快乐，然而窦医生不给力啊，平常已经不堪大用，遑论今天残血状态的她了。
“可是你受伤了呀！”小豆芽依旧忧思满满，在她的视角里，洋芋妈妈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却还要扮笑脸干体力活，她的屁股真的还好吗？
究其原因，一定是不想让她和豆干妈妈担心。
听得小豆芽此言，窦乾立时重视起来，语气陡然一急：“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脑门上滑下一滴冷汗，欧阳喻讪笑两声：“嗨呀，没啥大事，你看我现在能跑能跳就知道了。”
避重就轻！
绝对有问题！
这家伙教训起她来头头是道，但轮到自己有事就藏着掖着。
她到底明不明白，担心是相互的，谁也不能仅仅装傻充愣地一味享受对方的好，而全然不必付出什么。
欧阳喻缩了缩脖子，背后那道声讨的目光令她坐立难安，扭来扭去的倒好像屁股上真有什么不对劲似的。
和小豆芽不方便开诚布公，但是窦乾懂啊，而且她现在也正在经历着。
于是欧阳喻悄悄摸摸掏出手机，给窦乾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解释了造成小豆芽误会的来龙去脉。
没成想窦乾看了更气，连摁了三个发怒的表情回她。
欧阳喻咬着嘴角委屈上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她这下面还血涌如注呢，结果一个两个的就会对她大小声！
然而紧接着窦乾又传来一条消息，终于揭示她缘何生气。
窦乾：要是知道你也来那个了，我根本不可能让你抱我出来。
知道自己这是在被人关心着，欧阳喻心里甜丝丝的，敲打起手机键盘也更来劲。
欧阳：没事，我不疼。跟平时一样，能抱你走三里地呢！
窦乾：你平时也抱不动我走三里地……
欧阳：诶哟~窦医生，你好讨厌啦，这是拆我台的时候么~
窦乾：那我应当说什么？
欧阳：唔，让我想想。
欧阳：比如——我家小喻好棒棒哦！
窦乾：………………………………………
欧阳：别不高兴了啊，我真没什么。
窦乾：这次经血量这么大，还说没什么。晚饭你也别动手了，我们叫个外卖。这样很公平，既满足了你关心我的心情，也满足了我的。先观察一下你明天会不会减少一些，决定要不要看医生。
欧阳：好好好，遵命。说起来我们居然同一天来月经诶，这也太巧了吧？难道那种说法是真的？
窦乾：什么说法？
欧阳：就是说两个女生呆在一起一段时间，生理期也会变得同步。
窦乾：我不认同。生理期哪天开始本来就是个概率问题，可能刚巧我推迟了，你提前了，我们就会重叠上。至少从医学的角度解释不到你说的这种现象。
窦乾连续打了好长两段字，觉得有些劳累，斜靠在车玻璃上，甚至都想发语音了。
然而，她余光一错，瞥见身旁被冷落许久的小豆芽后才恍然发现……
她们仨不就坐在一辆车上么？
这……
她和欧阳喻竟然能就这些无聊事，热火朝天地在微信上掰扯好几分钟，以至于忽略了她们的宝贝闺女。
当然最无语的还是小豆芽。
两个妈妈各自生活的时候，她殷切盼望着她们能够和好。
可是她们真的和好了，她又有了新的失落，总觉得很多大人间的话题，她都挤不进去。
最后，小豆芽得出结论，她一定要快快长大！
瞧！不愧是受了乐观主义的洋芋妈妈的熏陶，这只小崽崽想事情十分正面，轻易谅解了这次两个妈妈撂下她偷偷开小会的事。
……
约摸半小时后，三人回到家中。
夜风习习，吹得一室豁朗，月光透过窗扉，洇染满地霜华。
欧阳喻将母女俩安置到沙发上休息，自己跑去关阳台门。
窦乾的痛经在某人的按摩和止痛药的双重作用下已经好转许多。
她搂着小豆芽，跟小崽儿一起挑选晚上要吃什么外卖。
“你呢，想吃什么？我们身体不允许，所以寒凉的食物不能吃。”窦乾稍微放大一些声音，询问在那拉窗帘的欧阳喻。
欧阳喻头也不回道：“你们爱吃啥就点呗，我没什么忌口的。”
窦乾一想也是，欧阳喻好赖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千金小姐，但是她对吃的是真的不挑。两人在这一点上十分契合，不论什么口味、什么食材都能送入腹中，很好养活。
这也就是为什么凌茜的厨艺好多年没有长进，窦乾也没有对此生发出任何不满。
窦乾和小豆芽一起点好了外卖，也给欧阳喻看了一眼，都是些汤汤水水的，适合她们今天的状况。
欧阳喻在沙发上蹭啊蹭的，蹭到窦乾身边，原本想同她说些什么，但窦乾忙着问小豆芽这几天幼儿园的生活，欧阳喻只得耐心等待。
等母女俩说完，她才大着胆子勾了勾窦乾随意摆在身侧的手指。
窦乾不明就里地望向她：“怎么了？”
“唔，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和小豆芽今晚就留宿在你这里了。”欧阳喻笑得十分温良，让人不忍拒绝。
窦乾抿了抿唇，思虑更周全：“可以是可以，但这也太仓促了吧？欧伯父那边……”
“我还当是什么呢，我给老欧发条消息即可。难得没人在家烦着他，他指不定多快活呢！”
“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欧阳喻马上改换成得逞的笑，奸出汁的那种。
窦乾无奈地摇头，她当然知道小喻如此费尽心思究竟为何，还不是担心她痛经痛出什么事来，小豆芽一个孩子处理不了么。
当然欧阳喻嘴上还是一分为二，给窦乾留了面子：“我住下来多好，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小豆芽两边看看，真是的，听起来两个妈妈伤的伤、病的病，着实不让人放心。
在外卖到来之前，欧阳喻纵身与窦乾咬耳朵道：“我去一下洗手间换卫生巾。”
窦乾正想嗔怪这种事情不必向她汇报，她却忽而想到自己属于量少的，家里的卫生巾一般都是日用长度的，即使夜用的最长也就300mm。
她轻咳了两下，拉住起身离开的欧阳喻的后衣摆：“你还是很多的话，等我叫一下跑腿。我这里的尺寸不适合你。”
欧阳喻松快地摆了摆手：“安啦安啦，我自己带了。”
本来是怕在餐厅待得久会侧漏、后漏啥的，所以她特意多备了两根长的放在包里，这会儿她拉开皮包给窦乾看。
窦乾只是浅浅一瞥，注意到皮包里那只眼熟的U盘：“你……你怎么随身带着？”
欧阳喻郑重其事地拿起它：“因为我还没看里面的东西。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和你一起来看。”
窦乾的面色一下变得古怪，她垂下眼睫，手指不由自主地抠起了沙发边缘的质料。
心里的疙瘩一日未铲平，但凡提到窦卓雄相关的事情，窦乾就难以与过去、与自己和解。
欧阳喻正是瞧出了端倪，她半蹲半跪下来，握住窦乾的手，进一步温和地提议：“既然你不小心看见了，不如就今晚吧。我陪你一起看，即使我无法治愈原生家庭给你造成的伤害，但或许我能为你分担一部分。”
温煦的体温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之间传递，捋平了窦乾起伏不定的心绪，她歪了歪头对着眼前人露出一抹笑：“抱歉，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欧阳喻并不在意那些错过的时光，解开心结，无论何时都不晚。
……